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唐要吃糖》麋鹿上野

47、第 47 章

　　时间过了许久许久，久到高磊都已经记不清了，那个时候，那两位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两个人错过了无数年的美好时光。
　　唐明堂醒来的时候发现高磊正站在一边等他，看样子等了很久了。于是他慢慢的坐起身，高磊见了立马来扶他。
　　即使睡了许久，但是依然还是觉得疲惫。他探寻的目光看向高磊，高磊扶着他坐好，然后轻声道：”小姐说要见你。“顿了顿，又道：”一会儿就回来吃晚饭了。“
　　唐明堂迟疑了一会儿，但其实不是迟疑，他只是在想，自从那件事过后，他和秦欢有多久没见面了。准确来说，是秦欢有多久没有见他了。
　　高磊好像在等他的反应，迫切又小心翼翼。但唐明堂实在是觉得很累，他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抗拒的情绪，只是依旧沉默着，眼角眉梢都是藏不住的疲倦。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吃晚饭的时候，管家早早的备好了饭菜，还炖了好几碗补汤放在唐明堂的位置上。高磊应该是去接秦欢了，唐明堂自己估摸着时间起床，自己穿好了衣服慢慢地走到楼下。
　　现在在老宅伺候的人不多，所以比较安静。大约是知道秦欢要回来，大家都更并声敛气了。见唐明堂走了下来，管家立马迎上去，带他走到小沙发里坐着，又拿了条毯子给他。唐明堂微微的笑了笑，轻声道：”我看起来这么虚弱吗？“管家笑而不语，将毯子搭在了一边，然后道：”刚刚来电话说，小姐还有一会儿才到，您要不要先喝些汤？“
　　唐明堂摇摇头，他现在听到汤这个字都有些反胃。这几个月他不怎么吃得下多少东西，汤汤水水却是被喂了不知道多少。见他摇头，管家也并未多劝。
　　时针慢慢悠悠终于动了一下的时候，门口远远地由着风声带进来几声可有可有的鸣笛声。门外便立马开始有人走动，唐明堂懒洋洋的睁了一下眼，随后又闭上，再睁开时，眼底便多少掩下去了些情绪。
　　说不清是什么，是害怕吗，还是期待，但更多的还是不知所措吧！
　　门口已经由远及近传来了脚步声，人很多，但高跟鞋哒哒哒的声音非常明显，或者说，那个人走路的习惯太过于熟悉，以至于在那么多人的脚步声里，他可以清晰地辨明。
　　门被推开，灌进来一阵冷风和说话的声音。
　　接着，唐明堂就见到秦欢了。
　　记不清多久没见了，秦欢依旧是一袭长裙，她把外衣脱下，长发便也散落，在视线里落成一个非常美妙的弧度。
　　或许是察觉到了视线，秦欢敏锐的偏了一下头，视线还未碰到时，秦欢却已经迅速的转移了视线。然后她低声跟身边的人交代了些什么，随即才转过身。一步一步的向小沙发里坐着的唐明堂走过来。
　　她的目前清冷，温和，又带着深沉的爱意和思念，却又都克制的很好，全然不见先前的暴虐与冷酷。
　　唐明堂紧张的捏起手指，侧着低下头不敢去看。但意识告诉他应该站起身，但是腿上就是没有力气。他还是害怕。
　　秦欢走到他身前，那是很近的距离。唐明堂能闻到秦欢身上熟悉的香水味，那个味道在他生病时期的很多个夜晚都曾将他包围。
　　秦欢伸出手，似乎是想去摸一摸唐明堂的头发或者肩膀，但是还是没有触上去。
　　片刻之后，秦欢道：”先吃饭吧。“
　　唐明堂松了一口气。
　　饭桌还是原先的小圆桌，秦欢不知道去哪里了。她身边的人三三两两已经都正襟危坐，高磊见他来了，想去替他拉开椅子，却又犹豫着不知道该拉开哪一个。
　　唐明堂自己也犹豫了下，但还是拉开了他从前习惯的位置，也是本该属于他的位置。秦欢主位的左手边。唐明堂从前吃饭不是很认真，经常吃着吃着便玩起来了，所以秦欢便习惯性的用左手搂着他在怀里，然后或多或少的再喂他多吃几口。
　　管家并不奇怪，也无人觉得不妥，那个位置上摆着好几个小瓦瓮，翁里是炖的各种药膳汤品，盖子还未掀开就已经能闻到各种香味了。众人都是好奇，唯有唐明堂露了些苦色在脸上。
　　他一坐下，方才还高谈阔论的人们都放低了声音。唐明堂不想去管，他抬眼打量了一圈，没见到人，便朝着高磊问道：”高磊？“
