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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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车前，吴擎宇叫住白灵苏“对了，白小姐，麻烦你帮我跟四小姐说一声对不起，今天恐怕没有办法带她出门了。”
白灵苏迟疑地问道“那是改期了么？”
吴擎宇点点头。
白灵苏还想问，如果四小姐问起来改到哪一天她该怎么回答，吴擎宇已经被阿六叫走。
北平战事一起，胡公馆里也跟着忙碌起来，上海有头有脸的人物频繁出入，就连政府大员也是进进出出，络绎不绝。胡先生不在上海，余佑堂替他左右支应，吴擎宇也是每日都来点卯，忙得脚不沾地。
像往常一样，白灵苏上到三楼四小姐的房间，见四小姐穿着红底黑方格的裙子，斜挎着小书包，手上抱着她最喜欢的洋娃娃乖乖地坐在沙发上，显然是在等人。
“四小姐，这是要出门么？”
“擎宇哥哥答应我今天要带我去动物园，我在等他”四小姐说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期待的笑容。
她笑了笑，坐到四小姐的身旁，思索了片刻之后开口“四小姐，如果今天吴先生不能带你去，你会不会不高兴？”
“擎宇哥哥从来不会骗我的，他说要带我去玩，就一定会带我去玩，从来没有说话不算数过。”
“今天吴先生真的不太方便，刚刚是他告诉老师”白灵苏突然明白了吴擎宇为什么让自己给四小姐带话了。
“为什么不能带我去？”四小姐一本正经地问。
“吴先生说有事要忙，一时抽不开身。”
“可擎宇哥哥先答应我的”四小姐不高兴了，脸垮了下来，嘴巴也噘了起来。
白灵苏抿了抿嘴唇，接着说“吴先生当然不会说话不算数，去还是会去的，只是要再等着日子。”
“你们总是让我等，妈妈是，擎宇哥哥也是，我自己去找他”四小姐说罢，跳下沙发就要往外跑。
白灵苏理解四小姐的心情，她小时候也曾有过期待了很久却落空，失望地大哭的时候。不一样的是，她没人哄，四小姐命好，生在富贵人家，有人捧着哄着。
见四小姐跑到了门口，白灵苏没有上去阻拦，只是说“四小姐，刚才我路过花园，见到花园里有蝴蝶，上次你不是说想去花园里捉蝴蝶，不如我们现在去？”
四小姐的手搭在门把手上，要走不走的样子，犹豫了一小会儿，说“那今天先去捉蝴蝶，等过几天再去动物园。”
下楼的时候，四小姐问白灵苏“那等几天是什么时候？是下周么？”
大人口中的等几天，可能真的是几天，也可能是几个月，说的只是合适的时机，白灵苏不知道该怎么向她解释，便说“那我们要先问问吴先生才知道。”
刚走到三楼的楼梯口，四小姐突然伸直手臂指着前方喊道“擎宇哥哥”，白灵苏顺着四小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楼下有人。余佑堂身材浑圆，格外显眼，由他打头，吴擎宇正走在他的身侧，另一旁是一个灰色中山装模样的人，他们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中山装打扮的人，几个人边聊边脚步匆匆地往旁边的议事厅走。
四小姐仰起脸来看着白灵苏问“白老师，家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他们是谁？”
白灵苏摇了摇头“老师也不知道，不过你看，吴先生确实是在忙事情。”
四小姐听话地点点头。
送走了南京政府的要员，余老三语气沉重地跟吴擎宇说“阿宇，你也听到了，北平战事不利，南京那边已经开始为下一步做准备了，看来西撤是不可避免了。胡先生一早也打来了电话，嘱咐说，让我们，不计成本，尽可能的多腾出船，帮着工厂企业往西边运物资。”
吴擎宇同样面色凝重，点点头“知道了，三叔，我会尽快安排。”
余老三不再说什么，摆摆手，让吴擎宇去忙，他背着手踱着步子走到窗前，长叹一口气，真他娘的憋屈。
吴擎宇站在二楼露台的围栏边，点燃一根烟，深深吸一口之后，徐徐吐出烟雾。几日以来，他在轮船公司，胡公馆，政府大员之间几头应付，颇有些身心疲惫，本想过来清净的地方稍作休息，可脑子却总是停不下来地琢磨接下来的事情。
他用手指比划着把心中所想写在水泥围栏上，光耀号吃水浅，可以一路开到武汉，倒是可以腾出些空间来安置工厂设备，华容号吨位大，吃水太深，恐怕中间要卸货减少重量，往返多次才行，其他的轮船都已外派，要一段时间之后才能返回上海。
琢磨了好一会儿，才算理清了头绪，他抬头又深吸了一口烟，眼睛看向远处，长长吐出一口气。
