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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endless end ...

  •   EPO7- Endless End(上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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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场秋雨下的很急。
      雨点子从云缝里头直砸下来,落在积满雨水的地面上弹起一溜儿的水花,拼凑成白茫茫的一片雨雾。和着黑压压地云直落下来,压得人透不过气来。偶尔一个闷雷滚过,震的人肺管子都发疼。
      路上几乎没有什么人,有的也都是裹紧衣服形色匆匆,头上的伞被雨打的摇摇欲坠。偶尔一辆汽车嗖地开过,昏昏的灯光在这白幕中一晃,就不见了。

      此时,局长室里没有开灯,窗外的微光给室内的一切都笼在一片阴影之中,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真切。有一个人影正立在窗前,逆光的角度使得那背影看上去更像是一个剪影。微微有点佝偻,但仍腰背显得挺得很直,毫不退缩。支在窗台上的右手,松松地夹着一支烟。烟雾缓缓升起,散开,最后消失,毫无声息。
      “包拯,你决定了?”男中音,淡淡的,不卑不亢。公孙策的身影隐在书柜高大的阴影后面,不仔细的话根本没法发现。只是盯着窗前那背影的眼睛仍是亮亮的,甚至有些锐利。
      窗前的人影微微一动,却并没有回头。抬手把烧了一半的烟头凑到嘴边,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烟雾缭绕。包拯的回答只是一个短短的“嗯”字,声音很低,却异常坚决。他知道公孙策听到了。
      “好。”公孙策确实听到了。他点点头,转身离开了房间。微微摇晃的脚步,和来的时候一样安静。

      昨天晚上的天也是这样阴,闷得人心里头难受。包拯家里的书房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赵市长就坐在那盏在灯下晃着酒杯,五粮液的醇香散了一屋子。透明的酒液随着惯性绕出一个浅浅的漩涡,而赵老爷子的声音却干巴巴地毫无起伏,平淡无波。
      “老包,咱们多少年老同学了,趁着酒我给你交底。别说你现在手头上一点线索都没有,没有十足的把握你就不能碰!这个案子——后面的事情太大,你管不起,也不能管了。”
      “你看看,就这么几天,什么变性人丑闻就闹得满天飞,全市的媒体都跟着掺和。而你手头上的东西,就赶着最关键的时候给掐断了,全撂这小大夫身上了!哼哼,后面这位,这是手眼通天了啊!”
      “你,我知道,咱同学里你一向是最能忍的。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难道就不能再等等么?后面这位恶贯满盈了,总会遭报应的。你不是最信天网恢恢,报应不爽的么?”
      “而且再不济,还有那俩小的在。既然他们卷进来,就不会撒手不管!嘿嘿,暗度陈仓的事儿,你我还做得少么?但是现在,不是把他们摆在前头挨枪子儿的时候。哼,能收则收,将计就计,现在的年轻人啊——”
      “老包,认了吧。咱们啊,真的是老啦——老了啊——”
      最后,赵老爷子仿佛是不胜感慨地长叹一声,端起酒杯轻轻地和包拯的杯子磕了一下,仰起头忒儿的一声,一饮而尽。昏黄的灯光一晃,那个老同学的脸比起几天之前,似乎真的一下子苍老了很多。

      局长室的门“咔哒”一声轻响,包拯从回忆中慢慢地皱起眉头。窗子开着,冷风混着水腥味儿扑了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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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和白玉堂早上走的时候没带雨伞,这会儿雨下的邪乎,哗啦啦跟泼水一样。就从停车场跑到楼里这么几步路,俩人的外衣已经湿了一半,湿冷冷地贴在身上。冷风一过,生生给冰出一寒战来。
      上楼的时候路过分析室,展昭把在看守所里收来的东西送过去加急检测。出来正撞见公孙策过来。老爷子脸上表情很凝重,却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展昭和白玉堂的肩膀就进了分析室,给展昭和白玉堂弄的莫名其妙。
      “老爷子这是怎么了?”白玉堂笑着捅了捅展昭,边上楼还边甩着袖子,楼梯沿儿给他甩了一溜儿的水。
      展昭摇摇头,又回头看了一眼分析室的大门,心头却隐隐有一种不安,淡淡地抓不到头绪。

