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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雪中送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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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眼就到了正午,太阳顶着脑袋晒,老爷子没让卷卷吃饭,卷卷也没瞧见他人影。
二姨娘一直都有午睡的习惯,吃完饭就去小憩了。
老爷子不知道去哪里摸牌还是干嘛去了,院子里没人,小玫就偷偷地塞了两个糕点和一根玉米给卷卷,顺便端了一碗银耳汤给她喝,算是简单充饥了。
再多的,就怕被发现。
卷卷心里只能感叹,平日里没白疼这个妹妹。
从晓得父亲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个遍之后,卷卷就懵了,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该怎么过去了。她没想过阿爹这次把她认识的好友都翻了个遍,但琢磨着顶破天阿爹也不能让她就这么一直跪着,总有个心软的时候。
等他心一软,自然就把这一茬给过去了。
所以她觉得就这么跪着,耗着,等寻个恰当的时机装一装病,总归是亲爹,不可能让自己跪死在这儿。
但她没想过下午会有人来救她。
还是一个令人意想不到的人。
当阿爹再次来到这院子的时候,她看见旁边站着一身绿衣的高涟,懵了懵,一脸迷茫的望着这忽然而至的郡主。
郡主一脸倦容,似乎昨夜并没睡好,领口的衣襟还有些污渍,不知道是沾了汤汁还是什么东西,面上胭脂粉黛也有些脱妆。
她这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情场失意大醉了一场,要找个人倾诉,所以才想到了卷卷。
卷卷也是这么觉得的,可事实似乎与卷卷想的并不一样,因为高涟站在台阶上看着她,还冲她挤了挤眼睛。
卷卷不知道她是眼睛抽风,还是另有深意。
她还没猜出来她冲她挤眉弄眼的原因,就看见郡主走下来亲自扶起了她,嘴里还不忘了碎碎念:“啊呀姐妹真是苦了你了,你说你早点坦白昨夜是在我那儿歇息不就好了,何苦遭这罪?”
她恍然大悟,高涟这是来替她圆谎了。
就着高涟的搀扶,她总算得以从地上解脱。
虽说绑了护膝,但到底跪了这么久,腿有些站不直,像被绷带捆住了大小腿一样,膝盖弯久了就有些直不过来。
太阳晒了这么久,她脑袋发胀,猛一站起来视线黑了一下,不禁往高涟身上靠了靠。
靠在她肩上的时候,她听到高涟略有些沙哑的声音,在她耳边悄咪咪地说了一句话:“是蓝将军让我来救你的。”
她说话时,带着淡淡的酒香。
卷卷缓了会,视线终于清晰起来,渐渐找回自己的重心站好,偏头盯着高涟黝黑的眸子半晌,没敢吱声。
因她也不晓得高涟是怎么跟阿爹说的,此时说话,若二人口径不一致,晚些高涟走了阿爹肯定又要逼问自己。
她就呆呆地看着高涟,一直没说话。
然后高涟干笑了两声,一板一眼地对封怀常解释道:“因昨夜本郡主心情不好,便拉着卷卷吃了些酒,因涉及到一些私密才令她不能声张,所以卷卷这才没同您说实情,这事儿要怪就怪我,您就别怪卷卷了。”
也不知阿爹到底是信还是不信,反正经高涟解释过后,他就谦谨地只说了句:“臣不敢。”
末了,高涟还训斥卷卷:“我说你也是,昨夜我要是知道你是偷跑出来的,就不拉着你吃酒了。”
卷卷吞了吞口水,她觉得高涟说起谎话来,连草稿都不打。
她身上可半分酒气也无。
做戏做全套,不能让阿爹瞧出破绽来,于是她讪讪笑了声:“其实昨夜我瞧郡主喝的起劲,都没怎么碰那些酒,只是郡主喝醉了拉着我不让走,我也无可奈何。”
“啊,我这个,酒品一向不怎么好,醉后没别的,就爱粘人。”说到这里,高涟转了个身,掬起一副端庄的笑来问封怀常,“昨夜拘了卷卷陪我,国公不会介意吧?”
