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猫后和死对头he了》枝剪月

60、初见

　　陆均步伐一滞，这里为何还有清醒的第三人？
　　他回头望去，即使二人离得那么近了，借着微光，才能看出隐隐约约看清对方的轮廓。

　　对方大概和自己年龄差不多，也许会小上那么一两岁，脸庞看上去很稚嫩，却死死地抓住了他的手。
　　也许是突然清醒的，陆均只好低声道：“你快走。”

　　但那人先是小声和陆均嘀咕了一句“你可不要想不开啊，先等等我有话和你说，我们合作可以救下所有人”，之后又对着魔物喊道，“喂你就那么想让他进入阵法，既然他够资格，我不可能不够吧，换我怎么样？”
　　听到这话，陆均瞳孔猛地一缩。

　　没想到那魔物思索了一会，竟然答应了下来，他笑道：“我可真没想到现在外面居然人才济济，果然被关久了眼界就狭隘了……我不怕你们二人耍什么花招，无论是谁都行。”
　　还未等陆均开口，那少年果断道：“好！”

　　陆均：“……”

　　少年：“我有几句话要出去对他说，说完我就回来。既然都来到你的地盘，你不会这点都不放心吧。”

　　那声音：“去吧去吧，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干什么。”

　　他的话音刚落，少年就拉着陆均的衣角出去了。
　　等去到魔物的视线之外，少年终于开口道：“等会我进去和那魔物周旋，你就带着这些孩童跑回城里，我记得这里是苍崖的地盘，你可以去找他们门派的人，他们会护住你们周全。”

　　陆均：“我便是苍崖之人。”

　　少年听后一副你早说嘛的神情：“那事情就更好办了。”

　　陆均：“但我留下，你带着他们走。”

　　少年否决道：“不行，你知道这魔物有多危险吗。再说了我又不是苍崖的人，找起来费事，你带着他们找效率高些。”

　　陆均将视线放在他身上：“原来你还知道这个魔物危险。”

　　“那当然，不然我让你先走干什么，稍不留神我们就都别想走了。”

　　陆均语调淡淡：“那就我留下。”

　　少年挑眉：“你对付得了这魔物吗？”
　　陆均反问：“你对付得了吗？”

　　气氛突然僵硬了起来，但已经没有时间让他们再闹矛盾争来争去了。

　　陆均那双漆黑的瞳孔定定看着他，问：“你是想死吗？”

　　少年叹息：“或许吧。”
　　少年又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陆均：“知道。”
　　早在这人问那魔头自己有没有“资格”，魔头说有的时候，陆均就隐约猜出来了这个人的身份。
　　——能够被这魔物看中，年龄和自己相仿，自己够资格他也够资格，普天之下，应该没有了第二人。
　　这人应该是云岫掌门门下最小弟子，顾长予。

　　顾长予：“欸你居然知道吗，怎么知道的，不是在抬杠？总之我有个师兄在云岫临时当掌门，云岫你知道的吧，因为我师尊就差当甩手掌柜不干了，我年纪又小又喜欢瞎逛游，那个师兄忙没空管我，就送了很多保命的玩意给我，怕我没了。既然你认识我，那么你应该知道我的实力，并且我看你两手空空来的，应该没带什么保命的东西，按胜率我比你强，所以你就不要再争了，再这样下去我们，连同那些孩子都没有办法走出这个山洞——”
　　“所以我留下来，你快走，去找帮手。”

　　顾长予笑着露出虎牙：“要活下来哦。”

　　此情此景，即使聪明如陆均，一时间也没有找到反驳的说辞。

　　顾长予趁热打铁，往他的怀里塞了一只洞箫，并说道：“要是那些小孩走在路上不清醒，或者突然掉头，你就吹一下这个，这洞箫的声音有清心凝神的效果，应该能起一点作用……等会我一进那个屏障你就带着他们快走，越快越好！”
　　说完，还未等他反应，顾长予便重新往里面走了。

