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无禁忌》三水木木夕

3、第三章

　　"我自己？"
　　肖灵均第一次听说伴生器居然可以是一个大活人，心下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伴生器与主人血脉相通，你先天血脉觉醒，与伴生器融为一体也是自然。"
　　肖灵均一脸好奇，抬起手来看了看，觉得似乎与之前有些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来。
　　肖战只觉得自己是一个将孩子推向悬崖的刽子手，心里原本也是一口气憋着，碍于家主的身份，又只能生生憋着，表面还要做出一副我没事，我很好的样子，也是颇为心累。
　　所以频繁叹气。
　　又重重叹了口气道:"你的血，可以救人性命。只要还有一口气，便能起死回生！"
　　"这不是挺好的。"
　　肖灵均笑了笑，想起一句话来。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想必这也是父亲母亲想将自己藏起来的原因。
　　"世间万物，皆要守恒。救人性命哪有如此简单。你若是救人，便会被反噬，承担对应的苦果。"
　　真是费力不讨好。肖灵均在心里稍微鄙视了一翻这个能力。终于明白昨日江漪兰为何执意让自己带着美人血。
　　"花城余家家主病的奇怪，已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我尝试各种办法都不见好转，眼下葛家江家都想扩大势力，却又互相牵制。一旦余家家主倒下，余家必然首当其冲成为待宰的羔羊。到时候不知又有多少无辜百姓要受牵连。"
　　"所以余家家主不能倒下。"肖灵均接了话，肖战一愣，眼神暗了暗。
　　"天生，就当为父欠你的。"
　　"父亲何出此言，既然权衡利弊已经有了答案，做便是了。救人性命，帮得上忙，自当尽力而为。"
　　肖天生一双瞳仁明亮，即使在这光线不足的车厢里也显得格外炯炯有神，肖战心里突然觉得，此刻眼前再不是那个天天吊儿郎当，不好好专心学业，不拿肖家家训当回事的混小子了。
　　陡然有了一丝为人父的自豪感，片刻，又生出一丝酸楚感觉，来势汹汹的往上涌。此情此地，还是速速离开，不然辛苦维持了十多年的父亲高大形象怕是要崩塌了。
　　"现在还早，继续休息一下吧。"说罢，肖战起身弓着腰，抬手一掀车帘闪了出去。
　　肖灵均顺势一歪，在车内躺了下来。内心似乎，并无波澜。不过是多了项救人的能力，这倒挺符合肖家医者，救人乃天职这个家训的。
　　不过不巧的很，肖灵均从小便对这些无甚兴趣，肖家出色的医者众多，偶尔有个人幻想成为行走江湖，游历山河的逍遥散人，似乎，也挺正常的。
　　不过，既然有了这个能力，那便尽力而为好了。
　　困意袭来，肖灵均打了个哈欠，扯了旁边叠的整齐的薄毯过来，盖着继续睡了。
　　再醒来的时候，阳光通过车帘微小的空隙稀稀拉拉的照进来，带了些微的暖意。肖灵均揉了揉眼睛，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前方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余家余念山，特来迎接肖叔叔。"听声音大概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
　　肖灵均掀了车窗的帘子，探了半个头出去，正看见一行人骑着马迎在车前，皆一身白衣，腰间却扎着一条显眼的红色腰带。
　　为首的便是余念山，一对刀眉带着些凶意。腰间别着一把长剑，剑鞘通体黑色，其上是金色的图纹，颇为不凡。
　　似乎是感应到肖灵均的目光，余念山也看了过来，微微点头示意，立刻又收回了视线，正对前方道:"此去花城还有三天的时间，便由我等领路。"
　　"辛苦念山贤侄了。"肖战说完，余念山等人齐齐一拱手，扯了扯绳子，调转了马头。肖家的马车跟在其后，重新出发。
　　行进的速度陡然快了一倍，一路无话。
　　进入宜波城的时候太阳已经快要落山了，众人都有了疲态，遂找了间客栈歇脚，决定明日再出发。
　　吃了饭，大家纷纷进了各自的房间休息。肖灵均住在肖战的隔壁，另外一边不知道住了余家哪一人，反正不是余念山。原本就在车上睡了大半天，此时正是众人皆困我不困。
　　推开窗，宜波城街头巷尾房檐上挂着的灯笼都亮了起来，街道两边不知何时竟多出了两排散摊，或多或少的都围着些客人，三五成群的孩童穿梭在人群中，嘻嘻哈哈的跑着笑。
