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槿逆风》臭臭鸥

77、第七十七章

　　说实在的，君见根本看不透这个灵，当你注视着他的眼睛时，你永远也不能在他看透你之前看透他。
　　或许是那双眼睛太吸引人了，注视的时间长了，你反倒会被那双漂亮的眸子吸引住。
　　“是啊。”凌也毫不隐瞒，嘴角一翘，神秘兮兮说道，“自然是去那里找暗室。”
　　“暗室？！”千槿几乎同一时刻与雪瑶惊呼出声。
　　师祖孙对视几眼，同时在对方眼里看到的尴尬之色。
　　“藏书阁里有暗室？为何连我都不知道？”雪瑶为了掩盖那抹尴尬，主动开口说话。
　　“你掉下伏魔谷的时候还年轻，你们的那些长辈还没有放权给你们，你自是不知晓的。”凌解释说。
　　“是这样啊。”雪瑶点点头。
　　“我和师兄经常偷溜进藏书阁都没能发现什么暗室，会不会弄错了？”千槿迈出几步，与凌齐平行走。
　　“就是不清楚所以才要找啊。”凌停顿了片刻，垂下眼帘问道，“既然你们经常出入藏书阁，那对那里面的书应该很了解喽？”
　　“一般吧。”千槿摇了摇头。
　　他离开这里八年之久了，八年前他还是个少年，而少年以前的心性注定他沉不下心，看什么书都是囫囵吞枣，只是单纯了解一下，并不会深思熟虑书上的内容。
　　“师兄，你呢？”
　　千槿知道君见与他不同，做什么都能很快沉下心思，三天两头就会往藏书阁里跑，了解的应该比他多得多。
　　“你想找什么书？”君见抬起脑袋，看着远处冒出个尖尖角的藏书阁，反问道。
　　果不其然，君见对那里面的书还算了解。
　　“一本关于水云涧的图册吧。”凌想了想，有补充道，“地下图册。”
　　水云涧的地面之上早就筑起了数不胜数的房屋、阁楼，但这些并不是水云涧的全部，在众人不知晓的地下，还有各种相互连接的地道暗室。当然，为了安全起见，邪灵恶灵一般是关押在单独的暗室内，不会连通其他暗室，就像祠堂下面那个一样。
　　由于暗室数量过多，地道连通着的各个暗室又尤其复杂，所以水云涧的长老们一同制作了一本图册，那本专门的图册，记录的就是暗室密道，甚至在那边图册上，可以找到整个地下水云涧的地图。
　　千槿听完凌的解释惊呆了，原来在他们脚下竟还有这么一个地下水云涧，就像千池皇宫的地宫一样。
　　“怎么样？你们有没有印象？”凌侧目问道。
　　君见回想了许久，还是摇头：“没有，我从未在藏书阁里见过什么图册。”
　　“师兄，其实藏书阁还有一个地方，是我们去不了的。”千槿恍然想起什么，提醒君见。
　　君见的瞳孔一缩，惊诧地看着千槿：“难不成在禁区？”
　　“禁区？”澜烟突然插话，吓得两位小辈猛然一滞。
　　也不能怪他们反应过激，主要是他们小时候好奇心太重，闯了好几次禁区。
　　本来一直都相关无事的，谁知道离开了藏书阁的宗主会带着九长老重回藏书阁取书。
　　巧就巧在这一次，被现场抓了个现行，硬是把两个屁大的孩子吓坏了，最后还关了一年的禁闭。
　　那一次罚的最惨，一年来宗主都派人守在竹苑西院门口，连白芝没有允许都不能进去。
　　小时候留下的阴影挺大的，每次提起禁区，两个人都怕被其他人听到。
　　两个人同步的动作实在整齐划一，雪瑶笑着打趣道：“你俩至于提起那地就吓得这么呛么？这是偷闯被发现了还是其他原因？”
　　千槿轻咳两声，还真被雪瑶猜了个准。
　　简单描述了一下过去发生的事情，千槿无奈地耸肩：“小时候好奇心比较强。”
　　千槿已经尽量跳开重点了，可还是被他们仨捉到了重点，这经历可逗坏了其他三人，向来不会笑出声的澜烟都没忍住。
　　“君见，也亏得你娘不在这，要是她知道了这事，她能揪着笑十来年。”凌大笑道，“没想到你小时候还被罚过禁闭呐？”
　　君见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
　　他算是知道了，要是回凌一句话，他能怼的你说不出话来，最明智的选择就是充耳不闻。
　　路的尽头处，是一座近几乎贴着水面的木桥。
