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救驾》徐晚

39、第39章将军的假笑

　　假面笑容，顾绪之懒得在偷看，他惦记着那上锁的屋，趁简书应接不暇时他正好可以到那里去看看。
　　站在屋外，顾绪之怔愣了一霎，门上的锁什么时候被取了？！
　　这是专门针对他的“请君入瓮”，还是杜绝他的怀疑“任君观赏”？
　　换作以前，顾绪之一定会踌躇，思前想后，但这回，他没想那么多，环顾周围无人后就直接进了屋。
　　悄悄进不被允许的地方，总会让人心惊胆战，顾绪之迈步时不自觉的放轻了脚步。
　　这间房看起来像卧房，只是陈设比药铺里任何一间屋子都更为空荡，床上连褥子都没有，陈贺所说的脏东西顾绪之没有看到，因为床板很干净，不过最后他也没有发现其他有问题的东西。
　　对于别人来说，没发现问题就会放下心，但顾绪之不一样，他反而更加怀疑简书和李青朔了。
　　昨晚睡前锁还在，他们定是三更或者四更天将屋里的什么东西转移了。
　　这间屋子似乎住过人，他特别明白无人住的屋里会散发出什么气味。
　　宫内冷宫，还有被他封掉的“尘缘楼”。
　　民间有说，如果屋子长期没有人气，会被鬼怪占据……会有一种从地底散发出的腐朽。
　　药铺得了“天下药莊”的名号后，李青朔有了名正言顺倒卖药材的资格，他开始以略高的价格收购草药，这些草药很平常，止血化瘀，医治伤寒及杂病……
　　每日药铺前都如门庭若市。
　　看着络绎不绝的人，顾绪之觉得逃离简书的时机到了，他要再次计划怎么逃离。
　　……每一日见简书，他的背脊都会发凉，恶心阵阵，他觉得自己如果再待在简书身边，自己一定会疯，必须要躲得远远的。
　　他在这里无依无靠，没有任何帮手，查不出更多南蜀与晋的关系，也分辨不出简书在此驻扎这般久的理由。
　　……总不可能因为这里是洞天福地吧！
　　顾绪之想不到什么好的逃离方法，他觉得要给自己找一个帮手，即使这个帮手会对自己不利，他将自己陷入命危。
　　他想过四皇子，想过太尉府，但最后他选了药铺里的小六……背后的人。
　　送小六来的人不是太尉府的管家，而是一位而立之年的男子，他虽然衣着质朴，但顾绪之能看出他举手投足之间的贵气……
　　而那日恭贺李青朔药铺开张，他也未在药铺多做停留，走得甚是匆忙。
　　顾绪之找了个时机问小六，“你以前在太尉府跟小五关系好吗？”
　　小六一愣，“都是仆人，没有什么好与不好，不过小五挺惨的。因为得罪了府里的管家，就只能以私泄愤，没想最后还是死了。”
　　“那他是怎么死的？”
　　“老爷命人杀了的，因为他手的筋骨被李大夫接好了，而公子手废了，老爷怕公子想不开就直接处理了小五，反正也没有几个人知道小五的手到底好没好。”
　　顾绪之靠近小六，“那你是怎么知道小五的手好了，你不是说你跟小五的关系很普通吗？”
　　“我也是听说的。”
　　“听说，你刚才不是说没几人知道？”顾绪之道，“你放心，你背后人的身份……究竟是太尉、还是那日送你到此来的人我都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能知道你身份有问题，李大夫那般精明的人也知道。”
　　小六笑着，“顾兄你说什么，我不太懂。”
　　顾惜之伸出手，将手在小六眼前晃了晃，“你的手背很干净，手掌也无茧子，不像我是过做粗使的人……”顾绪之还说，“你装懂不懂没关系，我并没有拆穿你的意思。”
　　到底是做过君王的人，顾绪之虚张声势做得有板有眼。
　　“我告诉你这些表达的意思是要你‘保命’，小五是我救治过的人，所以我希望你也活着。想来这段时间你也没探听到什么消息，不然李大夫也不会留着你了。”
　　“你……”小六手扣着药柜，瞪着顾绪之。
　　“想杀我灭口？”顾绪之看出了小六眼中的精光，说，“李大夫的朋友――那个姓简的可把我看得紧呢，不信你可以试试。”
　　小六信了，他更本不用试，因为来此药铺半月，每次那位长得俊美的男子来了就会先去找顾长安，离开时也会去看一眼。
　　虽然只是……远远的。不仅如此，陈贺也甚常常偷偷打量顾长安。
　　他不能动手……
　　顾绪之见小六眸光流转，似乎在思考他的话，继而道，“或许我知道你们想打听的事，我们可以合作，你先考虑，或者给你靠山递个消息。”
　　精明谨慎的人不需要传递太多消息，那人一定回去查他的身份，查到头什么消息都是假的。
