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香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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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钟月在红毯内站定，看了看手中长剑，这才明白过来。方才明明她腰间弱点暴露，对方却没有选择朝她腰间横割，而是直接将手中长刀和她的佩剑相撞，她那一剑是家传剑法的精粹所在，长刀正面相撞，承受不住，生生的给崩断了。
江钟月对上周怜光目光，见对方一脸正色，双眼却朝她眨了一眨，不禁心神一松，亦抱拳回礼，以唇形无声道：“多谢。”
这一招里面的变化机锋，在场的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观众却是一个都没看出来，只当是他两人势均力敌，江钟月险胜。
当下沈老爷的脸色是难看得不能再难看了，连周怜光都不能胜，那叫再多的“本家高手”也救不了场了，此时沈寻也下了台阶。
“站住！”沈老爷发颤的手指着他，“你今日若出了这个门，就不要……不要再回来了！”
沈寻的背影顿了顿，转过身来朝沈老爷跪下道：“孩儿不孝，求爹从今以后……保重身体。”
“你！”沈老爷气得身体摇了摇，被旁边管家扶住，沈寻面露不忍，然而只是稍稍犹豫，便朝下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院门。
前院登时混乱成一团，程双等人意识到不能再逗留了，纷纷起身和周怜光汇合，退出了庭院。
那江钟月也和沈寻快步出了沈府，一路竟无人敢阻拦，出了府门，沈寻先是对周怜光致了歉，又郑重谢过，方才刚见面时光是沈老爷献殷勤，两人这时才得以寒暄两句，听说周怜光等人本打算多留一天的，便执意要替他们安排住处：“怎好叫你们再住客栈……”
一旁江钟月翻身上马，看向周怜光等人，心中一动道：“赏刀大会？我明日也要启程前去，几位若不嫌弃，今晚就住在我家如何？舍下虽然比不上沈府，但总比客栈要好些。”
“不必……“旁边李素闲正要反对，周怜光却挑了挑眉道：“那便叨扰了。”
于是众人一齐到了城外的江府，江家虽然没落，但也经营偌大一个庄子，打理得清幽雅致，众人进门没多久，就听见脚步声急，一个人影迎面直冲过来。
沈寻惊喜道：“心月！”那姑娘直扑到他怀里，两人都是喜极而泣。
小情侣自去互诉衷肠。江钟月请众人去花厅里喝茶，又有江老爷和江家众人闻声而来，彼此见礼，随后叫来管家待他们去客房安置。
热闹了一天，在江府入夜总算是安静了，程双在院子，见师弟久久不回，便来到江府的花园里。
远远的，只见师弟长身而立，在园子里的荷花池边和江钟月说话。
说着说着，两人一块笑了起来，彼此挨得并不近，也没有什么亲昵的举止，但程双却能从中看出一点心照不宣的默契来。
他看了一会儿，便离开了。
魔界，凌教。
程双坐在首座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摩挲着腕上的断玉，面前是满面微笑的老道士。
“出生扶国境内的山村，八岁时被太白收养，成为掌门弟子，与掌门亲传——也就是如今的周盟主关系匪浅。二十年前新任盟主大婚在即，你却叛出太白，入了魔道……”
程双垂眼道：“前辈将我的来历打听得很清楚。”
老道士呵呵笑了起来：“对于入教之人，我们向来是这般谨慎。”
“那前辈以为如何？我可有幸成为贵教的一员？“
”凌教主这样的英才愿为我教效劳，自然乐意之至。只不过……“老道士笑道，“凌教主，你八岁时，父母为魔修所杀，是太白救了你。入太白你便是掌门弟子，与掌门亲传一同受教，这待遇可算是优厚。太白于你而言，有教养和救命的大恩，你却叛出本门堕入魔界。这里头，总要有个理由吧？”
程双抬起手，修长苍白的手指凭空轻轻拂动了一下，从袖管里他的小臂的肌理上，渗出了丝丝藤蔓般的魔气，这魔气顺着他的腕管，慢慢延伸至他的手背，指腹，最后从指尖溢出，在空中凝成了一枚飞速转动的黑核。在老道士惊喜的目光下，那黑核的内里，隐隐向外透露着血光。
“这样的理由，够不够？”
在江府的第二天清晨，周怜光已和江钟月约好了一同前往北海，准备启程。沈寻带着江心月来见众人，决定暂时离开秦安府。
“不过临走之前，我还是想回府见见我爹。”沈寻拉紧了江心月的手，“和心月一起。”