      “包局,什么事儿啊这么急着找我们回来?”白玉堂笑嘻嘻地行了个礼,坐到沙发上翘起腿看着包拯。展昭挨着他坐下,不着痕迹地伸手轻拍了一下白玉堂乱晃的脚。
      “小白啊,你们看了今儿的报纸了么?”包拯缓缓踱回自个儿的办公桌后头坐下,重新拿起一根儿烟点上,看着他俩问了一句毫不相干的话。
      白玉堂给问的一愣,没说话。展昭听了却脸色一变,皱着眉,心里那股淡淡的不安越加强烈起来,“包局,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你们手上这个案子,到此为止了。”包拯说的很慢,一字一顿。烟雾升腾,包拯黑黢黢的脸隐在后面,看不清表情。
      “什么?!到此为止?!”白玉堂“噌”地站起来,挑着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为什么?案子到了现在已经有了点眉目了,扬亭的死因还有待商榷,这个时候怎么能停止?”
      “是啊包局,我同意白玉堂的看法。”展昭也站起来,一脸凝重地看着包拯,“我们刚刚去调查了看守所扬亭的房间,有所发现,扬亭的死因确实非常可疑。从他死亡时间与我们的破案进程如此巧合这一点看,这个案子背后绝不简单!我们自己内部也许已经不干净了——”
      “好了小展——你说的那些我都了解。”包拯挥了挥手打断了展昭的话。抬手摁灭了烟头,起身慢慢走到两人对面,还是平静地一字一顿地问,“就算你们可以证明那个大夫是被谋杀的,你们要怎么样找出凶手?在我们内部的毒血肃清之前,你们又如何确定找到的一定是真正的凶手,而不是和那个大夫一样,被推到前台的替罪羊?最后——”包拯伸手拿起桌上的报纸摊在二人面前,“舆论的压力,铺天盖地。所以我想,我们目前最好的应对就是暂时放弃——”
      展昭低头看去——“变性人丑闻”几个血红大字,白惨惨地灯光下激灵灵地刺激着读者的神经。他咬着嘴唇没有出声。
      “所以——包局您就让我们撤回去,做缩头乌龟么?”白玉堂也低头扫了一眼那份摊开的报纸,抱着胳膊冷笑,“我以为您叫我们过来是要给我们上劲儿,让我们顶住呢!”
      “但是我也要为我的部下负责!”包拯还是那样慢慢地一字一顿地说着,但是语调却已经拔上了两度,“每一次你们有了新的线索,总会在第一时间被人卡死!这说明什么?说明我们已在局中!人在暗我们在明,你们难道还要眼睁睁地钻进去给人摆弄?我以前教给你们的难道都忘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没说话,只有窗外越来越震耳欲聋的雨声。偶尔一道闪划过,青白的光晃得人脸半明半暗,诡异非常。
      半晌,包拯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转身从一个牛皮纸袋子里套住一沓纸递给展昭,“小展,这个是昨天A国你导师寄来的邀请函,局里讨论决定让你过去进修,为期三个月。你回去好好准备吧——”
      展昭已经给这接连的变故弄得有点懵,瞪着这沓儿纸一点儿也没有要接的意思。
      白玉堂则忍无可忍,一把夺过邀请函,狠狠摔在茶几上,眯着眼冷冷地说:“包局您这是什么意思?釜底抽薪?要我们答应不查案子还不够,非得把他也支走您才满意么?您——您——”白玉堂张了张嘴,反复几次却什么也没说出来。最后只潦草地又行了个礼,转身甩门而去。
      “玉堂!”展昭转身要拉白玉堂,没有拉住。门在他面前重重地关上,“咣当”一声巨响。顿了一下,展昭又转回身面对着一言不发的包拯,伸手拿起那沓儿邀请函,一脸平静:“包局,玉堂他只是太急了,没别的意思。至于我,会服从局里的安排。但是包局——”展昭眯了眯眼,脸上的表情也冷下来,“我虽然理解您的安排,但我们决不会放弃。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那——毕竟是两条人命,或者,还会又更多条。”
      又是“咔哒”一声门响,展昭也离开了。
      包拯突然嘿嘿一笑,踱回办公桌后头,抽出一支烟点上,边嘬边喃喃:“俩臭小子,为你们好,还敢给我摆脸子,还敢摔我的门!等明天你拿一箱五粮液来我都饶不了你的!公孙你个乌鸦嘴,这红脸儿下次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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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庞统正笑黔黔地抱着胳膊,靠在斜前方一消火栓上,看到展昭出来,抬起右手挥了挥,“师弟,刚才白学弟往楼上去了。哼,还是一不开心就爬高,耗子脾气。”
      “师兄。有什么事情么?”展昭攥着那沓邀请函,脑子里心里都乱成一团。看到庞统,语气当然不可能太好。
      “没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加急化验的样品已经有结果了。”庞统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也没看展昭,径直就往楼梯口走。果然,后面脚步声响起,跟在后面。
