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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情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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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府,洞房。
这房间是肖府里最大最好的偏房,肖老爷托专人布置打理过,暗朱涂壁,深赤抹梁,木具也全漆上喜气洋洋的大红,新房里便只能看见深浅朱色层层叠叠,映着烛火,喜色盎然的样子。
这一派喜色里,只留下路小姐和连公子两两相望,沉默里,只有姬少爷离去时打开的木窗在兀自吱呀作响。
美人瞪着眼,男人冰着脸。
良久,美人拉拉衣襟,望着玄衣男子露齿一笑:“嗨,老哥。”
男人看着她,半晌才冷冷开口:“...衣服穿好。”
美人扣好前襟:“老哥,你吃酸?”
“那叫吃醋,”男人叹了口气,纠正她。
“那个人,有意思,我喜欢。”美人坐起身子来,兴致盎然:“他是谁?”
“是谁?”男人起身,迈出床帐,手里还抓着一大块碎布条,深灰色粗麻,是肖府家丁服用的布料。
男人翻过手掌,灰色料子下,他还扯碎了那人外袍下的中衣。
鲜蓝色底子,绿金暗纹,银线绣云,只那么一小块,也是花花绿绿的。
男人嗤笑一声,“...玩物公子,姬悠凉。”
“玩巫?”美人偏着脑袋:“那是什么?”见男人不打算回答她,她也不甚在意,只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纸条,在男人面前晃了晃。
“这是?”
“那个人,塞给,我的。”美人冲他抬起下巴:“刚才,在床上!”
男人伸手,被路小姐一甩袖子避过了:“你先,告诉我,他是谁?”
男人拿深黑色的眼珠子望着她,慢慢吐出两个字:“依芸。”
那烛火摇曳的喜房里,也不知道为什么,便突然暗了几分。
路小姐撅嘴,把手里的纸条交给他,嘴里小小声碎碎念,又输给他了,真是恨死了这种黑暗气压。
男人看着那一张薄纸上弯弯扭扭的墨迹,很是诧异的挑起眉毛:“外文...”
路依芸扑在他背上,从后面环住他的脖子,像他们小时候那样,吊在她哥哥身上。
她偏着头,越过他的肩膀把纸条读了一遍,笑起来:“嘿嘿,I said,he's interesting。”(我就说,他很有趣。)
那纸条上用简单生硬字体丑陋的外文写着,你很漂亮,我很喜欢,你等着吧,我的美人。
下面还有一排软哒哒的小楷——正月初十,相约绿湖,不见不散。
男人冷笑一声,手下催动内力,纸条瞬间便被撕成了碎片。
“淫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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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淫贼倒有些意思~”姬悠凉走在小九前面,灰色外袍被人扯破了,露出一大片里头穿着的亮蓝色织锦中衣,他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在洛阳街头,手里扇着他那把扇子:“可惜了好好的一张脸,为何要当个淫贼?”
这、这句话应该先、先问问少爷你自己....小九想。
姬悠凉突然转过头来盯着他。
“少、少爷?”
“小九,做得好。”姬悠凉突然没头没尾的说。
“啊?”
“想吃什么,本少爷给你买。”姬少爷说。
“糖、糖葫芦!”比他高半个头的青年高兴得满面红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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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手里拿着糖葫芦,他觉得自己很幸福,很满足。
必定是那天的纸条起作用了,小九想。
那天少爷突然踱进他房里,要他将他说的话,拿外文写下来。
少爷在他面前来来回回踱步,思量甚久,嘴里念叨着什么不能唐突,又不能太难,要简单易懂深情感人才好。
少爷在他面前念:佳人绝色,貌若皎月。匪我唐突,寤寐思服。皎月在天,何时可掇。愿筑天梯,为星以伴。
小九拿来纸笔,眼巴巴地瞅着他家主子,少爷说一句,他便噎一下,噎了好久好久,小九才以他全部的智慧,把这些句子翻译了出来,写在一张小小的纸条上。
少爷当时便很高兴,还赏了他一顿香宵轩的晚饭。
小九拿着糖葫芦想,所以古人说劳以致富啊,果然没错。
3
肖老爷遣散开四周的守卫,手里拿着红色新郎喜服,推开了洞房前门。
屋内,玄衣男子和红发美人都转头看向他。
他恭恭敬敬地向着屋内鞠了一躬:“主子,外面在等着了。”玄衣男子点点头,抬脚往外走。
“诶~?”美人拉住他,大声嚷嚷:“你就走?陪我~ 我,一个人,一天,一个人!”
是想说她得在这洞房里一个人呆一天吧,男人叹了口气,用手掌拍拍她的头:“不行。外面那许多人,得要我去应付。”
美人不依,顺势把他的手拉下来,用嘴咬住,拿一双大眼睛瞪着他。
男人好笑地拍拍她,把手抽回来,拿出藏在衣服里的银质面具,扣在脸上。“晚上,晚上便来陪你。”
路依芸只能看着她的哥哥打开朱红漆的木门,跟在肖老爷身后,走了出去。
一出房门,他就跛了脚,驼着背,畏畏缩缩,好似一个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