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嬛劫》上树抓鱼

39、解围

　　几月后，乌灵在书院的同窗谢清博的父亲谢峰被捕入狱。谢峰是朝廷三品大员，为官最清廉正直，人人皆知他是被污陷，然而，没有谁能拯救他的命运。

　　谢氏一门皆被祸及，谢清博是谢峰唯一的儿子，他上面还有两个已经出嫁的姐姐，下面有一个未出阁的妹妹。皇帝特别开恩，赦免了谢峰的三个女儿，只捕了他的儿子谢清博。

　　谢清博要同他的父亲谢峰一起被问斩。

　　乌灵去找朝临神君，将事情告诉他后，说：“师父，谢清博真惨，你帮帮他吧。”

　　朝临神君正在煎茶，听完，淡漠地说：“凡人的种种际遇，自有其因果缘法。我们还是少插手为好。”

　　乌灵很不高兴，说：“师父冷血。”

　　乌灵准备自己去救谢清博。

　　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她唯一想到的就是劫狱。

　　乌灵打听了谢清博的关押处。她将狱卒打倒，闯了进去，到了谢清博面前。谢清博见到她，十分震惊，问：“楚兄……你怎么来了？”

　　乌灵说：“来救你的。”她一掌将锁劈开，对他说：“你快出来。你知不知道你爹关在哪里？我们去救他。”

　　谢清博没有动。他和乌灵其实并没有很深的交情，他想不到乌灵会为自己犯险，他向乌灵拜了拜，说：“楚兄请走吧，我不走。楚兄为谢某犯险，大恩大德，清博没齿难忘，只能来世再报。”

　　乌灵不解，问：“为什么不走？”

　　谢清博说：“我谢家世代为官，对皇上忠心耿耿，如今虽为奸佞所害，也要全了忠字。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我若逃走，便是认了这平白之罪。”

　　乌灵还未说话，她听到隔壁的隔壁的牢房传来一个板正的声音，称赞说：“儿子，说得好，不愧是我谢家的子孙。我谢家的人，生为忠臣，死为忠烈，绝不苛且偷生。”

　　乌灵可算知道谢清博的父亲关在哪里了。

　　乌灵无言片刻，说：“谢兄，我真的搞不懂你和你爹。皇帝是人，你们就不是人吗？大家都是人，你们凭什么要为他死？而且就算死了又怎么样，他难道还会在乎？否则就不会判你们斩首了。你们死也是白死。”

　　她这些话虽然说得不好听，却很有道理，谢清博无法反驳。但他也不是一句两句话就能劝解的，他趺坐到地上，痛苦地闭上眼睛，说：“楚兄请走吧。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

　　乌灵打倒狱卒时，牢头逃出去了，他此时带了很多狱卒回来。将乌灵团团包围住了。谢清博吓坏了，说：“楚兄，你快走。”

　　乌灵说：“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她没有抵抗，让狱卒将刀架到了脖子上，再乖乖地站着让狱卒套上手铐脚镣，同时还劝着谢清博说：“你蠢不蠢。为何要认命啊？你们凡人的忠君思想真是害死人。命是你自己的，皇帝也不配让你为他生为他死。你还年轻，活着多好。”

　　谢清博没听她在说什么，他只顾关心她的安危，他眼眶含泪，说：“楚兄，是我连累你了。”

　　乌灵劝慰他说：“你别担心，我说了我不会有事的。”牢头推了她一把，说：“小子，我担保你有事，劫狱是大罪，你死到临头了。”将她推进了隔壁牢房。乌灵任由他摆布。

　　乌灵临进隔壁牢房前，对谢清博说了一句：“你好好想想我说的话，我就在隔壁，你随时可以反悔。”

　　牢头将关押乌灵的那间牢房的牢门“哐当”上了锁，骂骂咧咧地对乌灵说：“你小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自身都难保了。”

　　一晚上谢清博都没有给乌灵任何回复，她也没太在意，因为她睡着了。牢房里很脏，睡里面很难受。乌灵总觉得身上痒，不过她并没有因此醒来，她只是在睡梦中不停地挠着痒。

　　次日醒过来的时候，谢清博和他父亲谢峰已经押赴刑场了。乌灵十分懊恼，差点因贪睡误了大事。

　　押送谢清博的囚车快行到刑场时，乌灵出现了，她一把将两个阻拦她的狱卒推开一米多远，到谢清博面前，说：“你怎么这么迂腐死脑子，你再不走，真没命了啊。”

　　谢清博没想到会看到她，他十分意外，怔了半晌后，才说：“楚兄，你果真能自保。这真是太好了。”

　　牢头看到乌灵，如临大敌，连忙做了个手势召集几个狱卒围住她，众狱卒都拔出了挂腰间的佩剑对着她，牢头问乌灵：“小子，你是如何从牢里逃出来的？”