　　木桥对面的建筑已然变换了模样，藏书阁四周并不像住处那般，周围都生长了树木的。
　　站在木桥上，是可以一眼望到藏书阁的大门。
　　少了树木的点缀，视野自然开阔起来，一眼望去，藏书阁仿佛立于水上。
　　走过木桥，一条石子路出现在眼前，青翠的嫩草浓密地围着石子路生长，靠近石子路一寸的位置却不见一根草，只要稍稍留心，其实就能发现，是水隔开了路和草的接触。
　　听瀛瀛的水声在耳畔回荡，千槿第一反应就是伏魔谷底的那个山洞。
　　这条十字路一直蔓延至藏书阁的大门，而藏书阁的周围被水包裹着，像是浮在水面上。
　　澜烟推开藏书阁的大门，一排排高大的木质书架呈现面前。
　　千槿指了指最里面，轻声说道：“禁区就在那边。”
　　因为是禁区，所以将其设置在书架之后。
　　水云涧的学习，并不是简简单单的认识邪灵恶灵以及如何抓获他们，弟子们在各个方面都必须涉及，因此藏书阁的书籍多且杂。
　　靠墙的书架是可移动的，相当于是禁区的门，只要挪动书架上几本书的位置，这门就能开启。
　　“禁区里的书籍总不会同外面一样杂吧？”凌并没有打算花多少时间浪费在找那本图册上。
　　“没有，这里的书都是历代前辈手写的，其中一部分被誊抄后放在了外面给后辈学习，至于另一部分我们也不清楚。”千槿解释说。
　　“是的。”君见附和地点头，“说起来师祖的大部分手记，还有亲手写下的那几本书都被收放在此处。”
　　提起此事，千槿终于想起为何小时候的他和君见，会屡次偷溜来这，其主要原因还是想看看雪瑶的手记。
　　因为万灵尊主这个身份，雪瑶对灵的了解比当时同门弟子清楚的多，对此她有专门记录有关灵的手记。
　　可能她记录下的东西，与他们之前的了解大相径庭，长老们便将雪瑶的手记存入禁区。
　　如果说谁是认认真真地看完了那些手记的人，非得是姜夙影的父亲姜奕莫属。
　　在所有人都对手记内容将信将疑时，只有姜奕无条件信任自己的师姐。
　　在众多的反对声中，他改变了水云涧的部分制度，完善了不足之处。
　　只可惜这位年轻有为的宗主，被病痛缠绕多年，最后不治死亡。
　　被提到的雪瑶有一瞬间顿住了，随即笑了笑：“都别看着我了，快找图册吧。”
　　千槿打趣了几句，便低垂着眼眸寻找那本图册。
　　凌随便拿起几本书翻了翻，耐心在大量书籍中慢慢磨尽。
　　好在在他失去耐心前，澜烟找到了那本书：“小五，找到了。”
　　那本图册被随意放在角落，看似漫不经心地一放，却成了这本图册最好的掩饰。
　　图册的每一页上，都有一个地下暗室，就连暗室中的各种机关也有详细的解释，整本图册的最后那一面，便是整个地下水云涧的全貌。
　　“找找关于藏书阁地下暗室的信息。”凌扫了几眼，淡淡说道。
　　今日，千槿他们前往樱园的同时，凌也威逼利诱问出了白芝所知的各种暗室，但她知道的不是全部，只是一小部分。
　　加上他这些年的一点点挖掘出来的，大半个地下水云涧都被他检查过了。
　　屡次暗查，屡次失败，凌都快产生出一种“他们早就死亡”的念头。但他清楚的知道，他们没有死，一定没有死，他们一定被关在水云涧地下的某处，他们一直等待着救赎。
　　“没事，还有十来个暗室，我们慢慢来，总能找到他们的。”澜烟轻声安慰，尽管他有了某个不大可能的意识。
　　这一次，他们同样失望而归。
　　这么隐蔽的暗室都没能找到他们，那还有可能在其他暗室里找到他们吗？
　　一种难以言说的气氛充斥在竹苑中，凌匆匆回来后，就和其他三位双生灵一起，关在了屋子里。
　　千槿叹了叹气，他和君见早就猜到了双生灵的目的，对他们屡次失望而归表示难过，可他们帮不了什么忙。
　　君见扯了扯嘴角，轻声说道：“如果我早点接手水云涧的大小事务，说不定还能帮上忙。”
　　宗主姜夙影在八年前就察觉自己的变化，加上父亲因病死去的阴影，他有意撮合君见和姜韵儿，希望君见能够在姜韵儿有能力管理水云涧之前，扛起水云涧的重担。
　　君见听闻此事，毫不犹豫拒绝了姜夙影，第一回，他如此明显的与姜夙影作对。