江钟月点点头道：“这倒也是。不过你们二人只身前去，被拦住可怎么办？不如我和你们同去。”
“长姐你昨日大闹沈家一场，已经是人家的眼中钉了，再去不是更惹沈伯父生气？”江心月道。
江钟月道：”我这都是为了谁？”江心月吐吐舌头，周怜光在旁听见，便笑道：“不妨我和你们前去，沈老爷总不好拂我这外人的面子。”
不等江钟月回答，江心月已一欠身笑道：“那就多谢周大哥了！”
于是周怜光和程双先跟沈寻两人去沈府，其余人在城门口等候。进程到了沈府，昨日婚宴的宾客大约已走了大半，府中红绸尚未拆下，但已是一片萧索。沈家管家和众弟子个个面色不佳，但还是放程双等人进来了。
管家向沈寻道：“老爷昨晚宿在书房，还未起身，少爷和……江二小姐便去书房前等吧。”
沈寻点点头，和江心月随管家去了。周怜光和程双便在前厅里喝茶等候，不多时功夫，忽然听见后院一阵喧哗。
程双听见道：“沈老爷生气，闹起来也是有的。”
周怜光侧耳道：“可师兄你听，这动静不大像是吵架闹出来的。”
程双也听出来了，但在人家家里总不好乱跑，恰好这时一个仆从跑到厅前，被周怜光拦住道：“怎么回事？是沈前辈父子吵起来了？”
那仆从满脸惊恐道：“老爷……老爷死了！”
程双跟着站起身来，和周怜光诧异地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往后院去，整个沈府已然乱成一团，根本没人拦他们俩。
循声来到后院书房，沈夫人在院中被搀扶着喊着“老爷”，直至晕厥过去，房门洞开，沈寻和江心月两个人站在书房正堂，望着右侧的厢房内，沈寻神色呆怔，江心月紧紧攥着他的手。
周怜光大步进门，来到东边厢房前，只见沈老爷躺在书房的桌案前面，仰面朝上，双目大睁，下腹丹田处被人洞穿，血已变成了黑紫色。
程双紧跟其后，周怜光将现场看过一遍道：“沈兄，得命人立刻封锁四处府门，把家人和府中做客的人都召集起来……沈兄？”
沈寻堪堪回神，愣道：“什么？”
周怜光道：“尸体浑身除丹田处并无其他伤痕，伤口是从后往前洞穿，再看脸上神态，伤他的人应当是他熟识之人，从背后一击毙命。不是你家中人，就是……”
“婚宴上的宾客。”沈寻霎时间清醒过来，目光游移定在江心月身上，握住她的手：“拜托你们在这儿替我守着爹……”说着，不敢再看尸体，颤着身子快步奔了出去。
程双和周怜光又看了眼地上的尸体，周怜光随即取了张传信符，在符箓上写下情况告知城门那边等着的诸人。
程双则蹲下身，查看尸体伤口处紫黑色的血，尸体周身的皮肤已经变成暗灰色，按理说即便是昨晚被击毙，修士的经络血脉中的灵气也可以保持腑脏肤发的新鲜，不会这么快腐败才对。
尤其是那道伤口，让程双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他记起来是在昨天，刚踏进婚宴的院门时……
程双不自觉地蹲下身，伸手去触碰伤口里涌动的某样东西。周怜光手里的信还没有写完，扭头看见，脸色一变道：“小心！”
程双被周怜光用力一拽，往后跌去，尤是这样，他的手还是被伤口里的血气腐蚀，皮肤立刻被蚀掉一层，裸露出血肉。
周怜光抓着程双的手腕，当即从脉门输入一股真气，向他的指尖逼去，血气一遇真气，便猛然退走，从指尖迸发，消散在空中。
片刻后，程双和周怜光在正堂的桌旁坐着，周怜光将灵药仔细抹在程双那血肉模糊的手指上。
灵药涂上立刻生效，程双没忍住“嘶”了一声，周怜光道：“知道疼还去碰？”他真是给吓了一跳，说话都没好气了。
程双道：“那一下不知怎的，不自觉就……”
方才那股血气，绝非正道所有。周怜光忽想到什么，看向程双道：“是想起……以前了么？”
程双知道他指的是什么，笑了笑道：“不。我没事。”
八岁那年，程双还只是扶风边境山村里的一个农家孩子，家中却不知为何惹上了魔修，母亲死在家中的水井边，父亲不见尸体，但多半也是遭了毒手，他似乎是被藏在了柴房里，逃过一劫，被后来路过的太白掌门，也就是他的师父、周怜光的父亲方淮救起。
“沈兄，程兄。”沈寻回到院子，脸色依旧苍白，但看来理智已经恢复许多，“我已吩咐下去，清点家人和宾客的名字，客人今早已走了大半，我正派人去追请。余下便是我爹的……尸体，我得看看他。”
周怜光点点头，程双坐在桌边，忽然想起什么，对周怜光道：“你闻见了吗？”
周怜光道：“什么？”
程双道：“沈老爷身上的，一股脂粉香味。”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香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