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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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聊可以杀死一个人，哪怕是神也不例外，不幸的是，冥界里几乎全是这骇人的无趣，沉闷以及毫无生气。
珀耳塞福涅，那冥王哈得斯的妻子，坐在她的梳妆台前发愣，手里的发带被她打了好几个结，然后她又花时间慢慢去解开，然后又打上……最后她放弃了这无意义的消磨时间方式站了起来，思考自己现在应该做点什么来驱除内心的沉闷感。
巡视冥界，驱使亡魂？的确是打发时间的好方法，但是她现在不知道为什么提不起劲来；那么要求夜的孩子再次给予她睡眠？不行，她好像才睡醒没多久，懒懒散散的不是她的作风；那就只能去安静坐着去织织布，这种事还是去大地上找那宙斯之女，雅典娜比较好……
那要不要尝试一下烤上一整头猪？那些凡人才能吃的食物①还真是麻烦，要好好挑选一头大小合适的乳猪，再给那头要烤的牲畜的脖子上来一下子，然后还要给它抹上一层油好不叫它烤焦了……想想就很头疼。
想不出所以然，她也只能站起来走出自己的房间，在神殿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边发着呆边漫步，视线一瞥，她看到了哈得斯的厅堂，感应了一下，里面没有传来一点气息，她也便走了进去。
很安静，整个大厅基本上就是一个大石桌和旁边一个大书架，看起来空空荡荡，主色调也是冥府那冰冷而厚重的黑色，刻薄到连一点多余的装饰都没有。石桌上堆着好些石板泥板，书架上倒是有些用书板记载的一些诗歌，不过上面都积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应该是好些日子没动过了。
她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冥王办公的石椅上，拿了块石板看了看。
石板上是哈得斯千年不变的计划安排表，看得出他的生活十分无趣，说好听些就是严谨有规划，这与她认识的几位神明倒是很不一样，构成众神生活的艺术、建筑、绘画、造型、诗歌、音乐和舞蹈，当然还有狂欢的酒宴……看起来都与他无关，当然了，这与她也没什么关系。
放下了那块石板，凭空变出了一个金杯，里面是满满一杯甘甜的奈克塔耳②，她端起杯子刚打算喝的时候，见到了放在她手臂边的一块泥板，当然也看到了上面的字。
“塔耳塔洛斯出现小型暴动，怀疑是克洛诺斯所为。”珀耳塞福涅放下金杯，拿起泥板，刚看了一行字，那块泥板就被夺走，她抬起头来看见一位拿着浸湿布料的宁芙充满怒气的看着她。她双手叉腰，很不客气地对她说。
“你知道这是哪吗？快点出去，这不是你该呆着的地方!”那个侍女语气里的强硬让坐在石椅上的王后感到惊奇且不解，是自己的装束出了什么问题？还是出了什么新规矩让身为王后的她都不能坐在这张石椅上了？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谁吗？”
“我不认识你，也看不出你是什么人，以我主人的名义，快从那张椅子上站起来！”她将那条用来清洁石桌的布放在了桌上，水溅到了珀耳塞福涅洁白的衣料上，她眨眨那双□□的眼睛，依她的话站了起来。
“好吧，既然你要劳作，我也不好妨碍你的工作。”
那个女仆才满意地哼哼两声，细细打扫着桌面，珀耳塞福涅站在一边又把那块被夺走的泥板拿了起来继续看着，女仆悄悄瞧了她好几眼，“所以你是赫卡忒女神的侍女吗，是你的主人让你来神殿来找我的主人的？”