　　与姜韵儿一同违背了宗主的想法，君见未经允许私自离开水云涧一年之久。
　　他愿意协助宗主处理事务，却不允许宗主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
　　“师兄，这不能怪你。”千槿低声说道，“连凌都不能找到，会不会……”
　　“不知，但他们仍然坚持，说明南方双生灵还活着。”君见莫名地感受到沉重之感。
　　千槿沉默良久，迟迟没有说话。
　　无论是半灵的君见还是他，都被夹在了水云涧和双生灵之间，千年以前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只有南方双生守护灵才知道。
　　千槿猛然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道：“师兄，你会不会那种隔离内外界的结界？”
　　“会，怎么了？”君见虽反问他为何这么做，但却没有任何犹豫地施下结界。
　　千槿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师兄，你提及藏书阁禁区里有师祖的手记时，你有没有觉得师祖的反应很奇怪。”
　　君见迟疑了一会儿，想到什么，眉头都蹙了起来：“反应不对。”
　　“对，”千槿微微点头，“她的反应不像是惊诧，倒更像是……茫然，她似乎不知道手记这回事！”
　　“所以？”
　　“我怀疑那个师祖根本不是真正的师祖！”千槿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放在桌上的手慢慢握紧。
　　君见和雪瑶接触的时间不长，不像千槿和她那般认识了八年之久，更是朝夕相处了三年。
　　对于分辨雪瑶表现出来的微妙之处，他就是起了疑心也不会想到那人根本不是真正的雪瑶。
　　“何以见得？”
　　“之前我就有所怀疑，但是没有多想，现在想想她可能真的不是师祖。”千槿道，“你还记得昨夜我和你提到的关于伏魔谷底的事吗？”
　　君见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千槿昨日讲的那些，多多少少都有凌和雪瑶的身影。
　　伏魔谷底就只有三人，所以他们二人可以毫无顾忌地腻歪在一起，当然，这些都是凌主动的。
　　“他们刚从伏魔谷底出来的时候，也没有避开我们亲近。”千槿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继续说，“可最近这几日，他们就算走在一起，凌也安安分分的，甚至在减少没有必要的肢体接触。”
　　平日里的相处看起来没有什么不一样，加上凌暗查水云涧地下暗室一事，一些行为看起来就有理可说了。
　　但千槿清清楚楚知道凌这人，他是不可能因为手头上的任何事情，就此冷落了雪瑶。
　　就算那些事再怎么无可奉告，凌也会和雪瑶解释自己的去向。
　　虽说这几日他们之间的微妙存有疑点，可千槿找不出直接证据证明此雪瑶非真正的雪瑶。千槿总不能指着现在的雪瑶说，他的感觉告诉他你是假的吧？
　　“我……也不知道。”君见对此事实在无奈，只能叹息道，“不过，你若觉得她有问题，我们就留意一下吧。”
　　“好。”千槿点了点头，琢磨着以后该如何与这个雪瑶相处。
　　“咚咚咚。”
　　门被猝不及防地敲响，师兄弟二人猛地看过去，千槿身体紧绷，眼底掠过一丝惊慌。
　　君见反应及时，立马撤去结界。
　　紧接着，门外一道悠闲自得的声音响起：“……我饿了。”
　　君见：“……”
　　千槿：“……”
　　千槿没有绷住，笑了出声，随即露出可怜兮兮的模样：“师兄，我也饿了。”
　　“我去做饭。”君见无奈地起身说道。
　　回来时暴躁的凌又恢复了平时的散漫不经，倚在门边，有一下没一下敲着门。
　　君见突然拉开门，猝不及防被砸了一下左肩，脸色顿时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