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个媳妇儿》麻笑天

9、有师父的地方，也是星儿的家，星儿要牢记！

　　第二日，沈默按照赵掌柜问到的地址，带着沈星找了三家搬进城的菜农，择了一家屋子建在村子最当头的，约好第二日去看。

　　菜农从村里收完菜送到各家各户后，天才大亮，赶着空马车来到沈默下榻的客栈接他们一道回村看屋子。

　　半个多时辰后，马车行到村头，菜农一路上和各家下地的邻人打招呼，说些讨喜的话，哄得人人喜笑颜开。沈默看着暗赞这位大哥确实适合做贩卖货物的行当。

　　马车行到村子最后面，沈默看见一个小院子，不甚大，有些破败，跟着菜农下车推门进去看，只见屋子呈三围形状，数数有六七间之多，前院不甚宽敞，后院却大，水井，灶房，菜园，牲畜棚屋，一应俱全，沈默看到这后院方才微微点头有些满意，又在各屋转转，家什都搬空了，屋子看起来更是破败空荡。

　　沈默脸上没什么表情，菜农以为他嫌屋子破不满意，只捡了好话说，“小兄弟，咱家这屋子可是有底蕴的，建屋余百年，至今屹立不倒，且我们四代同堂，人丁兴旺，生意也是越做越好，可见这屋子通灵气，养人呢！要不是为了让孩子们上学堂，我们一家还舍不得搬走呢！再者，小兄弟看起来是个沉静的，住在这最当头，离的最近的一户邻居过来都要走小半柱香时辰，最是安静不过了！且这后面就是座小山，虽不高也不大，夏日枝繁叶茂的时候，却最是凉爽不过！”

　　沈默不置可否，只问：“大哥，这后山也是您的？”

　　“有三分之一是我的，我这一辈儿有三兄弟，咱兄弟和气，土地山头都是平分的。”菜农笑得很是自得。

　　“那这山，可也卖？”

　　“这山哟，我得和我那几个兄弟商量商量，他们也不在这村子住了，我大哥外出行商，估摸着年底才能归，我二哥倒是在京城，但得凑齐三兄弟一起拿主意才成！”

　　沈默点点头，“应该的，不着急。”

　　“小兄弟问这话，可是打算买下这屋子了？”菜农招呼沈默去看看菜园子。

　　沈默边走边问：“大哥，那你们家的地？可也要卖掉？”

　　菜农连连摆手，“那可不成，我们虽不在这住了。这土地赁出去给邻人租种也是一个进项，只要这京城还在，我们村这菜贩生意就会在，这地就还值钱，卖掉可不划算了！”

　　沈默点点头，“我随便问问，我家两人也耕种不了土地，只是问问。”

　　几人回到前院，菜农从廊下搬出一条瘸腿的长凳招呼沈默坐，沈默不好意思一个人坐着，摆摆手，“大哥，您开个价吧。”菜农报了个数，和赵掌柜建议的差不离多少，沈默刚要答应，沈星说话了，“叔叔，您这屋子底蕴是有了，周全却是差了，您看这几间屋子都是摇摇欲坠模样，我们买下后定要花重金翻修才敢住人，您得把这翻修的银钱去掉才是。”

　　菜农看沈默本要答应正高兴呢，不想这一直默默拽着大人的小孩子却发话了，也不觉得她唐突，笑着说：“小郎君精打细算，将来定是要发家致富的，何苦和我们大字不识一个的农户计较？我也不知你们要如何个翻新法，这个花费，如何去？”

　　沈星又说：“我们也不是富贵人，自然也就是加固加固廊柱，补补墙洞，添添屋瓦而已，您看这样能去掉多少银钱？”

