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桥姬（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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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耕感觉到自己僵了一下，随即依着惯性一口否认：“没有，他太小了，差个七八岁呢。”
“……你这个色中饿鬼什么时候在意过年龄了？”
辜青之知道没法跟他较真，骂了几句就走了，邢耕也一番洗漱倒头就睡，他不是很嗜睡的人，但是只要一个人躺床上，就总是一副怎么都睡不够的样子。
一大早，邢耕迷迷糊糊醒了还想再睡，就被门口闹哄哄的给吵得死活睡不着，果断翻身爬起，披了件道袍踹开门，带着冒了三丈的起床气一声大吼：
“吵吵嚷嚷是赶着去投胎还是等着脱裤子找打？”
喊完才透过睡眼朦胧看到郁清一袭青衫站在人群中央。
……靠，怎么把这祖宗给忘了。
邢耕低头掩饰似的抹了把脸，转身进门，摆摆手：“你们继续，我不打扰。”
真是背了，这点形象丢了没事吧？也是，人家郁清一公子哥的想来也不计较这么点小事。
自己麻痹自己后，邢道士安安心心刷牙洗脸去了，嘴里还哼着小曲。
“妹妹你坐船头，哥哥我岸上走～”
殊不知自己这平日忘形的，这会儿那不敢恭维的烟嗓也以超声波一般的穿透力破门而出，铿锵有力打在门外一群人的耳膜上。
辜青之在魔怔之余差点给大师兄的掉链子笑死。
薛寅之摸了摸鼻子，讪笑了一下：“这……我师兄唱歌还好呢，就是这种时候……”
薛寅之这孩子虽然有时候要跟邢耕抬杠，但是对大师兄还是唯命是从，在这么大孩子眼里邢耕这样的就是天，师父说话都不管用，遇上大师兄带回来的人，不管是谁，都净说师兄的好话，合着遇上那一票子前任也和颜悦色。
“嗯……无妨。”郁清硬是憋住了笑，装出一副高深莫测不与凡人计较的样子。
要说这邢耕其实也不是第一次带人回来了，一众师弟犯不着这么激动。
但是这次不一样，以往的都是带来象征性逛逛，这次这个，虽然是个男的，但是也是被他们误认作“嫂子”的绝世佳人，再加上……咳，这明月观本身也不是个好地方，不然怎么出了邢耕这样的。
一些坊间知名本本呢……其实也是某些文笔绝佳的师弟们出的，主角就是美丽师兄们，再加上当年吴文谦推波助澜，不然这明月观怎么可能光靠普通包装就在女性中火成这样？
这种不仅带回了明月观，还过夜的，不管是不是睡一间屋子，不管他俩自己承不承认这层关系，郁清都是第一人。
绝对不能怠慢这位了。
薛寅之拉拉郁清的袖子：“我们先去吃早饭吧，不等大师兄了。”
“行，走吧。”郁清本来也没打算等他，跟着一群人就去了后厨。
早饭毕竟还是一切从简，清粥小菜，几笼子管够的大白馒头。郁清一瞬间有种回到高中的感觉，那时候吃食堂，早饭差不多就是这样，大学里还要再丰富一些。
薛寅之到底是个半大小子，沾着酱料几个白馒头一会儿就下去了，也不嫌噎着，吃完了自己的，还想染指师兄的。郁清见了便把自己掰了一半的给他。
“不不不，不用了不用了，还有呢，多着。”薛寅之哪敢吃自己假想嫂子的，不得被大师兄杖毙，后厨里馒头从来不缺，他纯粹是喜欢和师兄抢着吃。
薛寅之端着碗去后厨，邢耕正巧进来，见郁清身边还有个空位，嘴里念叨着“没人啊这么见外的”一屁/股坐过去。
“……”郁清张了张嘴，邢耕扭头冲他一笑，破道士一番梳洗还挺人模狗样，怪耐看的，郁清不知怎么话到嘴边又给憋下去了。
薛寅之回来看到大师兄和大嫂坐在一起，立即从善如流与辜青之等一干心思不纯的师兄撤离到后厨，剩下的一会儿吃完了也都走了。
偌大个饭厅，只剩下郁清和邢耕两人。空气突然安静。
郁清捧着碗，感觉到一股死一般的尴尬冒上来。
邢耕也尴尬，他本来是想趁着吃饭跟郁清磨蹭一下，谁曾想过分热情的师弟们这么体贴？
“这个……早饭也没什么新意，吃不惯就算了……一会儿到山下去吃，有煎饼果子，早茶也有……”一句话断了三次，邢耕差点没给自己憋死。
“啊，不用了。”郁清都不敢大口喝粥，房间里太安静了。这么一来更像是被迫的。
邢耕看不下去了，夺过郁清的碗放在桌上，拉着人跑到门口，知道后厨里有人，又怕突然喊进来收拾反而让郁清更不自在，便干咳了一声，带着人跑了。
“唉，真的不用的，吃的挺好。”郁清被他拉得踉踉跄跄跟在后面，有几次差点摔。
“那里面闷，我本来也呆不下去。”邢耕摆摆手，装作混不在意心里没鬼的样子。
一路跑下山，都喘的不行，两人到早饭摊子上各买了个烧饼和豆浆，慢慢往回走。邢耕发现郁清虽然养尊处优，但是基本什么都吃，倒是挺好养活的。
阳光从叶间撒下来，清晨还没那么闷热，氤氲起一团绿雾含金的细碎微光，飘飘忽忽降下来。