　　乌灵懒得理他。她只要能跟着谢清博的囚车就行，因此她又乖乖站好让他们将刀架到脖子上，然后五花大绑。绑好后，她连忙跑过去追上谢清博的囚车，说：“谢清博，你太蠢了，就算你不怕死，但你这死得也太没有价值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到底选活路，还是选死路？”

　　谢清博的迂腐已让她有些生气，她没再客套地叫他“谢兄”，而是连名带姓地叫他“谢清博”。
　　牢头见乌灵这副旁若无人的样子，十分生气，说：“小王八蛋，你当我不存在吗。”他用尽全力挥出一拳，从背后打向乌灵。他本以为乌灵中了他这一拳，不死也得重伤，但她连脚步都没有踉跄一下，只是回头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这人真的很讨厌，你能不能别总打扰我。你当我没脾气？我真的要生气了。”

　　牢头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来。

　　谢清博虽早见识过她的本事，也不由得目瞪口呆，他此时已有七八成相信她有救走自己的能耐，但他仍然说：“楚兄不必管我。你不懂我的大义。”

　　乌灵说：“什么大义，不过是你自以为高尚，感动了你自己而已。其实只是一场笑话。”

　　谢清博听了这话，心中不由得一震，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囚车此时驶到刑场，停下了。狱卒打开牢笼，将谢清博押了出来，他父亲谢峰在另一边，也被押了出来。

　　眼看他们将要被斩首，乌灵再管不了那么多，她决定硬带谢清博和谢峰走，管他们答不答应。
　　此时，传来马车的“踏踏”声，马车外坐着一个太监，他远远地便高声喊：“圣旨到，刀下停人。”

　　监刑官连忙从位置上下来，恭敬地跪到地上，准备聆听圣旨。其余众人也都一一跪下。
　　马车驶到刑场后，停了下来。太监先下了马车，他掀开车帘，伸手将皇帝派来的钦差扶下了马车。

　　太监宣：“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廷臣谢峰，清正廉洁，大公无私，为臣子之楷模，然遭构陷，身陷囹圄。朕经查实，知卿冤屈，使赦之，官加一等。钦此! ”

　　谢峰和谢清博父子大喜过望，忙磕头谢恩。有狱卒忙跑过去，给谢峰和谢清博父子松了枷锁。
　　太监去取二品大员官帽，官帽被放在一个托盘里，太监双手捧着托盘，恭恭敬敬地端了来。谢博跪到地上，钦差从托盘里取过官帽，戴到他头上。谢峰又谢了皇恩。

　　那钦差一身红蟒官袍，斯文清俊，容貌倾城，风采卓然。在场的众人倾倒于他通身的气派风流，有一半多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瞧。谢峰也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他记得这位钦差是他的同僚，但这样一个神仙谪似的人物，自己竟然对他没有很深刻的印象，这太不符合常理了。

　　片刻后，谢峰便觉得这没什么不合常理的。

　　那钦差走去还被五花大绑着的乌灵旁边，问：“这位小兄弟是犯了何事？竟被绑得如棕子一般。”

　　钦差便是朝临神君，乌灵笑盈盈地看着他，说：“大人你什么不知道，还需要问我吗？”

　　朝临神君一本正经地说：“过誉了。我就不知道竟有长得如此美貌的囚犯，小兄弟真是倾城佳人，我见犹怜。”

　　朝临神君说完这句话后，才反应过来，脸色不由得大变，想：“我在干什么？我竟对乌灵说出这样轻挑的话。”

　　乌灵仍是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不再多发一言，脸上的神情更加严肃。他化去了绑在乌灵身上的绳子。此时已临近寒冬，乌灵身上只着单衣，他也知道她不可能会怕冷，可不知道为什么，他仍然怕她会被冻着了。

　　他化出了一件黑披风，披到她的身上，乌灵乖乖地站好让他帮自己系披风。朝临神君瞟了她一眼，数落说：“你真鲁莽，看弄得这副灰头土脸的样子。可伤着哪没有？”

　　乌灵说：“这不算什么。本来这点事，我也并非办不成，就是那个谢清博，他太顽固了。他不肯跟我走。”

　　朝临神君说：“他从记事起就接受忠君教育，观念早已形成，自是极难转变。”

　　乌灵沉默了。她想到朝临神君是木辰神君教养长大的，从小木辰神君就教他要做一个正统刻板、端方自持的君子。他的观念一样是早已形成，极难转变。

　　谢峰不仅死里逃生，还官升一级，他喜极而泣，对儿子谢清博说：“皇上对我们谢家，真是恩重如山啊。我谢家对皇上赤胆忠心，到底没有被辜负。”

　　谢清博没有说话，他的神色若有所思。他转头看向囚车那边，原本站在那里的乌灵，已经消失无踪。他将眼睛转向人群，意外地在人群中发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的挚友姜期贺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