　　菜农心里计较，嘴里先不答话，转头看沈默，只见沈默正一脸赞赏的看着这小童子，似是并不觉得小孩擅自拿大人的主意有何不妥。

　　良久，菜农再报了个数，沈星听了觉得尚可便不再说话，扭头看她师父。沈默见沈星不说话了，知道和她期望值差不离了，就一口应承下来了。

　　菜农高高兴兴的架着马车带着沈默师徒去找村里的里正办交接手续，几人钱契两清回客栈时已是午时。

　　赵掌柜听沈默描述了一番房屋概况，说沈星谈的这个价格很合算。沈默闻言翘起嘴角笑了，赵掌柜第一次见他笑，直觉他整个人忽的灵动起来，比之不笑时的颜色，竟胜了十分不止，脸上那几道血痕此时也只是秀丽风景图画上添色的几笔，丝毫不显唐突。

　　沈默和沈星一起收拾包袱，准备下午就搬去新家，“星儿，你从哪儿学的这砍价的本事？”

　　沈星有些许骄傲，“和浣衣房的婶婶们聊天时学来的，她们说，在市集上买东西，照着老板开价的一半压，若能成，可谓划算。若不能，按原价六七成买下也不会亏。”

　　“赵掌柜的说的没错，星儿确是个会过日子的！”沈默揪揪沈星额旁散下来的小捋头发，惹得沈星又是捂嘴笑得梨涡深陷。

　　二人告别赵掌柜，大包小包的提溜了几手，沈星笑道：“师父，我们竟有这么多行李了，和数月前出门时已是全然不同，真像是要认真过日子的了。”

　　沈默还没笑完忽然想到，“星儿，我们没买点吃的，今日晚膳如何解决？咱们新家有炕床，却没有被子，晚上如何睡？刚说为师要带着你认真过日子，现下吃住都是问题……我们先去买点简便吃食，晚上随意打发下，明日我们再进城采买一应物品，如何？”

　　“好的师父，走吧！”

　　两人出城时又多了两条被子，一包吃食，到家时已是日暮。

　　沈星也顾不上吃，前前后后将各个屋子巡视个遍：“师父，我们住哪一间房？今晚就先收拾那一间。”

　　沈默将包袱悉数放在擦干净的条凳上，说：“星儿，如今我们有了自己的家，还有这么多房间，师父不能再和你睡一间房了，于理不合。”

　　沈星脑袋耷拉下来，欲言又止。

　　沈默拉过沈星，蹲在她面前，认真看她的脸，“星儿，怎么了？”

　　沈星沉默良久，小声说道：“师父，我们初来乍到，星儿，怕…”

　　“以前住客栈，为师是担心你的安危才一起住，于男女大防上已是僭越了，如今我们既有了自己的家，万不可再行此于理不合之事，星儿可明白？”

　　沈星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就是不说话。

　　沈默看得心疼，良久道：“那就再一晚，明日你便需独立，如何？”

　　沈星想了想，默默点头。

　　沈默叹了口气，环顾一圈，“星儿，我们就两个人，住不了这许多屋子，为师想把这东西两头的屋子拆了，给你种菜养花或者喂鱼。我们就住这三间主屋，尽够了，你意如何？”

　　沈星擦擦眼泪抬起头来说：“星儿也是如此想的，这样还可省了一笔修缮费用。”

　　“那好，中间这间主屋作堂屋，我们一人住一头，如何？”

　　“嗯…”

　　“星儿想住哪头？”

　　“都可以…”沈星说起这个话题又郁郁的。

　　沈默想了下，“你住西边那头吧，东边靠近灶房，我怕油烟飘进你屋子。”

　　“不，师父，你住西边，我住东边。咱们将灶房从后院搬到前院来，以后我给师父做饭方便。后院以后要养家畜，兴许会臭，灶房不好建在那。”

　　沈默是怎么都行的，也不再异议。两人见西边那间屋子完好些，决意今晚先收拾那边。

　　沈星打来水擦炕床，沈默按照屋主交代的给炕床烧火。京城附近的炕床是改良过的，不与灶房烟道相连，旁边也不设炉灶煮饭煮水，而是直接在床下生火。沈默第一回在屋内烧火不熟练，造了满屋子的烟，熏得沈星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沈默则忙得满头大汗，脸上也擦得像钻过烟囱一样，黑一块白一块，看得沈星笑得打滚，忙拧了帕子给他师父擦脸。沈默第一回被人服侍，甚是不好意思，脸上涨得通红，忙一把抢过帕子，自己胡乱擦了几把。