花园里，白灵苏带着四小姐拿着网子扑蝴蝶，四小姐似乎是捕到了喜欢的，高兴得手舞足蹈。看着远处的一幕，吴擎宇思绪又飘去了很久以前，小时候他也常常带着敏君去田里扑蝴蝶抓蜻蜓，敏君也是像四小姐一样高兴的手舞足蹈。想到以前，他轻叹口气，把香烟在水泥围栏上按熄，努力把自己从回忆里拉出来。
四小姐一手牵着白灵苏，一手捏着蝴蝶，蹦蹦跳跳地往回走，正巧看到吴擎宇从楼上下来。
“四小姐回来了”吴擎宇刚才看到四小姐往回走才迎着下了楼，他现在得了些空闲，好歹也得跟四小姐说一声。
小孩子心里别扭，刚还吵着闹着要找吴擎宇问清楚，这会儿见着面了，反而闹起了情绪，瘪着小嘴，立在原地，对吴擎宇不理不睬。
吴擎宇笑了笑，说“四小姐是生气了，看来不会让我带着去吃冰激凌了。”
四小姐最终还是拗不过冰激凌的诱惑，开了口“白老师说擎宇哥哥有事要忙，忙完了就会带我去。”
吴擎宇看了一眼白灵苏，感激地笑了笑“还是白小姐的面子大。”
白灵苏并不想邀功，谦虚地说“哪里，明明是四小姐通情达理，我一说吴先生有正事要忙，四小姐就不再闹情绪，说等几天也是可以的。”
四小姐一听白老师对自己的夸赞，彷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胸怀宽广，把手里的蝴蝶递给白灵苏，又从斜挎的布包里掏出几粒糖果递给吴擎宇“擎宇哥哥，这几颗糖给你，等你忙完了，一定带我去。”
吴擎宇跟白灵苏相视一笑，接过糖果，又分了一半递给白灵苏。白灵苏一愣，看着吴擎宇的手又往她面前伸了伸，才不好意思地从他手心里抓起了糖果。
大小姐站在窗口，手里用力绞着窗纱，冷眼瞧着楼下。
“四小姐这个家庭老师，总是借着宇少爷跟四小姐亲近，跟宇少爷说话”翠珠站在她身旁，添油加醋地说着自己听到的消息“今天早上还见她从宇少爷的车上下来。”
大小姐凌厉的目光一下子转到翠珠的脸上，盯着她的眼睛看，似乎是在甄别翠珠说的话是真是假。
翠珠被大小姐盯得心里发毛，慌不择言“真的，大小姐，阿庆还说，之前宇少爷还送过她回家”虽然阿庆只是说了白小姐坐着宇少爷的车回家，从没说过是宇少爷送她回去。
大小姐目光又转回到了楼下，冷冷地说了一句“她也配”
最初吴擎宇是跟在胡悦真的身边，保护她上学放学。那年她十二三岁，情窦初开，吴擎宇又像大哥哥一样无微不至，于是喜欢的种子悄悄在胡悦真的心里生了根。过生日的时候，她当着众人的面许下愿望，将来要嫁给吴擎宇，在场的人则笑了笑，只把她的话当成小孩子的傻话。最尴尬的莫过于吴擎宇，时时要承受别人的指指点点，之后，吴擎宇便去了别处当差。
到了晚上，胡悦真亲眼见到白灵苏上了吴擎宇的车，才真的信了翠珠的话。
转天，胡悦真找到余老三拐弯抹角地聊了好一会儿天，才说“三叔，你让那个白老师别再来了，她老是有事没事在擎宇面前招摇，看着心烦。”
余老三正纳闷，胡悦真怎么会来找他这个老头子来聊天，一听她说这话，豁然开朗，哈哈一笑“白小姐是五姨太请来的人，无缘无故地，我怎么能说不让人，就不让人来”见胡悦真拉着一张脸，余老三又语重心长地说“悦真，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看白小姐就挺好，性子沉稳，又知书达理，别说，跟阿宇挺般配。”
胡悦真看着吴擎宇跟白灵苏有说有笑，心里本来就跟打翻了醋坛子一样，酸的五脏六腑难受，现在又听余佑堂说两人般配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出来，站起身来，气呼呼地离开。
白灵苏本不想上吴擎宇的车，她隐约听到别人背后的议论，说她颇有心计，刚来几天就知道抱谁的大腿，说她借着吴擎宇跟四小姐亲近，故意讨好吴擎宇云云。白灵苏向来不信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人的嘴是把刀子，能杀人，阮玲玉就是个最好的例子。
可阿庆一直跟在她身后磨磨叨叨“白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宇哥说他要负责全家人的安全，任何人都不能有差池，现在天黑了，外面又那么乱，让我一定把您送到学校，不说一万，就怕万一，那我阿庆也不用在宇哥面前混了。”
看着阿庆苦着脸，再想想，理由听起来很是正当合理，吴擎宇又不同行，想是吴擎宇念着她在四小姐面前替他说话，所以才一番好意，再三推拒未免太过矫情，也不好下了吴擎宇的面子，以后的日子也不好过，多番思索之后，白灵苏才上了车
可没想到以后会麻烦不断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十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