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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前奏 血庙(隔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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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驿馆,倏的就吵闹起来,一楼大厅不知什么时候聚集了许多人。除却那些歇脚的客人,还有其他原本在二楼的姬氏弟子。这会儿他们都纷纷扬扬的几乎坐满了大厅,让人有一种姬氏包场的感觉。
婴宁心想,这姬氏是有钱啊,反正自己小时候那会儿也不让外出活动,唯一一次出门任务是十三岁那年及嵇所以被放下山历练,只是也还没享受到就倒霉地碰上了事,到现在也没见过自家的排场,怕是无福消受吧……
一群弟子中有几名趁此机会出来偷偷喝了些酒,这会儿已经上了头,三三两两也没个玄门子弟的样子,要么摇摇晃晃晕晕乎乎地走着,要不一拍桌子声音吵吵嚷嚷响得跟炸雷似的。
这一厅的人,哪里像是玄门大派的弟子,倒更不如说像是街边的泼皮无赖。
婴宁也就皱了皱眉头,不多看一眼便向楼上走去,却不想突然一只茶壶朝他砸来,婴宁下意识撇了头,躲过了这一下。还没等他转过身,身后便传来难听至极的话语:“呵!不过是个看马厩的,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下三滥手段骗得我们二师叔把他领进来,就他那天资拙劣的样子,还被派来跟我们一块行动,求求你别拖着我们后腿啊!”
这些声音就好像尖锐的器物划过铁板,磕着他内心狠狠地刮过,抓狂至极。
婴宁额头青筋微露,指骨之间窸窸窣窣摩擦出了声。
谁都以为这位唯唯诺诺低三下四的小马夫这回总要爆发了,却没想他还是渐渐松开了紧握的拳。
大家都以为一场白来的戏就此落空,可紧接着便是楼上走下来的一位姬氏弟子,经过他身旁时突然身体一侧。
然而下一刻,原本应该出现的哀鸣声和摔倒之声都没有出现,出现的,反而是一声极响的少年哭泣之声。
而那位原本该倒地的姬氏弟子此刻动作做到一半,尴尬的不行,看了看面前倒地的富家少年,一下子不知该做些什么。
厅内突然一片咂然,很快,这次出来负责任务的引领者慢慢吞吞又急忙忙地从大厅不知道哪个小角落的房间里走了出来,一脸镇定中带着歉疚的面容扶起了地上的富家少年,连声道歉,并掏出了一个平常人家看来十分稀奇但于玄门而言普普通通的药草就要往少年手里塞。
却不想,眼前的少年手一扬,那株被递到一半的草药就应声落地。面前的引领者见状懵了一瞬,皱了皱眉头道:“看来小公子家大业大,也见不上这种普通的玩意,在下看小公子这伤……”
“你们全部盘缠和磨剑石都给我,我就当没发生过。”这少年突然从身后靠着的墙上立起身来,双手环抱胸前横眉开口道,仿佛刚刚那个十二三岁摔倒了就哭的富家弱子是另一个人。
“这……”引领者想这小子是要狮子大开口啊。
不过不等他多想,少年突然浅浅一笑,一字一顿地报了四个字:“邯,郸,姬,氏。”
这下不光引领者了,在座的所有姬氏弟子包括婴宁都震惊了,此次行动为了不打草惊蛇,姬氏刻意换了装藏了自家气息出来的,但却被眼前这少年随意就点破,实在不寻常。
“敢问公子是……?”
“呵,你一个引领者还配问我的名字?”少年敛起嘴角,向上垮了一格台阶,眼神冷漠地俯视着他,“当年跟着家父出游时你还是个屁点不大的职位,现在居然还敢质问起我来了?”
见状,引领者忽然双眼发直,连忙换了种姿态问道:“敢问令尊是……?”