      庞统无声地一笑,继续那样哼哼地说,“那种未知的白色粉末是一种复杂的化合物,遇热挥发。由很多种成分杂在一起,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其中很大一部分成分是□□,也就是我们俗称的□□。而在死者的血液里也发现了同一成分。”说到这里庞统突然停下,回头看着一脸严肃的展昭,“师弟,我想你也明白了,这种强效兴奋剂对于一个心脏病患者有什么样的效果。”
      “致命。”展昭哼的一声,扯出一个冷笑,“扬亭是被谋杀的。”
      “哼,算是吧~”庞统回身继续往前走,轻描淡写地说,“啊,还有一点,他的血液里还有一种不明成分,在他的须后水里也发现了同一成分。同样的,我们的仪器也没有告诉我那是什么。而有一点需要注意的是——”
      庞统舔了舔嘴唇,声音低沉而缓慢,“他在看守所里使用的须后水,是他妻子买给他的。而那个蚊香器——”
      “——是那个小警员买给他的!”
      沉默。两个人就停在楼梯上,一上一下相互对视着。好半天,展昭才出声。
      “师兄,谢谢你。”
      “啊,没什么没什么。”庞统提了提眼睛,咧嘴一笑,“我说的只是客观事实而已,至于你推断出什么来——与我无关。而且,刚才公孙老师过来告诉我,文证审查中,死者的死因确定为猝死。说起来还是我赢了?”
      展昭微微一顿,抿了抿嘴唇。表情还是淡淡的,只是拳头攥得都有些发白。
      “师弟,还有最后一句话,算是师兄的建议吧。”庞统拍了拍展昭攥紧的拳头,还是一脸漫不经心的样子,“你可以质疑,只要你有证据。而且,据我了解,白学弟性格是很冲动的。所以,我想你应该更能理解——将计就计,暗度陈仓!”
      说完,庞统又提了提眼镜,没有理会展昭,自个儿转过身往楼下走去。哼着不知名的小调儿,仿佛刚刚什么也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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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面的雨下的越发大了,浇在窗棱子上噼啪直响。临近傍晚,天也越发阴沉。没有窗的楼梯间里,就连那种昏暗的光都没有,几乎是漆黑一片。
      展昭慢慢地走上来,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嗒嗒地脚步声在这空旷的楼梯间里可以传的很远。接近天台的时候,几乎都可以闻到外面的水腥味。儿在这一片漆黑中,一个橘红色的光点正在浮在半空中,一明一灭。
      展昭眯着眼,慢慢的适应了这片黑暗。终于,在楼梯的顶端发现了白玉堂。他正靠坐在铁门前面,左手搭在左膝上。右膝平伸,而右手则夹着一根烟,松松地支在下巴前面。仿佛没有听到展昭上来,仍旧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展昭也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停在两级台阶之下。微微扬起头,盯着仍旧一脸平淡的白玉堂。
      “玉堂。”
      白玉堂还是没有动,他手中长长的烟灰终于不堪重负,咔地折断,落在白玉堂的裤子上粉身碎骨。展昭皱了皱眉,伸出双手搭在白玉堂的肩膀上,微微用力。
      “玉堂!”
      “猫,你不用说我都明白。包老爷子是为了我们好,现在这样想要查下去也确实很困难。但是——但是——”白玉堂的声音很平稳,但是展昭能够感到,他手掌下的身子在微微颤抖。那不是胆怯,而是愤怒,实实在在的愤怒。
      “我知道,你不甘心。你很想为他们找回公道。玉堂,我都明白的。”展昭又走了两步,手上微微用力,把白玉堂整个揽在怀里,左手顺着他的背脊慢慢地抚过,“你不知道,后来我跟包局说了。我们不会放弃,一年也好,两年也好,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所以,玉堂,等我回来。”
      白玉堂没有说话,也不想说。只是在展昭胸口轻轻点头,然后伸出手环住展昭的腰,紧紧地环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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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雨终于小了些。路灯一照,也只剩稀稀拉拉的几行雨丝儿。
      白玉堂冲完澡出来,展昭正穿着睡衣,围着个大浴巾坐在床上。整个人是那种沐浴后的清爽,半干的头发还在往下滴水。膝盖上搁着他那个IBM的本子。纯黑的机盖挡住了半张脸,眉头蹙这,盯着屏幕不知到在想些什么。
      “猫,你有忙什么呢?现在咱俩可是有一礼拜的假呢!无事一身轻啊~~”白玉堂笑嘻嘻走过去,把自个儿扔到床上,伸出左手一揽,把展昭揽到怀里。
      “玉堂?你洗好了?”展昭连头都没回,身子微微向后,舒服地靠着白玉堂,一手握着鼠标轻点,“你还记得扬亭死前留下的信息么?@,我想着可能代表电子邮件,所以我想着去查查那个邮箱。反正又没事儿!”
      “劳碌猫。”白玉堂嘀咕一声,还是翻个身凑过去看电脑屏幕。
      屏幕上正是邮箱的登陆页面,光标正停在password一栏上。展昭想了想,迅速输入了一串字符。滴的一声,登陆成功。
      “冬虫夏草。”两人相视一笑,心有灵犀。

