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皇后命》南窗听雨

14、人间烟火

　　黄家兄弟齐齐看向萧明成，目光恳切，意思明显。

　　萧明成站立如松，晚风拂面，更显清秀容颜。

　　黄娆想，自己从来没有这么丢脸过！几位哥哥好似她嫁不出去般这样央求着萧明成，这让她的面子往哪里搁？

　　不远处，周慕默默抬眼看夜空，今儿是他的生辰，可是这天似乎都不太帮他，他心情萧条，应该来点儿雨的，可却繁星满天！

　　周慕苦涩地笑了笑。

　　黑夜喧闹，戏台上已经有情人终成眷属，换来一阵阵叫好！

　　萧明成嘴角上扬，笑得没心没肺，“小孩儿还小，孤不会丧心病狂！”

　　黄娆的心高高的悬起，又惨惨地落下！

　　黄家兄弟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回答，齐齐转身，动作一致，“我们今儿要陪慕兄一醉方休，劳烦殿下待会儿回宫时顺路送八妹回黄府！”

　　黄氏兄弟说罢匆匆离去，速度比夜雨来临时的麻雀儿飞得还快！

　　“我家兄长不太像话，殿下切莫放在心上！”黄娆讪讪地对萧明成笑了笑，抬脚也要离开。

　　“孤送你！”萧明成一把拉过她的手。

　　黄娆心底来了气，她性子直，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便不想再继续纠缠不清。她猛地将他的手甩开，“我不是小孩儿不用人送！”

　　“还说不是小孩儿，这不开始闹脾气了！”萧明成轻声笑出来。

　　他身处勾心斗角，利益权衡中，身边明枪暗箭无数。

　　而她，是春日枝头明艳艳的桃花，他只想给她盛世繁华。

　　他的正妃只会是她！

　　“萧明成！”黄娆立住脚步。

　　“小孩儿，我带你去个地方！”萧明成看到她面色不虞，心知她开始生他气了，所以也不等她开腔，直接将她的话堵了回去。

　　“什么地方？”黄娆想，她在京中长大，不像他整日被关在皇宫里，京中肯定比他熟悉得多，就看他如何说。

　　萧明成嘴角难掩笑意，她心思单纯，很是好哄，“一个有好吃东西的地方，你一定没有去过！”

　　“哼！”黄娆从鼻腔轻哼一声，“去就去，谁怕谁！”

　　——

　　二人出了福园门，黄娆见他牵着千里出来，心下微微吃惊。

　　“你就这么出来的？”黄娆指着千里问。

　　“嗯”

　　萧明成拍拍马背，转手叉住她的腰，黄娆还没来得及惊呼，已经被他抱上了马，随后马背微沉，他也纵身上了马背。

　　她的后背紧贴着他，她有些不能适应，瞬间面红耳赤。

　　迎面有熟人而来，她想侧头，却被他拨正，“有什么好怕的？孤带你看看京中夜景繁华，有什么可避人的？”

　　黄娆提了口气，今晚这一出行，明天京中风言风语，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模样呢？

　　但，他是太子，他都不怕，她有什么好怕的？

　　“谁怕了！”黄娆挺直了腰杆说话，

　　她猛然直起身子，他倒是躲闪不及被她的脑袋一顶，实实在在咬到了舌尖儿。

　　萧明成含糊不清地呜了一声，心道带小孩儿一起玩，就是要注意身心安全。

　　“如果我嫁不出去，我就讹上你，吃住都去你东宫！”黄娆牵紧了马缰。

　　“好！”萧明成坐定，确认她坐稳了，想要逗她一逗，双腿夹紧马腹，策马而去。

　　黄娆还没做好准备，陡然见马儿奔马，身子往后倾斜，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萧明成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挺直，脐下三寸隐隐作痛。他后悔了，打算作弄小孩儿的，结果又差点让自己断子绝孙。

　　“千里真厉害！”待适应过来，黄娆拍着胸口道。

　　“你也挺厉害！”萧明成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丝丝笑容。

　　和小孩儿在一起，就是身心难保！

　　——

　　京中夜市繁盛，花灯点缀两旁，

　　黄娆跟着萧明成，终于在醉花楼停下。

　　“你带我来青楼？”黄娆惊了，这地方她还真没来过！

　　她心底暗暗恨，这萧明成果真不是个好东西，宫里美人儿如云，他竟然还会来青楼找乐子！

　　坏！坏透了！

　　“想什么呢？”萧明成抬手摸摸她的头，牵马带她又走了几步，最终在醉花楼后面停下。

　　那是一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铺子，老夫妻二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见着萧明成过来，立马引着他往里去。

　　“贵人终于来了，牛杂碎天天给您留着呢，可不就是将您等来了！”头发花白的老店家道。

　　“来了，今儿要两碗粉丝汤！”萧明成笑道，找了个最里侧人少的地方拉着黄娆坐下。

　　“难怪贵人最近没来，敢情是讨媳妇儿了！夫人长得真俊，小小的，好看！”老店家又道。

　　萧明成笑着并不反驳，“老伯再来两块脆烧饼，一块甜的，一块咸的！”

　　“好嘞！如此最好，贵人可以与夫人分着吃，一人一半甜的，一人一半咸的，如此最好！”老店家絮絮叨叨道，满脸都是笑意。

　　“我就是这么想的！”萧明成乐得哈哈大笑。

　　“占我便宜！”黄娆在桌下踢他一脚。

　　“好好陪我吃一顿饭！”萧明成抬脚夹住她。

　　小铺子内，灯火昏暗，目光对视，黄娆突然感觉，很是温馨。

　　在这里的他敛去了一身戾气，通身上下由里而外都是暖暖地，温润如玉，很有人情味。

　　黄娆迅速移开视线，点了点头。

　　“牛肉汤来了！”老店家手脚麻利地将两大碗粉丝汤端到她二人面前。

　　“辛苦老伯！”萧明成搓了搓手，深嗅一口，赞许道：“真香！”

