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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将军想静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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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什么话,简书也无暇去想清楚,他脑袋里本该乱糟糟的,但此刻却意外的平静,简书知道这不正常……
匕首涂毒了,不然长安……
“长安,你听见了,这就是你躲着我的原因?”简书赫然一愣,手中的匕首应声而落,他拳了拳手,抓着顾绪之的胳膊道:“是,我舍不得杀你,可我能立即将你摁在地上,做你不敢想像的事情,打断腿,剔了你的手筋,让你什么都干不了,日日夜夜放在我房间里,看着。”
“你不会有机会了。简子俞,你没发现,你似乎不太能感觉手臂疼痛吗?”
顾绪之松开手,一步一步地远离简书,“这便是那日我中毒的虫毒,咬我的是一口,而匕首上涂抹的是一整只的毒。”
果然啊……
简书大放厥词要打断顾绪之的腿时,就已经感觉到了四肢有些僵硬,甚至眼前已经开始模糊,看不清楚长安的脸了。
“长安……你故意说要祭祖……”
“是。”
“计划了很久……”很久
“没错。”
简书已经说不出什么话了,他怀着人定盛天的期望挪动僵硬的腿像顾绪之的身影追去,心中呐喊,“长安……别走……”
“长安,”简书用了全身的劲道喊着,“哥哥,别走,别丢下我,我……”
顾绪之突然顿住了脚步,转身看着简书,眼中带着一丝疑惑的情绪。
简书以为自己留下了顾绪之,突然笑了,而自己的脚也坚持不做了,跪在地上,等着顾绪之过来。
顾绪之的确走了过来,他伸出手,用指尖抚上了简书干净、白皙的脸,陡然一掌将他推倒在地上,看狗一般地俯视着简书道:“这样让我恶心,简子俞,你知不知道,我看着你的脸,听见你的声音就觉得一股恶鬼气息扑来。别在叫我‘哥哥’,你曾经乖巧的模样我已经记不清楚了——被你亲自抹杀了。”
顾绪之留给简书的依然是一双脚,唯一不同的上次喝毒酒是内官的脚,而这一次是顾绪之自己的脚。
一样的想要杀他,时隔三年,他还是被顾绪之喂了毒。
眼前厚积的云层像简书压了过来,明明是风吹能动的云压在他的身上怎么像一块巨大的石头。
长安……别走。
但他的长安已经不见了,脚步声已经听不到了,又或者是他的双耳已经失聪,他胸口一阵阵的发紧,呼吸的每一口气都那么困难……
要不就别吸气了吧!只是这样能不能闷死自己……
但若这样死了会不会太难看,黄泉路上等到长安他会不会嫌我……
面目狰狞,他会不会不认识我了。
长安……
长安……
他的长安走了!原来从来都只是他自己一厢情愿……
皇上……你是不是担心过余了……
庆和二十五年,庆和帝夜驾太傅府邸。
“简子俞。”庆和帝端正地坐在太椅上,肃穆地看着跪在下方的简书。
“微臣在。”
“朕此番私下出宫,其目的你可明白。”简书跪着,全身似乎都打颤,说实话是大逆不道,不说实话是欺君罔上。
“臣不知。”简书不知如何回答。
“简子俞,”庆和帝道,“外界传言,你若为女子,便是祸国殃民亡我大云江山的妖孽;若为男子,便会翻云覆水……强占我云国江山,朕留你不得。”
简书将头抵在地上,诚心叩拜,“皇上,臣万万不敢,臣简氏一族一片赤诚,忠君不二,臣以全族之命做担保,不会,臣忠于皇上,忠于太子。”
一番剖白,一番誓言,暂时让庆和帝满意了,他对简书挥挥手说,“起来吧。”
简书起身,低着头,似乎不敢看庆和帝。
“朕今日来有一事想问你,宫中不便,唯有此行。”
“皇上,请言。”
“长安,你觉得他可适合做君王。”
简书刹那又跪了下去,什么话都没有说。
庆和帝眉头一蹙,“你这是何意,不适合?”
简书知道,他必须给庆和帝一个回答。
“太子继承大统,臣定当竭尽全力辅佐,太子如未继承,臣定当护他一世无忧。”
庆和帝哈哈大笑,看着简书,“痴痴小儿,你拿什么护着他,你有什么?”