封怀常恭谦的答她:“既是同郡主在一起,臣自然是放心的。”
见他没什么意见,高涟拉了拉卷卷的手,又笑吟吟地问封怀常:“那我现在能带卷卷出去走走吗?”还打了个包票,“今日定让卷卷回府。”
阿爹自然没意见。
也没啥理由说有意见。
不过说起缘何高涟会说是蓝少让她来救场子的事,就说来话长了。
这事儿比较曲折。
彼时二姨娘午睡没盯着小玫读书,小玫瞧着姐姐在院子里跪着又累又饿,日头还把她的脸晒得通红,那满头是汗的模样,看着就让人心疼。
于是就偷偷谴人去通知住在临街的同窗文寅,本意是想让文寅通知华音帮忙想办法救人。
文寅晓得事情之后就赶紧唤马车要去通知华音,结果发现马车的车轱辘坏了,他懒得等就只干脆用两条小腿跑过去找华音。
等找到华音了,先把人拉了出去,在路上边走边同她捣腾清楚小玫的意思,说要想个法子给她把这个关口给度过去。
奈何封怀常谴人去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皆是实话实说。
毕竟当时国公府派来的人是直接要带人回去,她们就是想帮忙瞒也瞒不过去。
二人正愁不晓得该怎么替她解围的时候,恰好碰上蓝莫伊。
本来她俩都没认出蓝莫伊来的,但蓝莫伊很巧的就一直走在两人身边,听完这件事事情的原委后,忽然走过来告诉他们卷卷昨夜住在将军府。
晓得这个事情的时候,华音对卷卷的行动力表示简直惊呆了。
同时她们也晓得了为什么卷卷一直没说自己昨夜人在哪儿的原因。
于是华音很客气的问蓝莫伊能不能帮忙,蓝莫伊抬眼就看到刚从宿醉中清醒过来的高涟。
高涟昨夜确实喝了酒,而且喝的还不少。
高涟是静安王老来得子生的女儿,是以比老皇帝小了不知多少。她阿娘是静安王爷娶的续弦,以十七岁的芳龄嫁给了比自个儿大好几倍的晋安王,生下高涟之后就撒手人寰了。
昨日恰好是王妃忌日,所以喝了些酒。
她昨晚带着人包了一座酒楼,出来的时候恰好被蓝莫伊看到,就被拦下了。
事情就是这么巧,巧的毫无道理。
高涟拉她出来,就是兴师问罪来的。
出门看见华音和文寅齐齐堵在门口,这是几位同窗等看后续来的。
几个人没去什么茶楼酒馆,结伴来到了北十二街街尾的小谣河,华音买了两个大西瓜和五斤香瓜子,顺手带了一包盐巴,让文寅去河里摸鱼,还嘱咐他若是摸完鱼就去拾柴火。
三个姐妹则围成一团,坐在一颗杨梅树下唠嗑。
华音和高涟明显有着相同的疑问,非常直接了断的问她:“你昨晚怎的就睡在蓝将军府中了呢?”
高涟还补了一句:“姐妹你怎么撬我墙角呢?”
她跪了半天,到现在膝盖都还疼着。
面对好友和同窗的质疑,卷卷表示自己不是去撬墙角了,只是因为昨天离家出走不小心迷路了,又刚好碰到蓝少。
蓝少是出于好心,才把她捡回了家。
华音吃着瓜摇头:“不信。”
高涟嗑着瓜子问她:“蓝将军这同情心有这么泛滥?”
她表示不能理解,“蓝将军咋就不能有同情心了?他不光捡人,他还捡猫呢。”
华音表示她的话太匪夷所思,“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玩蛇少年蓝将军啊,他,他会捡猫?还捡你?”
卷卷不可置信的看着华音,杀人不眨眼?
高涟拒绝相信她说的话:“你不要破坏蓝将军在我心目中高冷不可侵犯的形象。”
卷卷又不可置信的看着高涟,高冷不可侵犯?
但情况就是这么一个情况,她实话实说,结果两个人都不信,卷卷感到无话可说。
她俩不信就算了,还一直让自己坦白从宽。
卷卷被她俩缠的没辙,偏过脸去看文寅卷着衣袖在河里捉鱼,末了,只能抬起手来亮了亮腕上的镯子,编瞎话:“我说我是去看他到底有没有同蛇睡觉的习惯,你们信吗?”
高涟忽略了镯子惊讶地喊出声:“你去看他睡觉了?”
卷卷抽了抽嘴角,不可置信地看着居然只相信瞎话的高涟。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华音看到她腕上的镯子,把吃完的西瓜皮往河里一扔,“不愧是我姐妹,这镯子都已经拿回来了。”
“......”远处的文寅被西瓜皮砸的一懵,回过头来,一脸惊恐的看着华音。
倒是高涟仍然锲而不舍的抓着卷卷问:“那蓝将军到底有没有同蛇睡觉的习惯呀?”
卷卷闭着眼叹息:“姐妹,我有那么无聊吗?”
“她若是想知道蓝将军有没有同蛇睡觉,恐怕得让她先和蓝将军睡一张床吧?”华音看了高涟一眼,“你觉得卷卷可能跟蓝将军睡一张床吗?”
“......”卷卷无话可说。
高涟想了想也是,她觉得自己的姐妹应该不能这么做,于是换了个问法:“那你帮我问了没有?”
卷卷扯了扯有些抽不回来的嘴角,咳了一声才回答她:“问了,但他没给我答案。”
华音递给高涟一块瓜,得出结论:“那就肯定有这个习惯了。”
高涟看着瓜,有些吃不下去。
河里的文寅终于用鱼叉逮到一条鱼,兴奋地举起鱼叉冲她们喊:“快看,我抓到了!”
见高涟吃不下,华音就把瓜放回地上,回头看了看文寅鱼叉上还不够塞牙缝的小鱼儿,又给他安排了个差事:“那你赶紧去捡柴火吧,一会儿给你烤鱼吃。”
瓜吃饱了的华音看不下去文寅抓鱼抓的这么没出息,擦了擦嘴,挽起袖子也跟着去河边摸起了鱼。
高涟像是不太开心的模样。
卷卷不晓得她为什么不开心,只以为她是因为蓝少的事情不高兴。想起蓝莫伊同自己说的话,她觉得好朋友喜欢的人也喜欢他,这是个好事。
高涟是她好朋友。
这件好事有关于她,应该让她晓得。
于是她拉了拉高涟的手,又把华音刚刚拿的瓜递给她,“我虽没有帮你打听出你想知道的消息,但我打听出蓝将军他喜欢你。”
高涟整个人都傻了,抬头盯着卷卷的眼睛,好半晌才接过那个瓜,怔怔地问:“你说啥?”
于是,卷卷重复了一遍:“蓝将军喜欢你。”
瓜掉了。
“不是,我没听错吧?”高涟犹在怀疑自己,连声音都拔高了三个声调,“蓝将军,喜、喜欢我?”
远处正在捕鱼的华音脚下一滑,栽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