　　“不够了我再给你添！”老伯笑眯眯退去，口中不停道：“贵人真好，成亲了也不忘来小老儿的铺子关照我，真好！”

　　“你怎么认识这老伯的？”黄娆起了好奇。

　　“那年父皇带兵西征，老伯儿子在兵营里做饭，后来他没能回来……”

　　萧明成帮她加了点醋和辣椒，随后才给自己添加，“老伯不认识我，至今都不知道儿子不在了……”

　　黄娆眼角微微发涩，原本还想将碗里香菜叶儿挑出来的，动了两下听他如此说，便又停下了。

　　萧明成看一眼，伸出筷子细致地帮她将碗里香菜叶挑进自己碗里，又将自己碗里的牛肉尽数夹给她，“多吃一点儿，吃了快快长大！”

　　黄娆微怔，心如暖流涌过。

　　“我发现，你还挺好！”黄娆闷闷地喝了一口汤，说话时脸都快闷到碗里去了。

　　“不嫌我带你来的地方不好？”萧明成呲溜一口粉丝调笑道。

　　“只要不去青楼，其他哪里都好！当然这里更好！”黄娆不看她，也跟着响亮地呲溜了一口。

　　萧明成被她逗笑，更是挑了一大块吸进口中。黄娆不甘示弱，紧随其后与他比试，很快两个人的粉丝都被吃了个干干净净，抱着肚子连打饱嗝儿。

　　“还要再比吗？”萧明成在桌下踢她脚玩。

　　“哼！”黄娆抬手又帮他碗里加了两勺醋，“敢喝不？”

　　“小孩儿，吃醋？”萧明成挑眉看她。

　　黄娆用目光回怼。

　　萧明成端起碗，将含了满满两勺醋的剩余汤汁尽数喝净。

　　二人吃罢粉丝汤，告别了老店家出来，黄娆看到他偷偷给老店家留了很大一包银子。

　　夜风吹拂，天气渐热，萧明成牵马，二人徒步缓缓而行。

　　“小心！”

　　赶路回家的挑担郎匆匆走过，扁担差点打到黄娆。萧明成一把搂住她肩头，将她护到胸前。

　　黄娆感激地看他一眼，今晚的他给了她太多惊喜，白日里听他拒绝府中七位哥哥时的低落情绪，渐渐地在他的陪伴下消失了大半。

　　“还想和我决裂吗？”萧明成大手掌盖在她头顶。

　　“想！”黄娆梗着头偷笑。

　　“口是心非的小白眼儿狼！”萧明成的手轻轻揪了揪她耳垂，最终停留在她耳边玩弄着她的耳坠子。

　　“老白眼儿狼！”

　　“小白眼儿狼！”

　　二人纷纷想起刚刚比赛呲溜粉丝的画面，相视而笑。

　　“上马，送你回去！”萧明成从马背上向她伸手。

　　夜色披在他身上，肤白发黑，一身白衣，就连他的手都透着清冷气息，黄娆想起待会儿他要一个人回宫里去，突然感觉到了一丝丝怜惜。

　　她前所未有地希望自己能够赶紧及笄，赶紧长大！

　　“你出宫怎么没带随从？”黄娆被他困在胸前，目光直视前方，她不敢乱动，她和他靠得太近了。

　　“没有太信任的人！”马儿慢慢地从茂盛的柳树下走着，萧明成时不时抬手将柳条推到一边，不让它刮到她的脸。

　　“我的哥哥们，其实可以！”黄娆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不要误会我向你要官职，更不要误会是我要强迫你娶我，我只是很中肯的建议，他们能下水，能翻墙，无所不能！”

　　黄娆想起白日的比试，“当然他们比不上你！”

　　“孤当然知道你没有其他意思！”萧明成将下巴搁到她头顶，“小孩儿，我不喜欢那个穷困书生。”

　　“当然你有钱，不穷困！我知道！”黄娆答。

　　萧明成笑笑，不再说话。戏台上的穷困书生志向不错，但是行事方法他不喜欢，他绝不想让心爱的人苦苦等他。

　　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带着锦绣江山许她无忧无虑，璀璨繁华。

　　他母亲受过的苦，他不希望她也经受一次。

　　马儿在摄政王府前停下，黄娆与他挥手告别。黄娆不想看他孤身一人离去的背影，蹦蹦跳跳下马往府里走。

　　“小孩儿！”萧明成叫住她。

　　“嗯？”黄娆立住脚步，嘴角弧度下耷，就是不转身。

　　“孤不想与你决裂！”萧明成道。

　　“好！”耷拉的嘴脸重新上扬，直到马蹄声走远，她才渐渐转身，看着他孤独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巷道尽头。

　　——

　　宫门前，周慕早就骑在马上等候。

　　“侍卫说您还没回宫，我就在这儿侯着！”周慕搓了搓僵硬的腿脚。等得久了，腿脚都麻了。见萧明成面色平静，他心底便有了数。

　　“辛苦！”萧明成淡淡道。

　　马蹄声在寂静的宫墙里回响，周慕低声道，“主子真的想去考试试？”

　　“嗯！不试怎么知道孤到底比不比得过他！”萧明成坚定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