邢耕一身道袍，又是个俊俏高个儿，碰上赶早来烧香观光和晨练的，回头率极高，郁清站他旁边都被弄得不好意思。再加上他自己也是有些像戏服的青色长袍，长发在脑后微微浮动，两人这么走一起都能现场拍戏。
邢耕偷偷瞟了几眼郁清，觉得这人真是好看，恨不得用眼睛把这副模样吸到脑子里去，一辈子都忘不掉。
郁清是一种干净的好看，好像举世皆浊我独清。这世道越是混沌不堪，他愈清。一双眼睛里也有喜怒哀乐，也有七情六欲，却丝毫不加掩饰好像都可以拿出来一字排开，给人细细数落，坦坦荡荡，没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眉目间淡淡拢着清秀稚气，不慌不忙，似乎无论遇上什么事，都可以“云淡风轻”“徐徐图之”。
邢耕有时候都不敢碰他，有时候又病态的想要沾染他。
大概是人性使然，遇到不同的，纯净的东西，都想要掣肘一番，黏上自己的气味。
“……对不起。”
郁清抿抿嘴唇，喝了口豆浆。
“啊？哦，没事的。”邢耕没料到他会道歉，本来自己也不在意。彼时收不了，那就再等等，反正宇治川是真的走了，剩下的一群桥姬再怎么也不敢搞什么大的动作，不然引来太多修士，吃不了兜着走。
倒是自己误伤了郁清，心里挺过意不去的。
“为什么，如果桥姬就是那些妓/女，那些死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她们为什么要杀人呢？”郁清一直想不明白这件事，他不是女的，更不是女妖，没办法理解。
“不知道，没想过，收了人不就好了，想那么多没用的干什么？”邢耕确实没想过这问题，他根本懒得想，他最近一次为这种问题动脑子还仅仅是为了推测这事情没完，他才不管什么为什么。
“我总觉得，凡事应该讲究一个因果，虽然有时因果对于解决问题并没有什么用，不过是一团虚虚的逻辑关系，但是做人要有始有终，要明白自己为了什么想做什么，而不是接收了别人的指令而浑浑噩噩活下去，这样和那些赏金猎人还有什么区别呢？不应该过得清明吗？我喜欢给自己一个交代。”
郁清把早饭袋子扔到垃圾桶里，到一旁的洗手台洗手，明月观一带算是风景区，便民设施齐全。
他微微把手放在水流下转动，感受细小的水滑过皮肤的感觉，一丝微凉。
邢耕觉得他再这么洗下去自己得先到水池里浸浸清醒一下，走上前关上水龙头。
“别浪费水了。”
郁清：“……”用你家水了？
郁清把耳边的头发别到耳后，甩了甩手上的水。
邢耕拉过他的手，从洗手台上的纸盒里抽了张纸，轻轻擦干，动作温柔得生怕自己把他弄疼了。
“……”
怎么这么自然呢？熟能生巧啊？
郁清舔了舔嘴唇，把手抽回去，继续往前走，邢耕却突然拽住他，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盯着他，好像有坚定、犹豫、克制，和说不出来的炽热。
郁清被他吓到了，嗓子发干，本能的后退了一步。
“怎、怎么了？”
“你不是想要个交代吗？我带你去看看你要的交代。”
两人折回山下的停车场，邢耕坐进驾驶室，对于车他学的很快，虽然观里一直只有一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手动挡，但是上次他见郁清操作的时候就摸透了，上手很快。
“去哪里？”郁清刚系上安全带，邢耕就一脚油门踩出去，把他重重拍在了椅背上。
“小心点啊！这车刚被段长宁那丫头倒车撞墙上，修好了没多久。”
郁清是画室里唯一一个有自己的车的，还是辆豪车，这车于是自然被画室里一群不见外的家伙视为“公家的车”，经常开出去练车，还真是拿百万的车去练手的。
尤其是段长宁，小姑娘家的看着文文静静，开起车来比谁都猛，就为了她郁清这两年保险没少交过。好在段长宁爹妈知道自家闺女这德性，明面上谁都不说，实际上就冲郁清这隔三差五要去修车的劲头，个个心知肚明，逢年过节给郁清的好东西不少，也算是弥补亏空了。
“段长宁？那个像个跳舞的？这么傻缺？”邢耕想起来了，第一次见时段长宁穿着白裙子，走路轻飘飘的，仿佛见风倒，到了百花桥却一点不带怕的，是个狠人。
“……是，就是那个傻……缺。”郁清虽然觉得邢道士虽然这么说人家大姑娘欠了点，但是非常的一针见血。
“话说，你要带我去哪？”
这么一提，邢耕刚有些缓和的目光又沉下去，好像不是在马路上开车，而是敢死队开着坦/克深入敌阵，把郁清看得一阵心惊肉跳，生怕他今年的车险又要白交。
车停在郊外的旷野小路上，远处有几间矮房，不见人影，风吹过来，一阵苍苍之感。
两人下了车，邢耕咬破指尖，用血在空中虚虚画了道符，一片椭圆形的波纹霎时浮现——是个结界。
郁清努力平复了下自己的心情，想着最近几日三观刷新的次数也够多的了，不差这一次，于是跟在邢耕身后走进去。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桥姬（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