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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钟月 ...

  •   原来沈寻打马经过客栈街前时,恰好看见了窗边坐着的周怜光,连忙派人来请,周怜光自然应邀,喊上房间里的程双,大家一起往沈府而去。

      到了沈府,小厮先请他们到一座偏厅,上茶款待,约莫两盏茶功夫,听见府外吹乐声高亢,就知道是沈少爷迎亲回来了。

      不过片刻,只见沈少爷急匆匆来到厅上,不光他来了,沈老爷也亲自来相见。要知道太白乃是天下三大剑宗之一,沈老爷听说周怜光乃是太白掌门亲传,想不到儿子竟能和这样的人物交上朋友,忙不迭赶来,相互一引见,发现李素闲又是同门嫡传师兄的侄女,更是殷勤不已。

      沈寻站在他父亲身后,向周怜光笑道:“周兄许久不见,怎么来了也不知会一声。”

      周怜光拍了拍他的肩道:“昨日刚到,正想来拜访你,就听见你的喜讯。”

      程双在周怜光身后,见这位沈少爷听见“喜讯”两个字,脸上的笑却不是那么真心,似乎有着难言之隐。

      寒暄少许,沈老爷急忙唤来管家,陪他们到前院的宴席上入座,程双随众人穿过游廊,见府中应是为了婚事新修葺过,四处挂满了红绸,仆从来往,喜气洋洋,到了前院,亦是宾客满席。

      他注视着这样的景象,心情却忽然有一丝说不清的苦涩味道。想到有朝一日,师弟也会经历这般的喜事,掌门亲传,门派继承人的婚宴,必定比这还要盛大百倍,穿上婚服的师弟……一定会很好看。

      然而就在踏进院门的那一瞬间,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身体不自觉的打了个战,思绪霎时回笼。

      然而那感觉不过稍纵即逝,再去追溯,就好像没有过一样。

      管家吩咐了仆从临时安插桌椅,请他们在一处角落就坐。满庭的宾客闹闹哄哄。不一会儿,吹乐声在庭院外响起,沈老爷夫妇在堂内就坐。

      沈寻则站在厅阶上,看着新娘扶着喜娘的手,一步一步向厅上走来。

      新娘的凤冠垂下珠帘,一张脸半遮半掩,却也看得出肤如素雪,纤眉秀目,风致楚楚,李素闲在旁哼了声道:“也是个美人儿嘛。”

      杨玄笑道:“美则美矣,远不及你。”

      李素闲听了脸颊微红,瞪了他一眼。

      程双看着那林家小姐在丝竹声中轻移莲步,眼看就要走上台阶,牵过沈寻手中的红绸,却听一道女声响起:“慢着!”

      一刹那间,声喊回荡在整个筵席上。

      众人抬头眼前一花,只见一名青衣女子脚踩院墙,倏忽飞身而下:

      “沈老爷,令郎不想娶的女人你硬要他娶,你可知道‘强扭的瓜不甜’几个字怎么写?”

      众宾客哗然。沈寻愣住,喊道:“江姑娘!”他急忙往前两步,“你怎的来了……”顿了顿,又低声问道:”心月她……可好?”

      “不好。”青衣女子扫了他一眼,“沈寻,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却是个胆小鬼?”

      这时沈家的一众弟子家丁才匆匆闯进院子来:“老爷!有人擅闯……”

      此时众人才纷纷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只看眼前情景,就把故事猜到了六七分。再看正当中站着的青衣女,一袭浅青衣裙,一根银簪,打扮得素净利落,然则一张鹅蛋脸,眉如远山,凤眼明亮锐利,当真使人眼前一亮。

      “何人擅闯?”沈老爷来到厅前洪声道。

      青衣女子大方一抱拳道:“琅琊江氏江钟月,见过沈老爷了。令郎与舍妹情投意合,早有定终身的打算,沈老爷又何必从中阻拦,逼迫令郎另娶他人?”

      “琅琊江氏?”周怜光神情一动,程双在旁道:“若我没记错,应当是神魔大战中‘离合剑’江钟的后人,如今虽然没落,但论起家学渊源,倒是比沈氏深远得多。”

      沈老爷怒道:“哪里来的不知高低的黄毛丫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沈家虽不能跻身一流世家,但在秦安府也算排得上名号,我儿与林家女儿门当户对,才约为婚姻,岂是你等小辈说打算就打算?”