　　一瞬间，顾长予的身影就融入到了黑暗之中。这一切太突然了，陆均见此狠狠地皱起了眉来，但时间紧迫，他只好按照顾长予说的动了起来。
　　他瞥了一眼黑暗之中，暗暗想道：“等我。”

　　*

　　夜晚微凉，风刮在脸上还有些刺骨，山路又有些崎岖，多草木和灌木，但陆均还是以最快的速度把众人带到了城中，一刚进城，他便把身上的信物交给了别人，并说道：
　　“你们有谁是当地人，知道一清客栈怎么走吗？”

　　有人怯怯举了手。

　　陆均：“好，马上拿着这个去客栈，告诉他们‘丙乙’。去到后不用担心，那里的人会保护你们，你们安全了，并且他们一看到这个信物就会明白一切。”
　　见那人又怯怯地点了点头，陆均便立即往山洞方向赶。

　　刚才进城的时候他便给苍崖的人发了信号，城中也有一些保护，所以现在便不用担心那些孩子的安全了，但在山洞里云岫的那个家伙——
　　陆均一想到这个人就又皱起了眉，他希望对方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天边微微有些发亮，人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是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的，没想到晚上就快要过去了。
　　陆均竭尽全力地往山洞那边赶去。他的头痛还没有好，虽然比之前稍有缓解，但还是疼得厉害，再加上赶路大量的冷空气进入到肺中，一时间好像浑身上下都难受了起来。
　　但好像一切都在和他作对似的，即使他已经足够快了，唇角也被他咬出了血痕，但路程比想象中的还要漫长，天空甚至泛起了鱼肚白，陆均第一次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巨大的悲伤。

　　这是他在书本之内，长老教导之中，心魔引诱话语中从未感受过的体验。
　　等他来到山腰看见山洞，太阳已经升了起来，硕大的暖红明晃晃地提醒着他，他还是来得太迟了，那个人没有办法在那魔头手下活那么久的……陆均心想：“他是替自己死的。”

　　但还未等陆均急匆匆地冲进去，一道清澈的声音把他从情绪中救了出来，对方喊道：“喂，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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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均寻声望了过去，居然看到了顾长予。
　　少年外披一件白色衫袍，袖口和领口绣有蓝靛色边，只是现在全身上下都脏兮兮的，还有不少血迹……对方就坐在半山腰处晃着两条腿，逆着太阳朝他招了招手：“这，快来！”

　　陆均匆忙的脚步一顿，看到对方无事，他的肩膀突然松懈了下来，随后慢慢朝着顾长予的方向走去。

　　陆均来到他的身侧，也静静坐了下来。

　　陆均问：“打完了？”

　　顾长予：“打完了。”

　　“赢了？”

　　“赢了。”

　　居然能赢。

　　“那你坐在这里？”

　　“看日出。”

　　“……”

　　“好看吗？”

　　“好看。”

　　陆均朝他的视线远处望去。
　　大片大片的红色霞光洒了过来，万簇霞光泛金，云层则吸饱了红色，天空渐渐从浅白转变为温柔的粉橙色调，薄雾褪去，远处的山峦在日光的照耀下逐渐清晰，呈现出层次分明的轮廓，甚至也渐渐染上了一点橘色。
　　的确有些好看，陆均随他一起坐下。

　　二人并肩坐着，安静了一会，陆均又问：“可有受伤。”

　　“没有”，顾长予扯了扯衣服，“这些都是别人的血，看着吓人，其实我一点伤口都没有……只是有些心疼。”

　　“心疼什么？”

　　顾长予：“当然是心疼我收集的那些宝贝，那魔物的确有点实力，当时那叫一个凶险，所以我就把我身上所有保命的东西都用光了，但真是心疼死我了，每一样都很值钱。”

　　陆均想了想：“多少钱，我可以赔你。”

