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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6-17 ...

  •   &16
      2月3日
      再过几天,就是小年夜了。一年又一年,过的时候不觉得,回头看看,却快得不可思议。
      上司总算离开了,听说是去了日本。希望她好好享受,别再暗中监管我们了。
      我什么时候能放假呢?一年到头,好不容易盼到个最重要的节日,真正的假期,却不过三天。为了硬凑个长假,还得东挪西补。就不能像日本人一样,爽爽快快地放假吗?
      不过我即使放假也无处可去,爸妈还在生我的气,我今年不准备回家过年了。他呢,近来只是忙,我常常连着几天见不到他的人。
      好在快过年了。放假的时候,我应该能和他多守在一块。我已经约了他小年夜晚上去唱卡拉OK。他最喜欢唱歌了,我总觉得,他唱歌时,也更加喜欢我一点。

      &17
      终于要放假了。人心浮动着欢快,只等年会一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尽情度过这一年中最盛大的假期。但满樱的年会,要求新入职员工必须表演一个节目。
      节目的事,历来是沈月西负责的。沈月西突然离开,卢森从日本发来指令,让顾芸代为指挥。
      安培兰一直觉得,卢森不大喜欢她,或者说,在她和顾芸之间,偏向于顾芸。不知谁说过,一群人在一起大笑或说话时,你会下意识地看向你喜欢的人。卢森在培训她们两个时,总是对着顾芸微笑和说话。她猜测,卢森对司诺有种微妙的竞争意识,顾芸是她招进来的,而她怎么说,最终是经过司诺同意,才进来的。
      顾芸图简单,选了《樱桃小丸子》主题曲,让留学部几个人边唱边跳。邵一岚说她们去年表演节目时,沈月西替她们每人买了件女仆装,大获好评。于是顾芸也从淘宝上订了小丸子装。
      安培兰既不喜欢小丸子,也不喜欢自己一把年纪扮成小丸子唱唱跳跳,但她也没提出异议,只是遮住了耳朵。
      留给他们的排练时间很少,安培兰每次都觉得来不及,但竟也赶上了。
      公司上海年会选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内。他们提早到达,帮着行政部门的人将写有号码的卡片放在一张张桌上。几十张桌子铺着白色桌布,层层叠叠的波浪,令人联想到婚礼现场。
      董事会成员的桌子在舞台正前方,司诺也在这一桌。留学部则史无前例地占据了他们旁边一桌。公司现在主要收入来源和未来重点规划方向,一目了然。
      顾芸拉着留学部的人去洗手间换了衣服,再排练几次。
      安培兰穿了白衬衫和红背带裙,又戴上黄色软檐帽,瞬间成了大龄幼儿园娃娃,让人想往她厚嘟嘟的三角小嘴里塞根棒棒糖。
      刘逸民和桑桑他们都惊讶地看着安培兰。顾芸也有些意外,她说:“你倒挺适合小丸子的装扮。”这时,程璧君和邵一岚也换好衣服出来了,顾芸马上转移注意力,鼓掌称赞程璧君最合适,到底年轻。
      他们是第二组上台表演的。
      安培兰在舞台边缘,底下黑压压的人群,她一眼看到司诺。不知是否错觉,司诺似乎有点心不在焉。
      表演像一场小型车祸现场。程璧君和桑桑的裙子背带争先恐后滑落肩头。邵一岚在前排跳,她手里拿着话筒,话筒也掉了一次。刘逸民作为唯一男生,有段独舞,他不但搞错动作,戴的假鼻子还飞了出去,不偏不倚落在司诺的茶杯中。
      司诺那桌的董事们吃了一惊,张文越忍笑让服务员撤了司诺的茶杯,换上新茶。司诺也嘴角含笑,淡淡和身边人交换了几句话,又继续看表演。
      完全没出错的,只有安培兰和顾芸。但安培兰并不开心,她在想,司诺为什么不看她?她这副打扮,又载歌载舞的,不是正合他意吗?她在排练时就猜想他会一个劲乐个不停了。但他为什么完全不看她?
      节目结束,大家还是给予了善意的掌声。
      安培兰一下台就要去换衣服,顾芸拉住她:“你等会儿,董事会有人要上台发言,等完了大家一起去。”
      安培兰没睬她,飞一般离开宴会厅,去洗手间换掉了小丸子的衣服,又补了下妆。
      她对着镜中自己的脸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才走出去。
      她回到座位上,溜了旁边桌子一眼。旁边已经被流水一样来敬酒的人潮淹没了。顾芸看了她一眼,说:“刚刚司诺老师和几位董事一起来敬酒,司老师还夸了我们的节目。你应该晚点儿去换装的。”
      安培兰听了这话,顿时十分懊恼,只不知是懊恼她的错过,还是懊恼她的期待。
      年会是大型抽奖和社交现场,安培兰有意无意间寻找着司诺的身影,她对自己说:“我是想确认年会后还去不去歌城了。”
      恍惚间,杯盘狼藉,人面赤红,年会到了尾声。
      不知什么人大声说:“走,去喝下一场!”
