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柠檬吗》猫原

6、06

　　第六章

　　易顾如愣了好一会儿。
　　他开始没明白“152号”是什么意思，脑子转了半晌，才猛地想起，这个数字是他昨天点奶茶的号码。

　　“你记得我？”他指着自己，眼神有点儿懵。
　　眼前的少年睁大眼，一脸迷茫，长相白净柔和，没有一丝杀伤力，看起来软绵绵的。
　　程越目光从他红润柔软的嘴唇，像是有实质地，一点点往上移，不急不缓地对上他的眼睛，没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你突然下车跑到我面前，到底想做什么？”
　　易顾如：“……”

　　为什么跑到他面前，还一点准备也没有。
　　他是担心这次又擦肩而过，等会儿又找不到人，再加上看到他脸上带伤，所以才冲动行事。
　　但这个回答肯定不能说出来。

　　易顾如垂下眼，脑子飞快转动找理由，想了一会，都没找到合适的借口。
　　对方的视线落在他头上，目光带着几分探究，气压低到让人不敢出大气。

　　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易顾如紧张到几乎僵硬，他活了十七年，第一次感到这么无所适从，简直快招架不住。
　　“我……”他咽了咽口水，“送你去医院啊。”
　　程越扬起眉毛，没料想到对方会顺着他刚才的话回答，看到他强撑着镇定，突然觉得有点儿有趣。

　　程越掀了掀眼皮，语气缓慢到有些漫不经心，像是接受了这个理由：“嗯。”
　　“你送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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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顾如回到车旁边，谢嘉鸣早已坐上车，车子靠边停着。
　　他敲了敲驾驶座那边的车窗，待孙叔打开后，才一脸歉意地说：“叔叔，我朋友受伤了，要送他去医院，您先带嘉鸣回去吧，路上小心点。”
　　孙叔闻言着急地往后看了眼，问：“你朋友没事吧？要不我送你们去医院吧？”
　　谢嘉鸣坐在后排，拧眉看着他，沉默不语。

　　程越站在路边，低着头，心不在焉的样子，在等他回来。
　　视线从他身上移开，易顾如转回头，笑了笑，“不用，你们先回去吧，我送他去就好。”
　　他说完，往后座看了看，笑说：“嘉鸣，再见。”
　　谢嘉鸣低头看着校裤布料，单薄粗糙，没什么质量可言，他低了嗓音：“嗯。”

　　看着车子离开，易顾如才转身，慢吞吞地回到程越身边。
　　程越脸上就一点小伤，贴个创口贴就完事，完全没必要去医院，还要人陪着。
　　……整得像手脚不便的伤残人士似的。
　　但是话都说出口了，再怎样也只能硬着头皮去。

　　他脚步越来越近，程越抬起眼，漫不经心地看向他：“好了？”
　　易顾如点点头，问：“你要去哪家医院？”
　　程越刚没打算理这伤口，等它结痂就行。他抬手，手背碰了下伤口，“不去医院，找个小诊所。”

　　学校附近有几家小诊所，两人一路无话，易顾如不知道该说什么，还是太陌生了，两个陌生人走在一起，一点基本信息都不知道，他只知道高二十六班，对方估计也只知道152号，跟两个暗号一样。
　　幸好诊所离得近，走几分钟就到了。

　　医生给程越简单处理了下伤口，贴上创口贴，“好了，没多大事。”
　　易顾如站在旁边，鞠躬道：“谢谢医生。”
　　他这一鞠躬，引起了程越的注意。
　　程越从椅子上起身，脸颊贴着创口贴，却丝毫不影响颜值，反而有几分不羁。
　　易顾如看向他，又默默地移开眼。

　　“你鞠躬做什么？”程越居高临下地看他，挑眉问。
　　他们距离太近，易顾如不自觉后退几步，乖乖回答：“习惯了。”

　　易顾如的长相就是乖巧这一类型，再加上皮肤白，眼角微微下垂，有些许无辜感，一看就知道是好孩子、好学生。
　　程越没再说什么，付了钱后径直走出诊所。
　　易顾如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跟着他，还是就此分开。

　　正站在原地迟疑着，程越察觉到他没跟上，回头看他，“傻站着干什么？”
　　易顾如：“啊。”
　　“过来。”程越的声音有点儿哑，眉心皱着，似乎有些不耐烦，却耐着性子朝他招手，“带你去吃饭。”

　　正是饭点，学生们一放学就往食堂冲，到现在这个点，食堂估计没多少菜了。
　　学校附近这条街道有不少小饭馆，也有挺多学生过来吃饭的，路过几家店里面都坐了十一中学生。

　　从一家兰州拉面经过，程越转身，看向跟在他身后的人，问：“你想吃什么？”
　　易顾如对附近的餐馆不感兴趣，正低着头看路面，在放空自己，突然听到他的声音，抬起眼有些茫然，“啊？我都可以的。”
　　程越：“那我做主了。”
　　易顾如点头：“好的。”

