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皈依》一页参鹤

3、诸事随缘

　　自那次分别，僧人提及的清修毫无进展，不知是骗了佛祖，还是骗了自己。
　　姑娘每天都要来，摆上五十文，就进了寺庙中，绕过一群人，一眼就看到了他。
　　也不管他有没有在听，她都要把外面的事情都给他讲一次。
　　僧人是寡言的，对他而言：
　　有些心事，藏一些，丢一些，也就过去了。

　　来烧香的人有次调侃：“说书人最近讲起了一和尚和一姑娘的爱恨情仇，言语里说姑娘的模样清丽极了，平时也是个朝夕悠然的人，只有跟着那和尚，才变得情绪不定，说的难不成是你们？”

　　旁边人附和：“你这和尚可别辜负她啊！一见钟情如果钟的是样貌，谦虚的说，你比哥哥我差远了，所谓缘分二字，妙不可言啊……”

　　姑娘在一旁听的开心，还同他讲了起来：“小和尚，你瞧，你就算身在红尘外，处处的故事里都有我，可那人说你样貌不如他，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可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如果有人问她什么是喜欢，她一定会说：我用了几百年陪他，自然是放在心尖上的喜欢，佛祖劝我不得，同门赶我不走，只因有些人一旦认定，也就收不回了。”

　　流言蜚语传的越来越广，住持有一天得知这个传闻，当即怒道：“覆蓬山，恨为一种，痴分三种 怨分五种，而情有百种千种，你万万陷不得，你若有那苟存的良知，便与那女子，断了来往罢。”

　　人们说，在戒俗剃度的前三天，那女子来寺庙门前闹了一番
　　“小和尚，你对我可有愧疚？”
　　“小僧……受不住姑娘的情意，没有开始，也算不上负了你，小僧近日读了许多书，也算看清了世人所谓的情，小僧只求，诸事随缘罢了……”

　　雷鸣一声，雨从山林间落下，辗转许久，才掉在僧人的手上。
　　看热闹的人并没有减，有人感叹：“一见钟情的例子，我也见多了，要我说，姑娘你还是别强求了。”
　　有人无奈：“让出家人静心修行，姑娘你别去打扰了。”
　　有人嘲笑：“这般样貌却看上个和尚？不守女子德行，真是毁了佛门圣洁。”

　　人们像看奇闻趣事一般看着她，而她却是拿起佛门前的一把灰，声音凄凄：“小和尚，若你真是无情对我，就是再难，我也要放下的，可你……你是如此吗？”

　　往昔的片段在僧人脑中又一次浮现
　　“姑娘，小僧遇见过许多人，可姑娘，只有一个。”
　　“姑娘，你何时将我这衣服缝了起来，袖子也短了半截。”
　　“看见你来回奔波，我是最不好受的，你何必每天赶第一个来，就算迟一些，我也等着。”
　　“有一天，如果我能还俗……”

　　所有情绪的背后，束缚僧人的都是‘万万不可’，此时，女子的眼里已从不甘到释怀。
　　她本就是一把灰，惹了佛门里的情，害的小和尚两边为难，倒是如个罪人一般。
　　她自嘲一笑：“小女所愿，诸事随缘……”

　　“轰——”
　　雨点越来越大，人也走的差不多了。
　　女子转身朝着来时的路走了
　　也不管，这山路泥泞。
　　也不管，一路上如何跌跌撞撞。

　　僧人独自站在佛门外，淋了一夜的雨
　　手中拽着僧袍的一角，他记得，那是她缝补过的布。
　　为什么感觉不到痛了，或许是痛到尽处方不觉吧。

　　从此，寺庙里多了一个号‘戒俗’的僧人，一头长发不再。
　　而那个总是第一个踏入寺门的女子，再也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