居然把她认成了赫卡忒的侍女？那看来应该是新生的宁芙……她刚想告诉那个侍女自己的身份，她却突然靠近了她，那张嘴贴近了她的耳朵，悄悄跟她说道：
“听说那手持霹雳的宙斯之女，被拐带到我们国度的那位女神与很多男神之间有那些事，你知道吗？”
“什么？”珀耳塞福涅立刻打断，退开一步，皱着眉头规劝道，“尽是胡说八道，这种谣言就像是寒冬过去之后大地上发芽的嫩草一样，源源不断，要知道，一个明智的人都可以看出这些都是无稽之谈。而且，随意谈论自己主人可不是好美德。”
那个侍女环抱手臂不屑道，“哼！主人？她怎么配做我们的女主人？我不愿意承认这样一位轻浮的女神能与我们的王一同掌管这广大的昏冥世界，这样的一位主人对我们可是耻辱！”，那位女仆将布用力拧干满脸鄙夷地说到，她轻蔑的眼神投向了陷入了震惊的珀耳塞福涅身上。
“这么轻浮的女神是怎么嫁给我们尊贵的主人的？我可真为他抱不平，自己妻子的情人倒是遍布冥府圣山……”
“听到你刚刚的发言可真让我羞耻，你这话多的女儿，要知道你刚刚所讲的话涉及到的神明都不一般，我相信这不是普通的谣言。”见她擦完，珀耳塞福涅又坐回了哈得斯的石椅上，那位宁芙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被她打断了，“别在这种事情上浪费时间，把你要说的都说上一遍好让我听清楚，听个明白。”
她倒是想知道这传言是怎么一回事。这听起来可不像是普通的流言蜚语。
“这当然都是有证据的，要不是你是那尊贵的赫卡忒女神的侍从，拥有与她同举火把的荣誉，我也不愿意到处乱说，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我是来提醒你的，可别把这样没有美德的女神当成自己的主人。”
“对于这话，我的意见先放一边，还请继续吧。”
“那光辉灿烂的奥林波斯山，众神的居所，那位女神就是里面最为尊贵的主神宙斯与那大地的丰收女神之女，据说她生得很美。”
“美貌不一定是件值得称赞的事。”珀耳塞福涅好笑地摇摇头，对这种称赞倒谈不上有多高兴。
“然后呢，她的美貌征服了许多不朽的神灵，也因此她有很多的情人，床伴。”
“宙斯在上，这话听起来可真可怕。”珀耳塞福涅坐直了起来，眉毛竖起，打断了她的话，“多么，多么无耻……”
“打断他人的话可不是什么好行为，你应该先听完我的叙述再来发表意见，要知道这只是开头。”那个宁芙不满地看着她的听众，用着严厉的语气打断了她要说的话，既然这么说珀耳塞福涅也不再多言。
看到她安静下来，那个宁芙清了清嗓子，像是所有戏剧里面的歌队女孩一样开始娓娓道来，“看在众神的份上，知耻是美德，是智慧，它可以明辨并且看清应当做什么，而她是个毫不知耻的姑娘，玷污了她的父神和母神的好名声，我们不愿意跟这样的女主人在一起，因为一个好的妻子不该偷情，这是美德，而她却从来不遵守这份美德，到处寻找她要的床伴……”
“不朽的诸神啊！”珀耳塞福涅忍不住这么说道，她已经听不下去这些污蔑之语了，那位宁芙又一次被打断，皱起眉毛，对她的教养十分不满。
“多舌的姑娘啊，停下你那令神蒙羞的话语吧。”珀耳塞福涅挥挥手意让她停下这些听起来可怕的谣言，“我已经不再愿意听下去了，谁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不堪的话语！”
她伸手，手里握住了一样物件，那个宁芙问道：
“你手上拿着什么？”
“洋葱。”珀耳塞福涅将它放在了桌子上好让她看清，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洋葱。