“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啊?我的名字问不起,我爹的名字你就问得起了?”少年一拂衣袖,蹙着眉头,眼里满是烦躁与不屑,多一眼也不给面前的人。
引领者顿了一会儿,便招了招手把方才那滋事的弟子叫来吩咐了几句,而后对着少年满面堆笑道:“小公子,方才是在下失礼了,一会儿便会有姬氏的弟子将我们的盘缠及磨剑石给您送到客房,请您切莫放在心上。”他默了默声,眼珠子回了几下道,“还有就是……小公子您看,我们出来也是执行任务,您这若是把我们的盘缠全部收光了,我们这一路上行动也有所不便啊……”
见面前的少年似乎真的思忖了下,他心里一喜便继续道:“还有啊,这御剑……”话还未完,却又被打断。
“行,留你们一成盘缠,其他的,照旧。”
婴宁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往床上一坐,一蹬腿便倚着床梁靠下身,心下满是疑问。
原来方才那富家少年,正是一盏茶功夫前才见过的江四。
刚刚他的行为明显是在帮自己,但,他到底是谁。心里这当口就跟一团毛线似的,乱七八糟,连一点头绪都理不出来,于是最后一下,决心打算去江四屋里找他。
婴宁蹦下床鞋还未穿好,就听得门口几声敲门声。
未等婴宁发问,门口便传来熟悉的声音:“哥哥,是我。”
婴宁慌乱中匆匆穿好鞋子几步走到门前,却没踩好步子绊了一跤,脑袋重重砸在了门框上,门口江四一听这声,道:“哥哥?”
婴宁自骂一声,揉了揉脑门上的红肿,从边上桌面拿了条自己刚刚搁上的备用发带充作抹额遮住了红肿,这才慢慢吞吞打开门。
江四眼里依旧是笑意盈盈,与方才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少年仿若二人,撇了一眼婴宁脑门上的抹额道:“姬氏这次任务的新标记?还是姬氏的新款族衣配饰?”
婴宁咬了咬牙不自然地笑道:“啊是是,是这次的新标记,其他人都不习惯戴着这抹额,我倒是觉得它挺让人精神振奋的,还能小部分的阻隔运动后出汗与头发接触。”刚刚说完,婴宁又在心里暗暗扇自己一嘴巴子,自己这在说什么啊,思维已经开始乱跑了……
只是没想到面前的少年一点也没有嘲笑之意:“是,哥哥果然见解独到,我也觉得哥哥戴这抹额着实令人赏心悦目。”
虽然面前的少年只十二三岁的形容,但他的一举一动却总叫婴宁打破对他外表的认识。
江四咧开嘴,眼神难得认真地盯着婴宁道:“除了哥哥,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其他人能将抹额戴得如此好看。”
这一下莫名被人一通夸,不管怎么满肚疑惑也忍不住心情畅快些:“江四生得这样好看,抹额定然也戴着端庄大气。”
江四轻笑一声,手从背后拎出一袋子东西,自顾自地走到桌边拆开纸袋:“听说乌水镇有家铺子卖的糖糕极为好吃,甚至听说还有许多邻镇的人专程翻山跑来这家铺子买。我方才回驿馆,路上正好经过,见人不多就顺便也买了包回来。”
他捏起了一小块糖糕,举着送到婴宁嘴边。婴宁愣了下,退了些许,伸手接过道:“谢谢。”
“好吃麽?这儿还有,哥哥自己拿,吃慢点。”江四好像很喜欢婴宁吃东西的样子,满脸都是暖洋洋的笑意,一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倒水,一边道,“哥哥可是要问我为什么要帮你?”
婴宁也不知说是还是不是,就嗯了一声。
江四转头定定看着婴宁:“或许哥哥会不相信,但我是因为看哥哥投缘……而且,挺喜欢哥哥的。”他轻轻跳到窗前,打开窗道,“哥哥还想问我是谁吧?”