　　这宜波城的民风倒是特别，殊不知，是个晚上才开始活跃的城。
　　有意思，有意思。肖灵均心下赞叹了翻。双手一撑，从窗户里翻了出来，又是几个纵身，来到了地面上。
　　同时落地的还有一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天意弄人，两人站稳的时候正好面对面，这下当做没有看见是不太可能了，不打招呼又显的不太礼貌。但是夜游宜波城，似乎又不太想和陌生人一起。
　　肖灵均哈哈了半天，终于道:"真巧啊，这位小兄弟也出来逛街啊，不知道想先从哪边逛啊？"
　　对面之人面容清瘦，头发高高竖起，别着一只黑红色的木头簪子，末梢坠着一枚铜铃。眉骨之下生了双狐狸眸子，眼神凌冽，脸上偏偏又是一副清冷的样子。虽也是一身白衣，腰间一抹红色。肖灵均却觉得他穿着，似乎比其他人好看了那么几分。
　　抬了抬手，算是回答。
　　肖灵均目的达到，嘴边不由自主绽开一抹笑:"那可真是不巧，我刚好想从另一边。既然这样，我们二人便就此别过。"说完，转身就准备开溜。
　　对面少年愣了愣，脚下却反应极快。脸上明明还是一副诧异的样子，却已经跟着肖灵均走了三四步了。
　　由于他比肖灵均高了半个头，肖灵均只能微微偏头，同样一脸诧异的向上看过去。
　　感受到肖灵均目光，少年垂了垂眼，脸上清淡模样似乎快要松动，将松未松之际，少年轻咳了两声道:"突然觉得，这边似乎更有趣一点。"说罢，竟然还假装四下看了看，自己捧自己的场，又接了句:"果然如此！"
　　肖灵均干笑两声:"哈哈哈，你说得对。"
　　说完细细打量了下对面的这个少年，觉得，刚才他垂眼那片刻，像极了一只温顺的小狐狸。
　　两人并肩而行，算是默认达成一致。
　　两边的摊子上稀奇古怪的玩意颇为不少，肖灵均左看右看，一路走来，收获也是颇丰，两只手拎了满满。
　　少年只是跟着，肖灵均走，他便走。肖灵均停，他便在一旁看着。偶尔有人多的摊子，还会拦在肖灵均这一边，防止他被人冲撞了。
　　走着走着，两边的摊子越来越少，似乎是到了一片山林的入口。人反而更多了，皆手持了灯笼往山上走。遥遥看去，黑夜中，一条灯河浩浩荡荡的向上蔓延，说不出的好看。
　　"劳驾问一句，大家这是要去干什么？"肖灵均拦了位路人。
　　"今儿个升灯节，自然是要去升灯，顺便求个愿望。"
　　"升灯，如何升？"
　　"外地来的吧？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你这不是带着灯笼呢，来，我给你借个火啊。"路人说罢拿了肖灵均之前恰巧买的灯笼过去，点着了还回来，再没说一句，匆匆混在人群堆里走了。
　　肖灵均捧着一堆东西，腾出两个手指挑着一盏灯，摆了个非去不可的架势。看了看旁边的少年，道:"这位小兄弟，你看我这灯笼都点了，肯定是要去的，你要是累了，便。。。"
　　少年把肖灵均抱着的东西接过来，径直向前走了，硬生生将'回去'两个字堵了回来。走了四五步看肖灵均没跟上来，又停下来转身等他。
　　肖灵均提着盏灯笼，只觉得少年仿佛要淹没在灯火里，却还是化不开那一抹清冷味道，明明生着一双勾人的眼睛，却又让人觉得只可远观。
　　哈哈笑了两声，向前跑了两步道:"你怎么走的这么快？"
　　说罢，两个人一同向前走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人太多了，少年好像，走的慢了那么一点点。
　　"肖家肖灵均，这位小兄弟怎么称呼啊？"此去山顶，按照他们的脚力，约摸得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若是不闲聊，着实寂寞无趣。肖灵均便开了个头。
　　"余秋。"
　　山顶突然升起一朵硕大的烟花，瞬间照亮了大半个山头，所有的人都看着烟花绽开的方向，脸上洋溢出无比兴奋的模样，纷纷加快了脚程。
　　"升灯节开始了，快啊，都走快点，早点把自己的灯升上去，讨个好彩头。"
　　"那可一定要比去年升的高才行。"
　　路人纷纷越过肖灵均和少年，少年大概是觉得刚才肖灵均并没有听清楚，张口准备再说一遍。
　　肖灵均笑了笑，大声喊道:"余秋，是金秋的秋嘛？"
　　少年眼中情绪一闪而过，肖灵均只看见少年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跟着人群走了，便也连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