　　顾长予轻松地晃着腿，不在意道：“你赔？那多没意思啊，‘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东西我可是为了救人才用掉的，算是无价之宝……当然得让我那快当掌门的师兄再给我一批。你别看我师兄管着那么大一个门派，面无表情，其实背地里很抠门，让他花钱不如要他的命，其实让吝啬的人出钱才有意思。”

　　等他的话音落下，二人却又静了下来，谁也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群山。

　　过了一会，顾长予突兀地声音传来：“你不想活了吗？”
　　他目视着山峦，轻声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之前听到一点你和魔物的对话，那魔物说你不想活了。”

　　随着太阳逐渐升高，红晕和霞光开始慢慢散去，天空逐渐退潮回浅一点的蓝色。

　　陆均不答，缓缓道：“不知道，或者吧。”

　　顾长予：“或者吧？”
　　这个回答听起来好耳熟啊。

　　但陆均说：“也就是连我也不知道答案。”

　　“为什么这么说？”

　　陆均垂眼。

　　顾长予等了一会，没等到身侧的声音传来，他也没有在意。
　　于是顾长予安慰道：“如果不想说就不用说，你看我这个人看到个山洞就进来了，听到个问题就都想问问，什么都想看看，单纯好奇心强了些，不必放在心上。”

　　“我只是想不明白”，就当顾长予不抱希望之时，陆均开了口，他语气淡淡，却微微皱起了眉，目视着前方，对着第一次见面的人说：
　　“我不明白我在守护些什么，活着的意义，日子一如既往，有什么东西在脑海里一直紧绷成一条弦，但站在那个魔物面前，我居然松了一口气。”

　　“想不明白？”顾长予话题一转，问道， “你以前来过这里吗……我是说你来这座城之前？”

　　陆均：“从未。”

　　“那你看我们眼前的这座山好看吗？”

　　“好看。”

　　“好看是吧，虽然是苍崖的山，但我也觉得好看”，顾长予突然抬起了手，仅存的霞光从指尖泄出，他道，“有些事情也许就没有答案，所以既然想不明白那就先活着试试，说不定哪一天会遇到有意思的人又或者什么事，就不会去追寻那个答案了，毕竟你生来这个世界，是属于这里的。”
　　随后他站起身来，拍了拍衣袖，看向陆均道：“哦对了，我还没问你的名字，你们苍崖人不是喜欢把每座山都起一个名字吗，你是哪个山头的，之后说不定还能找你玩。”
　　云岫和苍崖的关系表面上并没有那么融洽，陆均之前听说过顾长予的大名，但也不是些什么好词，对方应该也是如此。
　　正当陆均犹豫要不要说出口，一阵嘈杂的声音传来，顾长予神色一变。

　　顾长予：“不好，有苍崖的人来了。”

　　陆均抬头，果然隐隐约约能看见人御剑的影子。
　　并且仔细听来的人不少，连山脚也布置有不少人。
　　陆均心想：应该是自己之前信号的效果，毕竟事情紧急，苍崖众人不敢怠慢，所以来得快，还带来了那么多人。

　　但顾长予就没有陆均这么放松，他明显知道云岫人在苍崖不受待见，也知道自己呆在这么敏感的一个地方，又在别人的地盘上，要是被看到了说不定还会被带回苍崖主峰盘问个一二。
　　他道：“糟糕，山上山下都有人，跑不出去了。”

　　“怎么办，怎么办？”

　　陆均刚想开口，让他别急，但顾长予又接着道：“没办法，事出紧急，你要替我保密了。”
　　说时迟那时快，陆均眼睁睁地看着顾长予变成了一只毛茸茸的猫，陆均并不是不知道妖修的存在，但他的大脑还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
　　陆均迟疑着问：“……你是，妖修？”

　　像一团金黄色的毯子。

　　但顾长予没有回答，他先是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然后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对着陆均眨了眨，大概在说：“一定要保密啊！”
　　随后便跳进灌木丛中跑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