　　众人因他这一声都顿住了，齐齐的望着他，似乎是被这一声直呼其名的习惯性而惊到了。高磊站到他身侧，低声道：”小姐方才有个电话，比较急。不过很快就好了。“
　　唐明堂点点头，将身子靠在了椅背上，有些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
　　等了好一会儿，唐明堂靠在椅背上都要昏昏欲睡了。秦欢才慢慢的走了出来，她换了件简单的家居服，长发松松的挽起，散了几缕在脸侧，显得比外面要温柔了几分。
　　秦欢朝管家点点头，管家便开始上菜了。席间说话的声音又慢慢了多了起来，大家也并未多拘束，未免就有些嘈杂。不知道是秦欢将拿过来的外套披在唐明堂身上，还是众人说话的声音惊醒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向四周一打量，才见到秦欢站到他身侧，一只手还搭在他肩膀上，好像准备给他拢一拢外套。
　　唐明堂默默的坐好，秦欢也坐了下来。芳姨给秦欢摆了一碗粥，又上了几份小菜。唐明堂面前则是一字排开的四五碗汤品，散发着清香的药味。唐明堂皱了皱眉，有些苦恼的看着眼前的汤，又委屈巴巴的看了看满桌的菜品，只能叹了口气。认命的低头一口一口的啜饮着。
　　一顿饭的时间吃的有些长，或许是人比较多的缘故。秦欢也一直没停筷子，小厨房还在做着菜。跟着秦欢回来的人都是身边跟了许久的人，虽然不常来家里，却也都认识。唐明堂喝完第三盅的时候，已经有些饱了，于是只是捧着第四碗拿勺子慢慢的搅拌着，似乎搅拌的时间多一点，汤就能少一点一样。
　　但不知怎么着，或许是身上暖了，肚子也饱了，他又开始有些犯困了。于是便放松了身子，慢慢地倚在椅背上，却不想身后有一只非常熟悉的手臂接住了他。唐明堂一惊，浑身的睡衣都醒了。他侧过头去看，其实不用看也知道是谁。那是他和秦欢都非常熟悉的动作。他还是侧过头看了一眼，秦欢向左边侧着身子，手臂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垂在桌上，把玩着一只小小的酒杯。
　　唐明堂犹豫了下，把手里的汤盅放在桌子上，然后拢紧了些身上的外套，便放松身子往后靠。不出意外的，落在了秦欢手臂里，然后秦欢的臂弯微微往里搂了几分。唐明堂想，他的脖子上应该也有一点暖意才对。他刚想完，那一点暖意便落在了耳垂上，在耳垂上轻轻的揉了几下，然后滑动到脖子上。唐明堂微微的笑了笑，然后闭上眼，将整个身子都往右边歪了过去。
　　耳边渐渐地听不清他们说话的声音了，鼻尖萦绕的全是熟悉的香味，他正被人搂在温暖的怀抱里，这样舒适惬意的感觉，久违又熟悉。
　　他眯了不到十分钟的样子吧，但这十分钟好像是他生病的这段日子从有意识开始，睡得最安稳的一觉。
　　见他醒了，秦欢怕他要起身便松了些搂他的力道。唐明堂却没动，秦欢便又用力搂住了。她低头看了一眼，唐明堂原来正委屈巴巴的看着满桌子人开怀畅饮。他窝在怀里这样乖、这样脆弱、倒让人觉得像是给了他天大的委屈受一般。
　　秦欢有些不忍，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然后让管家倒来两杯开水。秦欢另换了筷子，夹了一片莴笋在两杯水里分别烫了一遍，洗去了大部分的油脂和咸味，才送到唐明堂口边。唐明堂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张口吃进去了。
　　牙齿咬到的时候仿佛才回过神来，他从秦欢怀里起身，眨了眨眼睛，像是在感觉自己到底是不是做梦一般，样子简直太可爱太乖巧了。
　　他吃完了，又靠回秦欢怀里，眼睛就开始滴溜滴溜的在桌上转，落在糖醋排骨上的时候，就不肯挪开了。秦欢拍了拍他的背，在他耳边低声道：“医嘱说暂时还不能进重油重盐的，那个不能吃。”
　　她低下头轻声哄人的样子实在是太温柔了。
　　以至于唐明堂真的就很听话很听话的点点头，然后乖乖的靠在怀里。
　　秦欢笑了笑，又挑了几样清淡的菜在开水里过了一遍喂给他，唐明堂都很乖的吃了下去。他越乖，就看的让人越是心疼。
　　只是桌上的人倒有些食不知味了，不知道是接着吃还是赶紧走人比较好。
　　郑议鸣大大咧咧的表示没眼看，一边催着赶紧上菜，一边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好像几百年没吃饱过一样。