这回是真说对了,只是这问题此时此刻有些唐突所以婴宁方才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会儿也没等得及回答就看了看他,当是默许了。
可江四又将头别回去对着窗外,浅笑:“但是江四不想说。”
婴宁看着眼前少年的背影,心下突然软了下。
罢了,不说就不说,起码也没骗人。他不说自己也不能逼他,看这次应该也不是巧合才碰见他的,来日方长,他想说了自会说的,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
江四退了几步走到婴宁身旁从怀里摸出一个物什,精雕细刻的,白玉制的,像是个花骨朵的模样,尾端连着一小截空管,末端有个小口,看着不像什么普通玩意儿。
“哥哥,这个给你,以后有什么事,你记住可以吹响这一头,到时江四便会来帮你。”
婴宁听这话,嗤一声笑道:“你一个小孩子,我若真陷危难了,你如何帮我。”
“哎,哥哥别看我是个小孩子,我也是能出上一份力的。唉,你若相信我的话,如果真的有事就吹这个,江四一定会到你跟前的。”
这玉哨看着甚是贵重,若是别人只说看他有缘送他,婴宁是断然不能受的。但眼前这江四……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不知是几次有缘相逢,还是为他解围,还是什么其他的目的,却是让婴宁无法推辞。
婴宁接过:“那便谢谢江四了。”
“哥哥不必客气。”
婴宁原本也想送点什么当回礼的,但一想到小时候不懂事随便把将来要赠配偶的穗子赠了同伴的事就一下子沉下了送随身物品的念头,可其他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要是送了江四倒还显得不合礼数。
这会儿已经差不多申时过半了,婴宁抽了张椅子趴在桌面上跟江四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没想到聊着聊着竟然睡着了。
等他醒的时候屋里已经没人了,桌上只剩下两杯凉了的茶。
婴宁一看窗外这天色,估摸着晚饭早就收摊了,应该是吃不到东西了,又一想下午江四把他们九成的盘缠全讹走了,估计之后几天行动经费也挺紧,看来这顿自己补的晚饭是吃不起了。还好傍晚江四带来的那些糖糕能果一果腹。
婴宁揉了揉额头的红印子,果然没戴过抹额的人不适合戴,更不适合戴着趴桌上睡觉。他一把撤下装作抹额的发带。
正打算出门弄点水进来洗漱一下干脆早点睡,门外却突然传来脚步声,脚步声停在了婴宁门前,门被一把推开。
婴宁原本还有些紧张,想着也不会是哪位师兄弟这么照顾自己,难道是琰儿?
但是腰间佩环相鸣,面颊上戴着笑意的少年手里提着食盒抬脚跨进了门槛。
是江四。他一直都没走?
“醒了?”江四的视线又在婴宁额上停留了一会儿,“哥哥,房里有蚊子?”好像是看到婴宁有些局促的低了低头,意图遮住这伤,他话锋一转。
当看到他视线盯着自己额头的时候,婴宁就知不好,睡一觉都睡懵了,这下可不尴尬。
“方才是有只蚊子,我睡醒之后就看到它,然后把它处理了。”
婴宁的视线转到他手中的食盒上,心想这什么味儿那么好闻,什么刚刚吃过糖糕,怎么觉得自己有种三天没吃饭的感觉:“啊是啊,刚醒,原本还想着错过了饭点早些休息的。”
看着婴宁一脸难以掩饰的垂涎欲滴,江四不禁笑出了声:“哥哥,今天早上行路累了吧,吃些东西,好好补补。”他将食盒搁在桌上,一层层分开,从另外拎着的布篓里拿出一瓶子酒放在茶壶边上。
“你还带了酒?”婴宁顺手抓起那酒瓶一把拔去塞子,突然身体僵了僵。
“怎么了?”见状江四有些诧异。
“啊,没事没事,就是很久不喝酒了,一下子闻到有些激动。”说归说,婴宁手还是把那塞子给塞回去了,“我啊,自小就有些古怪的体质,总让人说跟女孩子似的脆弱。这是梨花酿吧,我倒对梨花和酒都没反应,却独对这梨花酿的酒会起疹子来,不敢喝呐。也真是难得江四一片好心了。”
“哦,原来这样啊,这酒本是我前几日在白鸟镇买的,前面想着哥哥吃菜也能尝尝。是江四太唐突了,不知这些,还望哥哥切莫在意。”
婴宁把酒推回江四边上笑了笑:“唐突什么?江四对我是真真好,不用自责。”
二人围桌而坐,边吃边聊,婴宁吃几口就夸赞下这菜,而江四便在一旁笑着。
一顿饭吃下来,婴宁只觉面前这少年绝对不简单,问什么知什么,哪能是寻常人家的公子,但也不像下午他自己说的那样,总觉得无论哪一个都不是他。
“哥哥,明天有什么想吃的?”这会儿已经吃得差不多了,外边儿已经夜深了,他们吃了不少时间,江四正收拾碗筷。
“明天?”婴宁方才还在出神,听他这一句话,敢情是明天还要给自己带饭菜来?
