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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柔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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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灵在床上整整躺了两日。
朝临神君又来了她门口,他已经被她磨得一点脾气也没有了,温声对她说:“小子,你听话,别闷在房里,出来好不好。”
乌灵说:“你不要管我了。我不想动。”
沉默半晌后,朝临神君说:“小子,你也为我想想,你可知你这样,我心里……我心里也很不好受。你总该事出有因,你告诉我你究竟怎么了?你想要什么?”
乌灵的心猛地一跳,问:“我想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朝临神君承诺说:“只要是我办得到的。”
乌灵的一颗心重重地跳着,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句话已经到了嘴边,到底又咽了回去。
她怎能逼他,让他做他不情愿做的事。
可是她又惋惜又伤心,禁不住痛哭起来。
朝临神君沉默地站在门口,想:“这野小子一直没心没肺的多好,怎么突然生出心事来了。”他手一挥,打破了她设的禁制,瞬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乌灵正躺在床上伤心地哭着,转头看到他,四目相对时,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乌灵也并非从不哭。但她以前哭都是为了耍赖,只有这一次,她是因伤心而哭。
她活泼明艳,本是最爱笑的。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白绢子给她,说:“好孩子,擦擦眼睛。”
她接过绢子,慢慢地擦着眼睛。他的眼睛专注地看着她,却只是沉默着。
乌灵问他:“师父,你是不是要娶羲和公主为妻?”
朝临神君一向不喜欢羲和公主,听她这样问,答道:“我疯了吗?”
乌灵说:“可她说她会让仙尊向你提亲,让你当她的驸马。”
朝临神君说:“我绝无答应的可能。仙尊心里也有数,他不会向我提及此事的。”
乌灵心里终于好受了些。但她低头看到手里白绢子上绣着荷花,情绪又低落了下去。朝临神君用的绢子上面要么没花纹,要么是他亲手画的水墨山水画。他只会画画,不会刺绣。这荷花是谁绣的,一想便知。
乌灵垂下头,说:“那师父应该会娶玥儿吧。”
朝临神君莫名奇妙,问:“你怎会这样想?我是神,她是人,人神殊途。”
乌灵说:“那又如何。戏里就经常演仙女爱上凡人男子,真正相爱的话,这些都是可以克服的。何况师父有的是办法让她能跟你长相厮守,你可以直接升她为仙。”
朝临神君说:“傻子,戏能当真吗。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和她相爱了?”
乌灵摊开手里的绢子,大声说:“师父你连她的绢子都收了。你没看到那些凡人戏文里演的,姑娘送什么绢子、香囊的给公子,公子要是收了,那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他们将来就一定会成亲。”
朝临神君极其嫌弃地看了一眼被她擦得满是眼泪鼻涕的绢子,连忙将眼睛别开了,说:“这绢子不是你雇她做针线活,她给绣的吗。这只是利益的交换。”
乌灵抿了抿唇,说:“大概吧。可是玥儿这么好,跟她相处久了一定会爱上她的。”
朝临神君看了看她,说:“小子,你简直是在没事找事啊。”
乌灵大声说:“什么没事找事,师父难道不觉得玥儿什么都好吗?”
朝临神君无从否认,说:“这倒是。”
乌灵本来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又躺回去了,背对着他,无精打采地说:“我知道了。”
朝临神君莫名其妙,问:“你知道什么了?”
乌灵说:“师父觉得玥儿什么都好,我什么都不好。可我天性就是如此,我也没法子了。”
朝临神君问:“我何时觉得你什么都不好了?”
乌灵不说话。
朝临神君说:“好吧,我可能这么说过。我就是随口说的,并非真这般想,你不要当真。”
乌灵说:“那师父也觉得玥儿比我好得多。”
朝临神君说:“她有她的好,你有你的好。你们好的地方不一样,没有高低之分。”
乌灵抿了抿唇,说:“师父大概更喜欢玥儿那种好吧。”
朝临神君没说话。
她当他是默认了,说:“我都知道的。我总是惹师父不高兴,玥儿却总让师父高兴。怪不得师父和我一起生活几百年,才认识她不到两年,跟她的感情却比跟我还要好。”
朝临神君说:“胡说,没有谁比我们更亲厚。”
乌灵说:“是啊,我运气好。我一降世就遇着师父,占了先机。倘若我是跟玥儿同时认识师父,师父一定只会注意她,理都不会理我。”
沉默半晌后,朝临神君说:“我更喜欢你这种好。”顿了顿,又说:“你顽皮得叫人头疼,总惹我生气。可是,也只有你才真正让我开心。”
乌灵听了这话,破涕为笑,情绪慢慢好了起来。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个香囊,递给朝临神君,说:“师父,这个给你。”
朝临神君犹豫了下,这才接了。他之所以犹豫,是因为他想到她方才说送香囊有定情的意思。
那香囊是黛蓝锦布做的,乍看很好看,待看到上面的花纹时,他不由得呛了下。
乌灵说:“师父,这是我亲手绣的。”
朝临神君对她尴尬地笑了笑,心想:“看出来了。”
乌灵问他:“你猜我绣的是什么?”
朝临神君看上面绣的分明是只很丑的黑鸡,但他是个机灵的神,他干笑道:“这还用猜吗,绣的是黑凤凰。”话虽这么说,其实他猜得十分辛苦。
乌灵高兴地点点头,说:“我还以为瞧不出来,我绣得不是很像。”
朝临神君心想:“何止‘不是很像’,是极其不像。”嘴上却说:“没有没有,绣得很好。”
他惆怅地发现他在她面前是越来越没出息了,连睁眼说瞎话都会了。
乌灵对他说:“我下次就绣好了。我……我有什么不好,我都会改了。有什么不会的,我都会学……”
她眼珠子黑漆漆的,眼里像汪着一滩水,那样讨好地看着他。他的心都碎了,只觉得极想拥她入怀,甚至不只想要拥她入怀……他退开几步离她稍远了些,说:“你已经很好了,不用改什么。最要紧的是你自己要高兴。”又说:“走吃饭去,我做了你最爱吃的菜。”
乌灵穿鞋下了床,上前一把抓了他的左手,说:“师父,我们走。”
他犹豫了下,终是没将自己的手抽回来,任她握着。她说:“师父,你是神,却为我沾染烟火气,洗手做羹汤。光是想想就动心。”
朝临神君说:“颠三倒四,你哪懂什么叫动心。”他右手还捏着她送他的那个香囊,他将它放到怀里,贴身收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