“洋葱？从哪儿来？”
“是我从厨房里拿来的。”
“倪克斯作证，我可从来没在你手上看到过它，嘿，你想你是变了个戏法。”那位宁芙不清楚她要拿着个洋葱做什么，珀耳塞福涅的手指抵住那个滚动着的圆球，她的语气听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随你怎么说吧，反正这是个洋葱的事实是不会改变的，管它从哪儿来。”
“那你要拿这洋葱做什么呢？”
“愿宙斯赐我力量，好让我用尽全力，把它那火辣的汁全挤到你的眼睛里面。”
“宙斯在上，你说的话多可怕啊！”
“我还要拿苦牛至③，将它细细捣碎后，再塞在你这多舌的姑娘的嘴里。”
“不朽的神灵啊！”
“让你知道在背后议论他人是不恰当的，哪怕你是有意的。”
“你不能这么做，我是这座神殿主人的财产④，你没有这个资格！要知道你随便动了我是不合理的。”
“我可从来没听说过家主不能惩罚自己的奴隶，别再装了，从你开启这个话题我就知道你目的不纯了。”珀耳塞福涅纤细的手指搭上了那颗洋葱，“若你不将你此次行为的幕后主使招出来，那可就不只是我拿洋葱辣你眼，苦牛至苦你口了……真不打个喷嚏⑤？”
“尊贵的女主人啊！你怎么把你的右手藏起来了⑥？”
“没看到我在挤这个洋葱吗？”
“看在众神的份上，您真的要这样做吗？看看我眼里都淌下热泪了。”
“看来你又认识我了。”珀耳塞福涅放开了那个洋葱，又拿出了苦牛至，用桌子上放着的象征王权的宝石权杖砸了起来，飞溅的汁水把原本擦得干净的桌面又弄脏了，那个宁芙想伸手阻止却又不敢，只能哀求道。
“王后啊，可别再这样干了，要是陛下回来看到这样的桌面一定会狠狠责骂我的……您怎么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现在开始怀念我的理性了？要跪下握住我的右手，祈求我的原谅了？我不想听到除了刚刚我问的问题之外的话，快说！”
“我说，我说，我能隐瞒您什么呢？是水泽仙女明塔，是她要我来找您然后用这些话来羞辱您的，是她让我这么说的啊，可别将您的报复再施加在我身上了。”她跪了下来，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轻触她的右手。
珀耳塞福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她单手一挥，桌上那些洋葱，苦牛至全都消失不见了，空气里也恢复了原先的死寂一片，“明塔？她来羞辱我做什么？”
“她，她认为您不配得到统治这昏冥世界的权力，她认为她远比您要美丽聪慧并且高贵，而且国王哈得斯也一定会选择她……她还扬言要把您扫地出门！我放完我的箭了⑦，王后啊，可否可否看着我坦诚相告的份上，原谅我的出言不逊？”
听完了她颤抖的发言，珀耳塞福涅面色阴沉，什么时候她的去留要让一个小小的，不知天高地厚的水泽女仙来决定了？平日里没见她这么蠢过，怎么突然发了疯，难道是哈得斯的宠爱给了她不切实际的幻想？对她的秘仪胡乱评价，现在是直接踩在自己的头上要把自己扫地出门了？
追逐空影是很大的不智，她的所作所为很准确地射中了自己目空一切的毛病。人类常说：对于一切想犯法的人，立即给予处罚，甚至处死，是有益的：因为，这样可以防止罪恶孳生猖獗。
诽谤是罪恶，并且将这些恶意的传言四处传播，更是可恶。
看着面前的女主人面色恐怖，那个宁芙颤颤巍巍地不敢发出一点声响，生怕让她在盛怒的情绪下意识到了自己这个故意传播谣言的罪魁祸首身上，但是她还是注意到了，因为她在不停地发抖。