      扬亭邮箱里头一干二净,什么多余的也没有,只留着一封邮件草稿。看时间,是张蓝被杀的那天晚上写的。
      空白的页面,只有它孤零零的摆在那儿,确实诡异的可以。
      点开来看,里面也只有短短的一段话——
      [今晚,L来找我。他要我离开,说可以陪我一起离开。呵呵,他太天真。我们就好像冬虫夏草,一旦选择了,改变了,就再也不能改变了。所以,我别无选择,我只能杀了他。烟灰缸砸下去,我几乎可以听到头骨碎裂的声音,咔嚓一声,很好听。后来我把他砌进墙里。他躺在那里,就好像睡美人。他真的是我见过最美丽的艺术品。然后我知道改轮到我了,我不知道他们是谁,但是他们同样不会放过我。冬虫夏草的命运,就是死亡。]

      “他也不知到幕后的人是谁,连替谁当的替罪羊都不知道。”展昭直接合上了本子,垂着头,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白玉堂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展昭,把他揽得更紧。
      这时,床头白玉堂的电话突然响了。震动的蜂鸣声,幽兰的指示灯一明一暗。
      “猫,咱们假期取消了。”白玉堂放下电话,走到衣柜边翻拣衣服。脸上的表情说不上是兴奋还是无奈,“城郊发生碎尸案,立即出发!”

      此时,雨停了。乌云正在散去,明天,也许会是个晴天。
      -冬虫夏草上部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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