      “正是!”宾客中有人应和道,“什么琅琊江氏?如今这等不入流的小户,也敢来搅沈家的局了?”

      人群议论纷纷。江钟月却对宾客们的嘲弄并无所动,注视着厅上的沈家父子道:“世家门第的比较,说到底也不过是强者为尊。沈老爷要以出身论高低,那若是今日我将在场的诸位都打倒,岂不算是沈家高攀我江家了?”

      她此话一出,才是真正是叫四座皆惊。

      沈老爷怒极反笑:“我老啦,竟连一个黄毛丫头,都敢上面砸场子了,丫头,你莫不是要来比一场?”

      他虽然对着周怜光等人恭恭敬敬,殷勤至极,但好歹是在秦安府混出名头的修真者,创下偌大一个沈家,此刻对着江钟月,倒也有那么几分威势。

      “不光一场,一百场都行,就比到你沈老爷心服口服,肯把令郎给我做妹夫为止。”江钟月笑着,腰间佩剑出鞘,手腕一转,驻剑在地,“你比不比?”

      这头看戏的太白诸人笑出了声:“这江家的小姐,还真有点意思。”

      他们和这场婚礼没半点关系,但难得碰上一场热闹,都打起精神来,看江钟月和上来的沈家弟子对局,一个师兄弟道:“就凭她方才越墙而入,这府里这么多沈家弟子拦不住,恐怕就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李素闲道:“哼,人家的婚宴她来搅和,也太不讲道理。”

      她话音刚落,那厢江钟月的剑光已在空中划过,剑尖堪堪抵着和她比试的沈家弟子的喉咙,那弟子后退一点,剑尖便向前一点,紧贴这皮肤,却不曾划出丝毫伤痕,剑招之精妙,令观战的沈老爷脸色一沉。

      “我来!”宾客中已有人看出江钟月的实力不是弟子一流能应付,一位前辈起身而出,“小姑娘,领教了。”

      这位前辈境界已经到了虚丹一层境界,也算是秦安府一带有名的人物,沈老爷脸色稍霁,以为这下能把那丫头打发走了。

      却见江钟月不以为意,随手将剑尖一甩,放过那弟子道:“领教了。”随即一招江家离合剑法中“春江潮水”,迅捷如虹刺出!

      不过数十招,那位前辈一个踉跄退到台阶前,勉强稳住,顶上一片头发已经被轻巧地削去,露出光秃秃的头皮,可以想见对方若是想取他的人头,他早已便身首异处了。

      那前辈满头大汗地拱手,沈老爷不由得从座椅上站起。紧接着第三人,第四人……宾客中嘲弄的声音越来越少。连杨玄等人也不免惊讶,想不到一个落魄已久的世家,竟还能养出这么一个厉害的女修。

      周怜光自始至终未曾发言,只是看着场上的对局,若有所思。

      沈寻在一旁怔怔看着,直到江钟月将第十人打败,他忽然醒悟一般上前道:“江姑娘且住!”

      他看了江钟月一眼,转头将目光落在新娘身上,走过去,拱手深深一揖道:“林姑娘,对不住,我心里确实已经有了心月,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他直起身,又对在场众人道:“是我太过软弱,不敢违抗父命,耽误了林姑娘,我沈寻今日对天发誓,今生今世,非江心月不娶!”

      “你给我闭嘴!”沈老爷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连声道:“去!去请三弟来!”又盯住江钟月道:“江姑娘,今日就看你有没有本事,和我这逆子离开我沈家的大门!”

      江钟月道:“请。”

      就在程双等人这边看戏看得正起劲时,沈老爷一面派人去请本家的高手,一面一个小厮悄悄地穿过筵席,到了他们面前,朝周怜光道:

      “周公子,我家老爷请周公子帮一个忙……”

      众人一诧,倒也能理解沈老爷,若是搬出周怜光来,这赌局便毫无悬念了。只是一来这是人家家事,不好管,二来周怜光是沈寻的朋友,必定会帮着沈寻,怎么可能答应沈老爷将那女郎打退?