“听着，你这‘报信人’，诽谤自己的主人，难不成你还以为自己能够全身而退？不知道你是不知死活还是真的愚蠢，总之听好了，从现在开始，你去厨房开始切洋葱，不停止地切一百个，将那些洋葱和小麦混合到一起做成馅饼喂给我们那可怕的厄喀德娜之子，与她的母亲一样身带斑点的刻耳柏洛斯，不过，去送食的时候可别成为了它的美餐，听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只是被派去切洋葱，而不是直接被抛到塔尔塔洛斯吗？那个宁芙内心抱有疑问，但更多的是庆幸，她刚想表示她的感激的时候，珀耳塞福涅那温柔的语气将最残酷的话语送到了她耳边。
“然后，去塔尔塔洛斯报道吧。”
珀耳塞福涅也不再关心她的心情转变之大，转身，踏步，摔门而去，她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想必明塔已经准备好承受她的怒火了吧？她可不希望等到她找到她的时候看到她仓皇逃窜的模样。她急速离开的样子被从另一边走过来的冥王哈得斯看见了，而且他还看见另一个宁芙一脸死相的从大厅里面走了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可敬的主人啊，王后……让我去改善刻耳柏洛斯的伙食。”
宁芙看到他的身影，她不愿意再提起刚刚的事情，要是将刚刚发生的事情告诉了他，恐怕就不是那么切切洋葱，去塔尔塔洛斯工作那么简单了。
“刻耳柏洛斯？记得少在给它的蜜饼⑧里面放蜂蜜，怕它上瘾把牙弄坏了。”
哈得斯不疑有他，因为珀耳塞福涅对待刻耳柏洛斯可以称得上是喜爱，她已经完全不会对它恐怖的外表感到害怕不敢接近，反倒是很乐意去给它打理毛发，清理口腔，给它做好吃的美食，喂它喝甘甜的奈克塔耳。
珀耳塞福涅要是看到刻耳柏洛斯的牙坏了，一定会很心疼地拿起铁锤帮它敲掉的吧，然后刻耳柏洛斯就会因为疼痛四处乱蹦，坏些的话会把大门给撞坏，接下来珀耳塞福涅就会拿起最粗的藤曼，结结实实地把它给捆起来，让它安安静静地躺在地上嗷嗷大叫。
他挥挥手放那个宁芙离开，走进了自己的大厅，坐回了自己的石椅上，看着自己的王杖底部好像多了些擦痕，石桌上还放着一杯盛在闪亮的金杯里面的奈克塔耳，他联想不出这之间有什么联系，就把珀耳塞福涅原本要自己喝的饮料安然喝了下去。
至于那块移动了位置的泥板，想必她也了解了情况，那么就把这件事告知主神宙斯，让他来做决定吧，被推翻的上代神王克洛诺斯在关押自己的牢狱里发动叛/乱，这真的是件不光彩的事情，尤其是这还是发生在自己的地界内，虽然不归他管辖⑨，但是一定会有影响。
将有新的灾难要发生了，希望一切都不要发生太快，太坏。要是又把冥界搞得乌烟瘴气的，他又要开始忙碌地重建这块土地了。
①在荷马史诗之中，不朽的诸神是不吃凡食的，但后期的设定应该有改动？
②奈克塔耳，仙酿，荷马史诗之中诸神的饮料。《荷马致得墨忒尔颂歌》里得墨忒尔在来到厄琉息斯时拒绝了葡萄酒而饮用了大麦粉和水，加上薄荷油的饮料，可能奈克塔耳只是普遍的饮料？
③苦牛至，一种又苦又难闻的植物
④奴隶是主人的财物
⑤打个喷嚏：这里珀耳塞福涅用了个双关，洋葱的味道会刺激人打喷嚏，而希腊人也将打喷嚏视为承认属实
⑥奴仆在对主人说话之前，跪下触其右手，以示请求原谅和保护
⑦“我放完我的箭了”，意为我说完我的话了
⑧女先知（还是祭司？）西比拉扔了个蜜饼，吸引了刻耳柏洛斯的注意力逃走，后面希腊人会在棺材里面放蜂蜜蛋糕贿赂狗狗
⑨宙斯诸神在战胜克洛诺斯一派后，宙斯将他们关押在了塔尔塔洛斯，波塞冬修筑了青铜门以防他们逃跑，哈得斯没有打开青铜门的权力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