      安培兰心想糟了,却听到司诺的声音说:“不行,我都定好了歌城包房,要喝自己去买酒,到包房喝去!”安培兰一颗心又放下。
      旁边有两个材料部的新人,听到了司诺的话后抱怨了几句,不想年会完了还得“应酬”。她们说着说着就说到司诺头上,一个小姑娘觉得司诺长得帅。另外两个吃惊地看着她,说司诺脸上三道疤痕,多么狰狞,这要冷不丁在晚上碰到,说不定会吓死。
      “小丁口味真重。”
      小丁红了脸,笑着为自己辩解:“我当然也觉得可怕,但只看半边脸,确实有点帅的。怎么都是领导,你们口下留情好不好?”说着她看了眼一边的安培兰。
      司诺这时正穿过人群,朝安培兰走来。
      几个多嘴的小姑娘忙叫“司老师好”,司诺冲她们笑笑,问她们还有没有事,没事可以一起去唱歌,有事就别勉强了。小姑娘们都说好久没唱歌了,求之不得,只有小丁担忧地看了眼安培兰。
      司诺打发了小姑娘们,低头对安培兰笑了笑:“表演辛苦了,小丸子很适合你。走吧。”
      大概是头顶吊灯的光芒洒落得恰到好处,这一刻,安培兰觉得司诺眉眼俊朗,像CG一样唯美耐看。他左脸的三道淡粉色疤痕,一长两短,像一条鱼摆动双鳍,是再独特不过的烙印。她忿忿想:“他这样多好看!”
      “走吧。”司诺已走到前面,见她没跟上,回头催她。
      ×××
      歌城离吃饭的地方很近,司诺给大家发了地址,自己先带着安培兰步行前往。
      安培兰已经疑心司诺喜欢她,刚刚差点忘了,现在他特意和她单独走,又挑起了她的疑虑。
      安培兰长这么大,只有一次恋爱经验。她和石之瑞青梅竹马,自然而然变成了一对。石之瑞后来补给她的追求仪式,也仅仅是为了满足她一种心理需求,是事成后的礼物,而不是真正的追求。因为太过顺当,她至今不知道与一个陌生人相爱是怎么回事。
      她仅仅凭本能猜测司诺可能喜欢她,但他不说,她就不敢肯定。她不想自以为是,万一不是,徒然出丑。再说,她没有处理好旧的感情,也无法开始新的。
      无论司诺是否喜欢她,是否想追求她,她都下定决心,暂且与他保持距离。
      司诺双手插在羽绒服的口袋里,领口拉得高高的,几乎遮住了大半张脸。他反常的没有说话逗弄安培兰,更没有情不自禁地摸摸她,碰碰她,拿她当个玩偶般揉搓。他沉默地走着,现下是光明正大地心不在焉起来。
      安培兰反倒不自在了,她莫名觉得司诺像一条在雨中等主人接自己回去的小狗,需要给他一点关注和温暖。
      “那个,”安培兰刚开口,就被司诺打断了,“你从刚刚起一直在看我,怎么了?”安培兰动摇了下,还是说,“我觉得你今天不太高兴。”
      司诺突然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看得出来?”
      “嗯,怎么啦?”
      司诺把下巴更深地埋入领口。他很长时间不说话,安培兰以为他不会说了,他却又闷闷开口:“我的狗死了。”
      安培兰吃了一惊。
      司诺难过地说:“我的吉娃娃死了。我去年在宠物博览会上看到她的,小小一只,在箱子里不安地动来动去,看到我时,圆溜溜的大眼睛泛起一点水光,我一碰她,她就发抖,但并不躲避,仍旧一动不动盯着我,还在我手臂上蹭了蹭。我问她主人,这只多少钱?她主人说,不是‘只’,是‘位’,她不是宠物,是人类的朋友。我倒不知道这人是买卖‘朋友’的。我们话不投机,但我实在喜欢那只吉娃娃,所以出高价把她带了回来。小家伙很黏我,每天睡觉也要依偎在我床脚。我总以为,我们会一起度过很长一段时间。谁知道,她前两天趁我不注意,跑到了阳台上,虽然我一个朋友发现后马上把她带回屋中,但她得了肺炎,我从日本出差回来,就发现她死在家里。”
      司诺深吸了口气,抬头看看眼前的大楼,微笑说:“我们到了。”
      安培兰跟着他进电梯,她说:“我以前也养过宠物,都养不活。我记得我买过一只毛绒绒的小鸡,跟鸡蛋黄一个颜色,特别可爱,我冬天带它外出散步,可能也是受了寒,第二天就死了。我还给它办了葬礼……你笑什么?”
      电梯门上倒映着司诺憋笑的脸,他说:“对不住,你说‘跟鸡蛋黄一个颜色’,我想到你上周穿的一套黄色连帽针织衫,实在很可爱,原来是像破壳而出的小鸡。”
      安培兰别过脸不睬他,想这人又来逗她了。
      司诺也觉得自己不好,他抓抓头,勉为其难地说:“你挺会安慰人的。我现在好像没那么难过了,我待会儿请你吃蛋糕吧。”
      安培兰心里一暖,笑说:“想请我吃东西就直说,找什么借口?”
      电梯门开,他们似乎是到得最早的。
      他们说说笑笑来到前台,一问,果然还没同事来。司诺打开支付宝付款,安培兰还在追问他是否真觉得她穿那件黄色连帽针织衫像小鸡。
      “兰兰?”有人叫她,好像是在叫她。
      安培兰摇晃了一下,像从她自己身体里跳出把大锤,狠狠砸在她脑袋上。但她很快若无其事地转身,面对她身旁的一男一女。
      男的一脸没有做好准备的狼狈,又羼杂了些难以言喻的惊喜。女的满脸喜悦,一下子扑了上来。
      安培兰一手在她肩头推了把,推得她一个趔趄,后退了几步,靠在男的身上。她又是诧异又是受伤地看着安培兰。
      安培兰笑说:“叶小姐,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司诺皱了皱眉,稍稍挡在安培兰身前,问她:“他们是谁?”
      安培兰说:“哦,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男士,是我前未婚夫——”司诺挑了挑眉,“这位女士,则是方琦大学同学的亲戚,曾经也是我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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