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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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图灵是意大利仅次于米兰的第三大城市，却因为距离米兰太近而完全被她的光辉所掩盖。雨越下越大了，哈利为自己的风衣和眼镜加上了防水咒。红紫色霓虹灯在远处亮着，光线温暖而暧昧。广场上挤满了日本观光客，他站在车站旁边的一家饭店门口，像个普通旅客那样拦下了一辆出租车。
他完全不懂意大利语，司机也不会英语。两人困难地用破烂的法语交谈了几句说明来意，他递给司机写有地址的纸条。车子向北开去，将城市虚幻的温暖抛在脑后。
收音机里播着一个关于贝卢斯科尼和一盏灯的笑话，哈利用翻译魔咒听了一会儿，发现自己对这种意大利式幽默实在没有兴趣。或者说，他现在对一切都没有兴趣。有人正在死去，而他要从这个死人身上剥夺最后一点尊严，如同撕下一件穿旧了的衣物。他在玻璃窗上看了看自己的形象，还不算太糟糕。虽然平时被发蜡拢平的头发又桀骜不驯地立了起来，使他看上去年轻了许多。不像是傲罗司长，而更像二十年前那个年轻人。坐在霍格沃兹运动场边的双杠上，看金色飞贼从天空中一掠而过。
那每年都是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争夺学院杯的关键之战，也是哈利·波特与德拉科·马尔福一较高下的好时机。想到自己当年的样子，哈利几乎要笑出来了。他的微笑凝结在嘴角：五年级的一个晚上他和秋·张练习完魁地奇从操场走过，却看到德拉科·马尔福独自在那里跑步。他脸色苍白，呼吸急促，显然已经跑了很长时间。但他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哈利甚至不敢确定他是否看到了自己。只是短短的一个照面，德拉科·马尔福就融进了与他们校服颜色相同的黑暗。只留那一头铂色的金发，虚弱地摇晃了几下，也看不见了。
他叹了口气，从舒适的恍惚中回过神来。出租车已经到达了目的地，哈利刷卡付了款。他能感觉到这附近有一个强大的魔法禁咒，这种咒语经常用于保护重要地点不被突袭，而它已经开始不稳定。他在大雨中拉了拉门口的吊铃，“叮”一声脆响，好半天才有人来应门。
开门的是家养小精灵，随后是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她并不漂亮，但丰姿绰约。哈利皱了皱眉，他认出这是法国女巫的时尚界巨头，雷阿·布蒙丰小姐，德拉科·马尔福的女友。他并非对她有敌意，而是任何一个在圣诞节被疯狂购物的妻子透支信用卡的男人对这种消费的源头都没有什么好感。
“布蒙丰小姐。”哈利像麻瓜电影中的警察那样出示了证件，随即却觉得自己的这个动作很蠢。“英国魔法部特派调查员。”
“请进，哈利·波特先生。”女人闪身让他进屋。“我知道您是为什么来的，德拉科……”
“他还没有死，我感觉得到。”
“德拉科已经失去语言功能了。”女人哀伤地抚了一下自己的喉咙口。“他不能说话。前天早上，医生切开了他的气管，他现在只能靠呼吸机生存。”
哈利知道那是一种麻瓜的医疗器械，这幢别墅也是完全按麻瓜的生活习惯而装修的。客厅里光线昏暗，他摸出魔杖立在手边：“荧光闪烁。”
他在女人对面的沙发里坐了下来，双手交叉放在膝上。这才注意到她穿着一身麻瓜的衣服：深灰色连衣裙，配着同样颜色的丝绸长手套。脖颈上挂一串长珍珠项链，此外没有任何首饰。
这是她为小马尔福穿的丧服么？也许。哈利记起来了，她在小马尔福接受完审判，走下被告席的时候曾激动地冲上去拥抱他。历史决定放过这个小官僚，他如同一片落叶那样在水面上打了个漂，便沉下去了。
“我希望见见他，现在。”哈利直截了当地提出来，忙补充：“对他而言不会有任何痛苦，小姐，我曾经是他的同学……十分亲密的，朋友。”
世界上还有更好笑的谎言么？一个格兰芬多，和斯莱特林成为朋友。
“我并不了解你们的事。”女人平静地看着他，抽出一支香烟，哈利忙打了个响指将它点燃。“而且，我也无法阻止您所要做的一切:我是个哑炮。”
哈利尴尬地应了一声，攥紧魔杖。他意识到这次的报告又不会好写了，他从来都不擅长做文职工作。“野人波特”，德拉科这么叫他——
“司考珀斯？”女人站了起来，向出现在客厅楼梯处的孩子迎过去。天哪，哈利觉得自己一阵窒息。站在那里的是十一岁的德拉科。他们在摩金夫人的长袍店相遇，他对铂色头发的男孩长袍袖口精美的暗色刺绣嫉妒得发疯。
“爸爸，他死了吗？”孩子紧紧地双手攥着他的魔杖，哈利认出来了，那是德拉科的魔杖。司考珀斯从楼梯上快步跑下来，脸色苍白。胸口一起一伏。
“不……没有。”布蒙丰小姐拦住了他。“司考珀斯，回去睡觉吧。”
哈利轻轻推开了女人，自己在孩子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见鬼了。面对这个男孩他居然会生出一种难以自持的父爱，咸涩的潮水冲击着他的喉咙。在自己的三个孩子面前他当然是个好父亲，会在假期带他们到澳洲或香港旅行，让最小的孩子骑在自己脖子上。但在这个马尔福小男孩面前这种感觉来得是如此强烈而突然，让他竭力克制才能让自己不会冲动地把他抱进自己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安慰他，告诉他一切都会好起来。
好像这个酷似小马尔福的孩子才是他的亲生儿子，会和他有着血脉的回响。
他或许不能收养这个孩子，金妮是不会同意的。但他似乎可以秘密资助他完成学业，就像当年的小天狼星布莱克，每年在他过生日的时候送他一件让人惊喜的礼物。光轮2008扫帚怎么样？他自作多情地想着，伸出双手按在孩子肩上。
“听着，小伙子。”他的语气庄重，正如战争后期他在霍格沃茨大礼堂中的演说。能让年轻的学生们热血沸腾，立刻签下入伍协议书。“小伙子，今天晚上对你而言很重要。我希望你能一直陪在这位女士身边，一直。”
孩子刚想反驳，被他重重地打断了：“像个马尔福！”
这是他在二年级时，偶尔有一次用飞路粉穿错了壁炉，听到的卢修斯·马尔福对德拉科说过的话。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