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生皇后命》南窗听雨

15、皮影小戏

　　秋闱考试。

　　萧明成与萧承宪都着人要了考卷，纷纷在自己宫中将试卷写好，再着人偷偷塞进了卷库里。

　　萧明成对头名志在必得。交了卷后，心情大好，只身一人牵了马就出宫了。

　　黄娆已经连续很多天没见到萧明成了，正在府内暗自觉着无聊，便听门头上有人报，说是有一姑娘要找她。

　　黄娆心下纳闷，出了门去看，差一点儿笑喷，在府门外守着的大姑娘，旁人看不出可是她一眼便瞧出来了，那是乔装打扮的萧明成。

　　“娆娆，说好要一起去看枫叶的呢！”萧明成捏着嗓子道。

　　黄娆眉眼上挑，双手提着裙摆，欢快地跳上马车，而后在马车里笑得前仰后翻。

　　堂堂一个活阎王，怎么倒搞得像偷情一般？

　　“孤不想污了娆娆你的声誉！”萧明成抑郁地扯下假发和人皮面具，紧接着从胸口又掏出两个苹果，“这东西在胸前硌得慌！”

　　黄娆睨他一眼，“谁让你喜欢扮大白团子的，活该！”

　　大白团子？

　　萧明成反应过来了，爽朗大笑，揶揄道：“对哦，其实孤可以扮小娆娆的，那样就不会太辛苦了！”

　　什么意思？嘲笑人，哼！

　　黄娆扭头，表示生气！

　　“小孩儿！”萧明成用指尖勾勾她胳膊。

　　黄娆躲闪，往车厢边挪了挪，萧明成也跟着挪了挪。如此反复两下，黄娆很快发现自己悲催了！

　　她被他挤到了车厢最里面角落，她逃无可逃。

　　轻薄的衣衫透着温度，黄娆甚至能感觉到胳膊与他相碰处透来的焦热。

　　突然，马车颠簸两下，她一下子撞到了他身上。

　　“小心！”萧明成伸手扶住她。一垂眸，看到了她羞红的耳朵。

　　红玛瑙耳坠晃来晃去，娇小可爱。

　　物如其人。

　　黄娆偎依在他怀里，这是种前所未有过的体验，他胸口结实，心跳磅礴有力，像是奔腾的骏马。

　　还有他身上淡淡的香味。她，很是喜欢闻这个味道。

　　车窗外是喧闹的集市，吆喝声入耳，平添了几分人情味儿。

　　“孤有时会羡慕寻常人家的小日子，虽则金钱上会受点苦，但到底自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夫唱妇随！”

　　萧明成侧过身给黄娆空出来一丁点位置。黄娆假借看车窗外，只手打起车帘，深深吐气。

　　她的心跳得快极了，她用手捂住胸口，想要让它跳得慢一些，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吐气，她的心都是欢呼雀跃的。

　　马车在一处爬满常青藤的院落前停下。

　　“来！”萧明成先跳下马车，迎风而立，自然地伸出一只手来扶她。黄娆面色微羞，轻轻搭到他指尖。

　　萧明成瞧她害羞，稍稍使了个坏，双臂前伸，大手着力，与她手心相合，五指张开，干脆利索地来了个十指相扣。

　　黄娆打愣，浑身一僵，想要缩回手，怎奈他力气极大，她越是挣扎，他越是不放。

　　“走，进去看看！”萧明成道。

　　黄娆被他牵着挣脱不开，只能跟随着他的脚步往前狂奔。

　　凉风从耳边吹过，发丝飘扬在空中，裙摆飞扬。这样的张扬肆意，喜笑随心，比她在王府里还要轻松自在。

　　“这是母亲姐姐的故居，她是个唱戏的，名角儿！”萧明成道，松了她的手去吹箱子上的灰。

　　黄娆盯着自己的手看了又看，手上没有多一分肉，也没有少一块指甲，可是感觉却奇怪极了。

　　被他牵着时，好像被他的张狂附体了，她也变得超级大胆，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跟着他就好了！

　　“看什么？”萧明成将箱子打开，扬起一阵灰尘。

　　“你手心……刚刚出汗了吗？”黄娆偷偷看他一眼。

　　他领悟过来她的意思，爽朗大笑，“以后变成左手牵右手的感觉时，应该就不会了！”

　　“以后？”黄娆面上大红，别扭道：“谁要以后……”

　　萧明成笑笑，从箱子里将皮影人取出，又搬来凳子要她在幕前坐下。

　　黄娆端正了坐姿，双手托腮，静看白幕上升起的身影。

　　“小娘子，小生这厢有礼了！”萧明成晃动着手里的皮影人，轻咳一声开始了他的表演。

　　黄娆“嗤”的笑了出来，看着他一人分试两角。

　　——“啊呀！”萧明成捏起了嗓子，扮做女声。

　　——“哦！小娘子，实在是对不住，我竟然摔坏了你的钗子！”萧明成放开嗓子，故意压低了声音，做回男声，“要不，我赔姑娘一个！”

　　——“不用了，不过你脸上的面具倒是别致，要不你将它赔给我？”