“九成盘缠都在我这儿,又有了今天下午的事,哥哥觉得还能与姬氏弟子坐在一块儿好好吃饭麽?”
他的话的确句句在理,婴宁一时也找不到什么话回驳。
江四提着食盒,往桌上放了一块糖,笑着道:“时候不早了,哥哥早点休息,江四先走了。如果有什么事敲墙我便能听到。”
婴宁与他道了别,心想,难怪隔壁一直空着,原来江四住隔壁。婴宁拿起桌上那块糖,剥开油纸就往嘴里塞。
已经多少年没有这样大快朵颐了,仔细想想,天天为家仇、修炼、掌教的事忙得脑袋开花,更不要说那些没事来找茬的人了,像今晚这样平心静气做下来好好放开胃口大吃一顿何其难能可贵。
江四啊,你到底是什么人?
经过第一日的休息,第二日果然是有任务的。姬氏的作息规律控制没有特别严格,不过一般有任务的那天大家基本卯时都起了,过后一盏茶的时间就在大厅集齐了。
婴宁在刚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床前桌上整齐罗列着水晶虾饺、蟹粉汤包、黄金米糕、虾肉馄饨。他先是愣了下随即反应过来原来昨晚的大快朵颐不是梦……在他尽量将桌上这丰盛的早点吃完后才发现茶壶后放着一块和昨晚一样的糖,糖下压了张巴掌大的字条,还被一约二了。
字条上的笔迹清晰隽秀,在落款还画了一个笑脸,这笑脸令婴宁嘴角不自觉扬了下,他一个故人也给他画过一张和这相似的笑脸,但很快他的表情却又淡下来。
-不知道你喜欢吃哪些,就随便买了点。我有些事要处理,无法等到哥哥醒了再陪哥哥吃早点,抱歉。——江四
婴宁倒是对这少年愈发感兴趣,对自己如此上心,莫非知道什么内幕?
他将纸按原来折痕约好塞进随身的口袋里便下楼去了。
见他出现,昨天那个滋事的弟子和佯装摔倒的弟子都悻悻地瞪着他看,看来多少是被引领者说了下。
婴宁也是那么两年过来了,丝毫不在意他们的目光,悠悠地走到一个不起眼的小角坐下等着人到齐。
又不是我害你们这样的,瞪我有什么用。
不过他也不敢太大摇大摆了,所以即便这下有些渴了,他还是按捺住了倒一杯水喝的冲动。
此时身边还有几个弟子在吃驿馆提前预订的早点,为了不显得自己太突兀,婴宁也拿起了个白面馒头默默啃着。
啧,自己怎么就那么珍惜粮食呢,江四带的早点一点不剩全吃光了,这会儿吃个馒头都挺费劲。
不一会儿人都到齐了,引领者现身给大家布置今天的任务。
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案发后,周边有百姓在地主家院子里发现了红色的穗子,虽然还没见到穗子,大家心里也都清楚得很,这摆明了是怨火侠士炎关——他每次得手后现场总是纵着五个时辰方能灭去的大火,而且,他会在现场留下印证他身份的红穗子。
而婴宁他们的任务则是调查前因后果,以抚百姓之心,而更重要的则是把这穗子带回姬氏,姬氏掌门姬正儒自怨火侠士灭门案后便开始四处收集红穗子,或者说自红穗子出现后。
除却这些他们还要负责善后,因为每次怨火侠士纵了这邪火后都会产生秽。
秽是一种天地间自生的生物,刚出生时危害不大,但一旦任其长大,便会成为鬼怪作祟,一发不可收拾,而且它的生命力很旺盛,生长周期也很短,不肖几日便能成气候。
生于怨火侠士的邪火之下的这些秽是火系的秽,因而此次行动带来的弟子一干均为修水系或木系的。
早饭后,为了不一群人引起注意,姬氏弟子便被分为零散的几组。
自打姬氏收集红穗子起便秘密行动,若是这不寻常的举动被其他玄门中人发现虽然不会怎么样,但毕竟收集这种不详的信物,总会惹来目光,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倒霉运气,婴宁和那两个看他出糗的弟子分到了一组,他看到那俩人一看自己手中签条写的内容狠狠瞅了自己一眼,然后一脸晦气地嘴里念了不知道什么向自己走过来。
那个带头滋事的弟子名叫姬无双,另一个演戏的弟子叫作张天轶。
姬无双走过来给了婴宁一个乾坤袋,婴宁是第一次出来行动,不过以前婴氏行动流程与这都几乎无二,乾坤袋里应该是法器等道具。
不等婴宁打开查看,姬无双就催着人赶紧去调查了。
三人走在街上,姬张二人故意走在前头把婴宁甩在后面,婴宁也不在意,自走自的,一旦前面两人拐进人家家里询问他就跟着进去,他倒不怎么出声,一直乖乖跟在后边。
很快便正午了,三人找了个酒家就进去点些吃的。
婴宁心想,这盘缠不都被讹没了嘛,这样乱花,到时候门口摊头上都吃不起。
张天轶也想到这些了,出声提醒他。最后还是稍微点了四五个菜,为了下午的任务,没有点酒。
菜都上齐了,婴宁伸手便要拿筷,谁知手还没上呢,就被姬无双一双筷子打到手上:“你吃什么?一早上的,一直跟在后边又不吱声,一点团队贡献也没有,还好意思伸筷子?”