　　――他就是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对他的身份起疑，定然也会对李青朔等人更疑。
　　两天过后，小六与顾绪之又在一处交换信息，小六非常殷勤地提他洗茶杯，而顾绪之一如既往保持淡漠，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人似有不和。
　　小六问：“我主人问你想要什么？”
　　顾绪之道：“我要离开这里，离开后我会将我知道地写出来，传书给你们。”
　　“我们信不过你？”
　　“跟随李大夫他们一同来的人还有一位，但最近这人神出鬼没，至于人在哪里，怕是只有你们自己去查。还有梅雨季节时，粮库所有的人都死了，只有我一个活口……我会告诉你们谁杀的人。”
　　这两条消息的确让小六为之一振。
　　顾绪之还道：“你不用跟我透露一丝你们的情况，你们是什么人，什么背景我都不需要知道，我只要一匹精壮的千里马。”
　　小六第二日带来了消息，他的主人同意了。
　　此后，顾绪之开始盘算怎么让自己堂而皇之地走出简子俞的视线。
　　对，就是明目张胆，堂而皇之，他要明明白白地告诉简子俞，有些事永远不可能，也不要妄想。
　　顾绪之开始不再躲着简书，但在他每次来药铺的时候还是不与他说话，偶尔会给他两道眼神。
　　就这样持续了一段时日后，顾绪之终究在中元节前几日向简书提出了要求，他想去祭祖。
　　顾绪之还声明，如果简书不放心，可以让陈贺跟着他，但祭祖必须要做。
　　祭祖那日，简书带着顾绪之来到他选好的地方。
　　一座小山头，树木枝叶长势全部朝云国方向，看得出来这地方是简书精细挑选。
　　顾绪之看着这处幽静的地方，心头并没有莫名颤动，反而那种厌恶的情绪从心底升起，他忍着这种心理上的不适应，将黄纸拿了出来，简书配合着他拿出了打火石，点燃……
　　这样就算是祭了祖，送了钱粮。
　　没有了祈福，没有朝拜，顾绪之甚至在想皇陵还在不在。
　　简书准备了香烛，还带上了一壶酒，他突然掀衣跪在了黄纸燃烧的火堆跟前，声音响亮地说，“现在没有三牲饭菜和三茶五酒，以后晚辈一定给补上。”落完话后就将酒水洒在了地上。
　　补上？说得好听？
　　顾绪之忽然咧嘴一笑，笑到最后眼角溢出了泪。
　　多么讽刺啊，一个谋逆之臣跪拜他的列祖列宗。
　　……你凭什么补？！
　　他看着简书，嘲讽道：“你还真是正经啊，简子俞，我都没有下跪，你反而跪上了。你跪上了又有何意义，人死如灯灭，我就是来图个心理安慰，你图什么？”
　　……我图你。
　　但简书不敢说出来。
　　“长安……”简书起身，走近顾绪之，带着温柔神色，他的眼中只有顾绪之，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你别这样……我……”
　　简书的手臂突然一疼，扫了一眼手臂后，惊恐万分地看着顾绪之。
　　手臂上插着当初他送给顾绪之的匕首。
　　他说，“长安，这匕首留给你防身”，没有想过这匕首会插在自己的手臂上。
　　……他从来没有想过，长安真的会下手。
　　顾绪之松开自己的手，撤离简书的身边，眼睛里的泪依然不自觉地滚落下来，“简子俞，你要补给我顾氏的不是几捆黄纸，不是几碗饭，一壶酒，而是血……你一个人血都还不够，你凭什么补……”
　　是啊！不够，他得胆大妄为，痴心妄想……
　　简书拔出手臂上的匕首，重新递给了顾绪之，但顾惜之对匕首避如蛇蝎，又准备退后了几步。
　　简书迅疾抓着顾绪之，看着他幽黑双瞳，似乎想从那里面看到自己，可始终一片深黑，什么都没有。
　　简书凄然一笑，“你怎么只扎我手臂，是不是舍不得我死，啊！长安。这是我给你防身用的，这么久，我可有害过你，每次你出事我都尽全力来保护你，救治你，你怎么不回报我？”
　　顾绪之被简书扼制住下颌，冰冷的寒意从眼中迸发，“你是不是以为我当真舍不得对你怎么样。”
　　顾绪之打掉简书的手，捏住简书手臂上的伤。
　　简书闷哼一声，没有喊叫疼，但他知道手上的血流得更甚了，血腥气已经飘散到了鼻尖。
　　而顾绪之却道：“你不会杀我，我都听见了。”
　　听见了什么了？
　　简书仿若当头棒喝，思绪一时混乱，他说过很多话，长安指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