　　黄娆捂住嘴巴，他的表演勾起了她的回忆。那年上元灯会，那个戴面具哥哥的。

　　她红了眼眶，心“怦怦怦”一阵狂跳。

　　白幕后一阵沉默。

　　黄娆紧紧地盯着白幕，男子转身离去，似是思索，而后一阵欣喜，紧接着远路返回，站到女子面前。

　　——“我的面具不能摘下来，因为处处是危险，我只能送你一个新的。”

　　模糊的身影再一次重合，黄娆心中狂喜，她明白了那天她遇到的那个人，就是他萧明成！

　　她站起身，欢喜得简直要哭出来。

　　——“我的周围，危机重重。母亲被害，大仇难报。父亲薄情寡义，宠妾灭妻。那嚣张的小妾，处处针锋相对，想要毁我名节，害我性命，所以我要处处小心！”

　　萧明成一字一句细细的说着，声音时而挺沉，时而激动。

　　黄娆终于明白了他的苦心，也终于明白那日差点儿错怪了他！

　　那日，戴面具的公子温润如玉，霁月清风，身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悲伤。

　　如今，白幕后表演着皮影戏的人，同样褪去了平日里的暴戾恣睢，只在低低倾诉。

　　“我有深仇大恨，那害死我母亲的人依旧在饮酒高歌，我那弟弟对我虎视眈眈，而我那高高在上的父亲，被那小人蒙蔽了双眼，对我不理不睬。”

　　幕后，萧明成仍在倾尽全情认真的表演着。

　　黄娆听着，心有不忍，一步步走近，从他手里接过女角儿，与他对视一眼，双手小心翼翼地舞弄着皮影人儿。

　　——“哎，这是谁家的公子，如此俊俏明朗，看得姑娘我小心儿荡漾。”

　　黄娆嘴角勾起，忍不住偷笑了一下，舞动皮影人的手，偷偷勾搭了萧明成手中的皮影人。

　　——“小女子我娉娉袅袅十三余，正值最美豆蔻年华，大公子能否多看我一下！”黄娆舞动着她手里的皮影人贴近萧明成的。

　　萧明成眼角的悲伤一点点褪去。

　　——“我的俊俏公子呀！你莫要悲伤！命运以痛吻你，我心同样悲伤。你稍稍歇息，让我来帮你抚平创伤。”

　　黄娆看萧明成一眼，心头软软地。

　　她将她的皮影人，偎依到他的皮影人身上。

　　萧明成心头一颤，并没有躲闪。

　　——“公子，我天不怕地不怕，你那仇人我帮你一起打！”

　　黄娆语气坚定，萧明成紧紧地盯着她，而后一点点凑近，黄娆屏住呼吸，心口急剧起伏。

　　手里的皮影人落地，她紧张地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空气里全是他身上的香味，带着点诱惑，引人靠近。

　　萧明成一点点挪动手指碰到了她指间。

　　黄娆如触电般缩回，心慌成一团。她想她怕是疯了，她突然很想迎接他的凑近。

　　她不敢抬头看他，静坐着一动不动，他如画般的眉目在她眼前一点点放大，最终与她鼻尖相对。

　　她默默地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着他。

　　她的身上甜甜的，他抗拒不了的靠近。萧明成微微侧头，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上去。

　　露水滴到了花瓣儿上。

　　露水摇滚。

　　花瓣儿轻颤。

　　却又止不住相偎依。这感觉太过美好！

　　“你在发抖！”黄娆抬头戳了戳萧明成的肩。

　　“你也在发抖！”萧明成还击，也刮了她鼻子一下。

　　黄娆微微红了面庞，但却没有过分害羞，她的喜欢坦坦荡荡。

　　“你的皮影人将我的压坏了！”黄娆将皮影人捡起，重新在白幕上摆好姿势。

　　——“公子，现在你的心还会彷徨忧伤吗？”黄娆道。

　　萧明成利索地将头发甩到身后，也将皮影人摆好。

　　——“小娘子莫要担心，我已经获得了新的力量。是美好的感情，催着我上阵杀敌。在坏人面前，我依旧是阎王。但在爱人面前，我是小绵羊！”

　　黄娆扬起下颚，心情好到极点。

　　——

　　嘉熹宫。

　　陈妃端坐在上手位置，秋闱副主考王普在离她不远处的地方坐着。

　　“事儿办得怎么样？”陈妃着人，取过一张银票。

　　王普的眼睛一直盯在银票上。

　　“娘娘放心，按娘娘的吩咐，太子殿下的卷子已经被撤下了，换成了另外一篇。”王普笑嘻嘻搓了搓手，目光半刻都没从银票上挪开过。

　　“字迹确保一样吗？几个经手的人靠不靠谱？”陈妃将银票往他跟前推了推。

　　“靠谱得很，所有老小包括祖宅，都握在我们手上呢！做得死死地，太子这下子是绝对没有还击之力的！”王普颤巍巍伸出手想去够银票。

　　陈妃闻言，脸上笑容逐渐灿烂，一把将银票甩到他面前，“事成后，再加双倍！”

　　“好嘞！”王普笑得眉飞色舞，连亲银票两口，“太子这次一定会死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