      不料周怜光却道:“我尽力便是。”

      众人愣了一下,周怜光起身,眼中是难得出现的兴味:“这姑娘的剑法,有点意思。”随小厮去了。

      留下其他老半天才回过神来。李素闲气急对杨玄道:“他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

      “他说那个江家小姐有意思!”

      “他是说她的剑法有意思,不是她……哎,你去哪儿!”

      李素闲气得起身走了,杨玄忙追了上去。

      周怜光随小厮来到厅前,登时引得众宾客注目,这青年的样貌气势,实在太过与众不同,站在那,直把当新郎的沈寻都比了下去。

      江钟月方才闲庭信步般击败沈家数位高手,神色始终淡淡的,此刻周怜光站出来,才有了变化,剑尖提起,点了点周怜光腰间佩剑道:“这位怕不是沈家弟子吧?”沈氏以刀法传家,断没有使剑的弟子。

      周怜光抱拳道:“太白周怜光,请教姑娘剑法。”

      他话一出口,登时引得满堂喧哗。

      “太白?”

      “太白的人怎会来这里?”

      “等等,周怜光,这个名字……试剑大会!此人莫非是四年前试剑大会力压昆仑,一举拿得魁首的……”

      众宾客目瞪口呆,这人真是那个周怜光?要是真的,今天这热闹可算看大了。

      江钟月双目微微一亮,强手遇见更强,最是令人兴奋。但她也没忘了今天来的目的,轻嘲道:“说好了沈家与江家比试,沈老爷却请一外人来助战?”

      沈老爷刚要说话,周怜光先道:“我与沈家虽没什么亲缘,但沈老爷出自北海刀宗飞龙真人门下,当年飞龙真人的师父,刀宗的前任宗主曾与本门前辈在海岛上切磋数十日,共创出一门刀法,名为‘断海刀’。今日我就以这门刀法与你比试,也算沈家半个同门了,如何?“

      太白的剑道冠绝天下,可从来没有说有人学习刀法的,周怜光这话,等于是大大的让步,但要真和对方比试剑道,的确是违反了约定,纵赢了也不占理。

      江钟月笑了,道了声“好”,一抖剑花道:“那便动手吧!”

      周怜光随手取了一旁弟子递上的长刀,手腕一翻,刀锋在空中优美掠过。

      宾客们本来见这场比试有周怜光出手,想必已是胜券在握,可周怜光却不用剑而用刀,虽然道理上说得过去,可是剑道和刀道截然不同,太白修士既以剑道闻名天下,怎能说改用就改用?

      然而等周怜光真正使出那“断海”刀法,却令众多宾客大为诧异。须知剑为君子,刀为霸王,剑道讲究心性,兼具稳重飘逸;刀道则讲究力量,要的是一往无前。两者的道相差甚远,所以很少有人兼修两道。

      然而周怜光使出的刀法,虽然大开大合,却圆融自洽,进度有度,俨然是刀中剑;江钟月使出的剑法,虽然优美轻灵,却又迅猛无比,只进不退,正是江氏“离合剑”所谓的剑中刀。两人的风格,居然是反了过来。且无论江钟月的剑法如何气势如虹,周怜光的刀锋划过,都能应对自如,一时竟然打得势均力敌。

      一个剑道名门出身的青年修士,刀法之精湛,修为之深厚,能叫在座修习刀道多年的沈家高手们自愧不如,一时间众人都有了种虚幻感:这便是二流世家和顶级剑宗之间的区别?

      江钟月也觉出不妙来,但她也未曾慌张,反倒更专注于眼前的招式,一手离合剑法越使越顺当,奇招频出,两人斗到酣处,江钟月身形犹如迅捷的月影,一招”年年岁岁“直往前去!

      剑出的刹那,她心中咯噔一下——糟了!这一招出得太痛快,反倒将腰间弱点漏给了对方。

      那一瞬间她知道,自己输了。

      “咔嚓”一声,是兵器从中间崩断的声音,“当啷”地落在地上。

      周怜光站在红毯外,手中握着的半截长刀收回来道:“愿赌服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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