简书一愣,“我什么都没有,所以的一切皆是皇恩浩荡。”
“还懂的分寸,”庆和帝道,“朕给你指条明路,从军,西北关外抵御流寇,守护边界便是护着他。”
“皇上……”臣不想去。
“朕知道你的心思,但是绝无可能,延绵子嗣,是他的责任;守护江山是他的使命。”
“皇上……”
简书紧握着自己的手,手背上青筋鼓起,似乎身体每一滴血液都在叫嚣,不行,不能够,不甘心。
“皇上,臣只想看着他便好,没想过其他的奢望。”
末了他似乎还带着不甘心的语气冒犯天严,“皇上,真就不行吗,如果他有了子嗣,如果我有了守护他的能力,我可以站在他身边吗?”
山河统一,江山延续……
“李大夫,”陈贺惊慌地喊道,“将军刚才好像说什么了,你过来看看。”
李青朔走到简书的床边,伸手拍着简书的脸,“简子俞,听得见了吗,听见了动动眼皮。”
简书听见了李青朔的声音,努力让自己的眼皮动了一下。
李青朔向两位副将道:“没事了,他感官在恢复,他能听见,眼睛还要多等些时间。”
“简子俞,你听着,”李青朔顿了顿后说,“顾长安又跑了,我们没有抓到他……”
简书闻声后,眼角滚落出了泪,见此李青朔不再出声,将陈贺和陈庆也一同叫了出去,“让他休息会吧。”
“陈庆,陈贺,现在你们俩人一个朝陈国,一个朝衢州去找一找顾长安,记着,不动声色,悄然而行。如果发现他的踪迹,就立即回来报。”
陈庆很是不解,“为何我们现在要弃将军去找那么一个人,他有什么值得的。”
李青朔斜晲了陈庆一眼,“他不是闲杂人等……懂了没。”
他还补充了一句,“就当为你们的将军。”
陈贺拉住陈庆,“哥,少问。”
简书睁开眼睛已经半夜子时了,他在吴叔的院子里,睡的还是顾绪之的那张床,他从床上做起,卷曲着腿,手臂放在膝盖上,将头埋在上面。
他的感觉已经全部恢复,手背上传来强烈的刺痛感,这疼痛由手臂脉络传送到心里,再从心上抽离,一丝丝一缕缕,每一丝都记录着长安舍他而去了,每一缕都告诉他,这疼痛是长安给他的。
他伏在自己的膝盖上,将自己紧紧抱着,仿佛这样才能给自己撕裂的心一个安慰。
啜泣的声音从房间传到屋外,李青朔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他觉得自己该上前去安慰一番,但自己怕是说不出来什么安慰的话,指不定能说出更戳他心窝子的话来。
但哭得跟小媳妇一样的简书,李青朔又觉得无所适从——没见过,挺稀奇的。
——饶是三年前,简书知道自己会被顾绪之杀也从来这样没有哭过。
现在情况与三年前有什么不同吗?
李青朔觉得自己虽然聪慧过人,但这会他也看不明白。
情爱之事,当事人都搅不清楚,更何况他一个外人……
反正在他看来,顾绪之是蠢货,简子俞是傻子。
最终李青朔还是走进了屋,坐在床边说了他有生以来觉得最安慰人的一句话,“要不我们撂挑子不干了好不好,你继续回山头当土匪,我看你山大王当得挺好,我都准备在你哪里安家落户了。”
过了许久,简书才抬起头,眼神灰暗,气息不畅,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道:“他说我恶心,厌恶我,说我的血都不够祭奠他的先祖。”
李青朔:“……”
“他想杀了我,用我送给他的匕首。”
“我以为他不敢的,我救了他好几次,我以为他会念及……”
不得不承认,顾绪之偷了他挂在树上的毒虫……真是……能耐!
……能耐到李青朔很想慰问顾绪之的列祖列宗。
李青朔道:“你看他匕首插的地方,让你流了很多血,血液流动让你少吸收了很多的毒份,还有你身体里本来就有原来的余毒,这么算起来,也不算要了你的命。”
呵——
不算!
“阿朔,”简书仿佛对人世毫无留恋,他问李青朔,当初为什么要救他。
李青朔真想立马弄死他,于是李青朔忍无可忍站起来说:“你他娘的是不是脑子被虫蛀了,人跑了就追,找回来关起来,再不济你强行上了?”
简书终于正眼瞧着李青朔,发出一声“嗯?”
李青朔说,“我听花楼里面的姑娘说,有些良家女子,跟人私定终身后特别死心塌地,你要不要试试。”
“姑娘说的姑娘。”
“嗯。”
“姑娘是女子……”
“那要不你去小倌店里瞅瞅,最近你不是交了一群纨绔子弟,跟他们一起去,顺便散散心,”李青朔特别大方地说,“银子我给你出了。”
本以为安抚好简书的李青朔,会得到简书的答应。
没想到不知好歹的简子俞依然悲伤春秋地告诉他,自己需要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