婴宁看了看他,心里一松,只好作罢。
这时,一个店小二走到婴宁身旁:“这位公子,江公子有请。”顺着他的手,婴宁看到那头是包厢。
姬无双啧了一声:“呵,就这小子?怕不是那位公子认错人了吧?”
店小二堆笑道:“不管是不是认错人,里头那位,可等着呢。”
见状婴宁便对着姬张二人就是一摊手,一脸无奈。心里此时倒是翻滚,江公子,莫非是江四?
可随着店小二进入包厢却发现里头坐着位一身黑衣的男子,见他进来睨了他一眼,面容看上去很不善,冷着脸道:“吃吧,赶紧吃,吃完我好回去交差。”
婴宁也没急着入座:“阁下可是受江四公子托付前来?”
婴宁说这话的时候很明显看到眼前冷着脸的男人面容好像扭曲了那么一瞬,最后,他黑着脸道:“正是江四公子。”
见他一脸苦大仇深,婴宁便也乖乖闭嘴入座吃饭。
用完餐,婴宁正准备向面前这冷面男人道谢,却在抬头时发现,不要说男人,面前哪里还有人?
他浅笑摇头,转身离开了包厢。
回到原来的席位,姬张二人果然是一番冷嘲热讽,他也像过场似的,该怎样回答该怎样做一片行云流水。
他们一行人出了酒家便直奔地主家宅邸。
朱红漆满的门上贴着两张白得分明的封条,门被打开过,看来是早上已经有弟子来过了,把手上已经积了浅浅一层灰,距离案发已经约莫小半月时间了,这样诡异的死法,寻常百姓的确不敢去乱动。
姬无双没有率先进去,而是把婴宁一把推到前头去:“喏,向集体贡献你个人的时候到了,说什么都没用,进去吧你。”
婴宁也不说甚,一把推开门,为二人开路。
他心里清楚得很,前面已经有人进过这里,他们不应该这样害怕,况且二人平时也不至于如此怯懦,现在这样无非是想戏耍自己,就是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新花样等着自己了。
脚下是一地残垣杂灰,上面星星点点杂着些宅邸外吹进来的残花败叶,还有的有些深深的水迹,想来是前几日下了雨,满地狼藉,毫无干净的落脚之处。
婴宁一脚深一脚浅,踏进院子,突然就开阔了,院落的布局很合理,是聚财的样。婴宁绕过一处假山,假山后有个半凹半陷的小洞,里面有些湿答答的痕迹,令人惊奇的是里头居然有一丛完好的杂草。
姬无双等人看了看其他地方,很快也发现这个小洞了。但是奇归奇,总归也是因为这个小洞开得位置角度妙,而且前几日还有雨水,因而它得以存生。
二人觉得没什么很快便进了屋子里,婴宁却还站在方才的位置盯着那堆杂草看着出神。
如果没有猜错,这火,并不是天生火系之人所纵,因为眼前的杂草里隐约嵌着黑色的齑粉,这是用了唤鬼之术才会留下的痕迹。
姬无双可能不知道,张天轶也可能不知道,但婴宁是绝对不可能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