　　程越也没什么胃口，随便选了一家煲仔饭，他在这家店吃过两次，味道还行。
　　他点了一份腊味煲仔饭，店里坐了三三两两的顾客，他找了个空位坐下，再抬眼时，却发现易顾如还站在那儿，抬起头认真地看贴在墙上的菜单。
　　等了快有半分钟，见他还没选好吃什么，程越兀自啧了声，干脆走过去，站在他身边，看向菜单：“想好了没？”

　　程越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耳边，易顾如吓得颤抖了一下，条件反射地侧眸看他，从这个角度只看到他的眼睫，和高挺的鼻梁。
　　“没……”易顾如有点儿紧张，声音也不自觉小了些，“我没吃过这个。”
　　程越闻言没问他什么，他一看就是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没吃过煲仔饭也正常。

　　“那我帮你点了？”程越说。
　　易顾如想了想，点头，露出两颗小小的梨涡，“谢谢你。”
　　程越看了他一眼，再看向菜单，过去帮易顾如点了份香菇滑鸡。

　　易顾如坐下后，好奇地看了眼四周。
　　父亲一向注重他的饮食健康，禁止他吃这些食物，甚至，他来这所学校一年多，还是第一次来到这条小街。

　　这家店环境卫生不是太好，桌子看起来没擦干净，上面还有一层薄薄的油渍，易顾如抽出几张纸，慢慢擦干净他这边的桌面。
　　程越一言不发，在想找兼职的事，视线内突然出现一只手，拿着纸巾在帮他擦桌子，往上看，是一截儿白皙的手腕，白得晃人。

　　他看向易顾如，对方微微低着脑袋，擦干净桌子收回手，把纸巾扔进桌子旁边的垃圾篓里，像是终于察觉到他的目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桌子有点脏。”
　　程越：“嗯。”
　　易顾如一时无话，又朝他笑了下，两人陷入沉默。

　　两份煲仔饭没多久就端了上来，飘着香气，看起来色香味俱全。
　　程越从筷筒里拿了两双筷子，顺手递给易顾如一双。
　　易顾如接过，笑眼弯弯地：“谢谢。”
　　他没吃过这个，感觉挺好吃的，便低头吃了一口，然而舌尖却感觉到一阵咸味，他皱起脸，“好咸。”

　　“咸？”程越闻言尝了口，没感觉到咸，“我的还行。”
　　易顾如放下筷子，不愿再吃，说：“可能是我的做咸了吧。”
　　程越沉默一瞬，看向他，“我尝尝你的？”
　　易顾如眼底闪过意外，连忙指着另一边，说：“这边没碰过，你吃这里吧。”

　　程越拿起干净的勺子，弄了一小口放入嘴里，仍然没感觉到多少咸味，是很正常的味道。
　　他把勺子放旁边，猜想对方口味清淡，便道：“不喜欢就别吃了。”
　　说完，想到这些娇生惯养又听话的小少爷都比较重视“铺张浪费”的问题，于是，又补充了句，“吃不完的他们会给流浪狗吃，你不用担心浪费。”
　　易顾如点点头，露出小小的笑容：“好的。”

　　吃完饭，两人还不熟，各付各的。
　　出了店，程越看了眼四周，找到不远处一家蛋糕店，没打招呼，一言不发地走过去。
　　易顾如一头雾水，喊了一声：“那个……”
　　程越没回头，跟没听到一样。

　　易顾如站在原地，想了想，吃完饭也是该分道扬镳了。
　　他拿出手机看时间，见已经快一点了，便转身往学校走去。
　　刚走出街道，肩膀突然被人从身后拍了下，力道有点重。
　　易顾如吃痛地皱起脸，回头却看见程越，他舒展开眉头，朝对方笑了笑。

　　程越面无表情地，把一塑料袋递给他，里面装了小蛋糕和牛奶。
　　易顾如眨了眨眼：“你给我买的？”
　　“嗯。”
　　对方是因为他没吃午饭，这样饿着肚子上课也不好，好歹要吃一些。

　　“谢谢你”易顾如弯起眼笑起来，刚要习惯性弯身鞠躬，程越带着点儿不耐烦的声音响起：“别鞠了。”
　　易顾如直起身体，脸上笑容不减，轻轻点头。

　　程越漫不经心地朝他挥了下手，眼神淡淡的，“我还有事，走了。”
　　易顾如拿着袋子，笑着说：“再见。”

　　程越往学校另一方向走，离上课还有半个小时，易顾如不清楚他去哪，看着他的背影，才猛地想起，还没有问他的名字，甚至都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高二十六班的。
　　易顾如有些苦恼，白相处这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