　　好不容易生好火，沈星已经擦好炕床，将屋外的包袱一股脑儿的抱进来丢在床上，累的大口喘气。

　　沈默给沈星擦擦汗，从包袱里拿出买的干粮小食，与沈星盘腿坐在床上分来吃。

　　沈星嘴里吃着，脑袋里全在盘算院子布置，“师父，待我们把东西两边屋子拆了，西边就挖个圆形水塘，放十来只鱼苗苗养着，等鱼苗长大了，再买几只鸭子几只鹅，让他们在水里游，既好看又能吃肉，多好！就是不知道鸭和鹅会不会把鱼叼来吃了，可得好好问问！”

　　沈星就着沈默的手喝了几口水，继续说：“水塘周围可种菜……哎呀，鸭和鹅会叼菜叶子吃，还是不要将他们养在这里了。而且，我想给师父搭一个煮茶乘凉赏雪的凉亭，鸡鸭臭，更不适合了……凉亭也不需额外搭建，就从师父卧房屋顶搭一块油布，外间用两根粗树桩固定，一个简易屋顶就搭成了，等星儿以后能赚钱养家了，再给师父改良。亭子里摆一张石桌，两张石凳，旁边放一把躺椅，亭子周围放些花花草草，这样师父无论是煮茶看书，还是午间小憩都舒服。鱼塘和菜园占一间半屋子的地，凉亭占半间屋子，师父觉得这样可好？”

　　沈默一直微笑听着，此时接话道：“自然是好的！星儿以后就是这院子的主人，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师父都觉得好！”

　　沈星笑笑，塞了一大口糕饼，含糊道：“师父难道没有设想过怎么布置咱们院子？”

　　沈默沉默了一会儿道：“为师，从前的住处不用自己布置，后来，也没想过会有家……”

　　沈星握握沈默的手，“师父，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了！有星儿的地方就是师父的家！”

　　沈默抬头看着沈星，难得郑重其事的点头：“星儿说的对，有星儿的地方就是为师的家了，有师父的地方，也是星儿的家，星儿要牢记！”

　　“嗯！星儿知道！”沈星点点头继续说：“东边屋子只需拆外面那间，里面那间改进一下用作灶房，拆了的那间也用来种菜，我们住在世代菜农的村里，总不能还要买菜吃，总要自给自足才是，是吧师父？”

　　“都由星儿做主！”

　　“那屋后就远远的靠山搭一排牲畜棚子并茅房，其他地方都用来种菜，这样想来，说不定我们也能时不时贩卖一些瓜果蔬菜贴补家用呢！”

　　“定是可以的！”沈默已吃完在擦手。

　　沈星光顾着说话，没吃几口东西也不觉得饿，“师父，我听赵掌柜说这里很快就要下雪了，种菜养家禽的事，怕是都要到来年开春再说了。我们的银钱，可还够过冬？”

　　“应是够的。冬日衣物上回也置办的差不多了，冬日炕床上热火，也无需置办太多棉被，再买两床应就够了，拆了屋子后柴火就有现成的，只要备些米粮肉菜就够了，花费不了多少。”沈默也认真盘算起来。

　　“嗯！桌椅板凳我们先用拆屋子的木材自己做几个将就将就。师父可会？”

　　沈默蹭蹭鼻头，“不会…”

　　“没事，我们有一个冬天可以学呢！”沈星很认真的鼓励沈默，惹得沈默好笑。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说着就睡着了，前半夜热的出汗，后半夜又冷得哆嗦。沈默将两床被窝都裹在沈星身上，盘算着天亮以后一定要好好问问赵掌柜怎么烧这炕床才能温热一整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