　　唐明堂迷迷糊糊的又睡了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是连灯都熄了大半。他从秦欢怀里抬起头，不知道已经几点，壁炉里的火都烧的差不多了，想来已经是深夜。
　　秦欢少见的戴着眼镜在看文件，保持着一开始的姿势搂着他。见他醒了，眼睛也不离开文件，低声道：“是冷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
　　唐明堂摇摇头，哑着声音轻轻的道：“没，咳咳，没有。”
　　秦欢放下文件伸手拿起温在保温盅里面的不知道什么东西，喂到唐明堂嘴边，唐明堂也不去看是什么，乖顺的张嘴喝了两口。
　　这样静谧又亲密的时光，舒适而又暧昧。
　　很多事情，好像就这样过去了一样。
　　唐明堂撇了眼钟，已经快12点了，他们不到9点吃的饭，他睡着的时候顶多9点半，也就是说，秦欢维持着这个姿势搂了他两个小时。
　　他感觉已经很久没有在秦欢怀里睡过了。但其实不是的，无数个他沉沉昏迷的深夜，秦欢都是搂着他在怀里睡的。
　　秦欢看文件的时候是很认真的，唐明堂瞄了一眼，好像快要看完了。秦欢搂着他的左手用了些力道把他往怀里紧了紧，又提了一下披在他身上的外袍，应该是后来又添的，因为腿上也多了一条厚重的毛毯。
　　文件翻到最后一页，秦欢快速的浏览完然后扔到一边。这才低下头，轻声的道：“回房去睡吧。”
　　她没说哪个房间。
　　唐明堂点点头，从她怀里坐起身，然后慢慢站起来，将身上搭着的衣服都放在椅背上，慢慢地往楼上走。他回头看了一眼，秦欢一边活动着左手，右手去摸了支笔然后在文件上签了字。
　　他回到房间，懒懒的脱了衣服随意洗漱了一下，便想将整个人往床里摔。但这个想法还没付诸实践的时候，秦欢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到门口，她把眼镜摘了下来，长发的散着。唐明堂听见她柔和的道：“是去主卧睡还是我到这睡？”听起来是疑问句，但语气已经告诉他答案必须是前者。走廊里暖橘色的灯光打在她身上，让她整个人都温婉无比，再加上那淡淡的疲惫又温柔的的声音，几乎只能让唐明堂下意识的点头了。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但秦欢已经走进来牵着他的手转进了另一个房间。
　　因着他生病的缘故，他现在的房间大部分家具都被挪走，然后摆进了许多的电子仪器。所以房间看起来倒不像是房间，而是一个豪华的病房。而主卧仍是是非常熟悉的样子。
　　秦欢按着他坐在床上，然后又转了出去，再进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个大的分装盒和一杯水，盒子里是他需要吃的药。
　　唐明堂几乎是看见药的瞬间就踢了鞋子往被子里钻，秦欢淡淡的笑了笑。将药和水都放下，然后唐明堂就听见浴室里传来了水声。
　　过了一会儿，床边下陷了一部分，被子被人扒开，唐明堂把自己闷得脸色绯红的，头发也有些乱。
　　秦欢转了下身子，坐到他身侧将他搂住，哄着道：“药还是要吃的。”唐明堂认命的点点头，眨着眼睛，不是很亮的床头灯投在他眼睑上，在脸上落了一圈一圈的光晕。看得人心动不已。秦欢让他吃了药，才放他继续往被子钻。她自己也躺了下去。
　　过了一会儿，手被人握住，唐明堂侧过身子，却攥住了她的手。秦欢便伸手按在他肩膀上，用了些力道将他往怀里搂，唐明堂便蜷在她怀里。
　　又瘦了些许，腰侧原先还是有些软乎乎的肉的，现在基本上都是骨头。
　　唐明堂在怀里小猫儿一样的拱了拱，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便闭上了眼。他太累了。

　　早晨第一缕阳光不知道从窗帘的哪道缝隙里照进来，唐明堂眯了眯眼，艰难的伸手盖在自己眼睛上。
　　然后他花了点时间反应了一下，昨天好像是跟着秦欢睡来着。再一惊叹，他转身起来看了看，才发现身边的被褥早就已经凉了下去。但他身上不仅好好的盖着被子，还加了一条厚实的毛毯。慢慢的起身，打开门就能听见楼下的热闹非凡。
　　可奇怪的是，秦欢很少在这里宴客。
　　他在楼梯口磨蹭了一会儿，早早等在楼下的高磊便看见了他，急忙上来迎他，一边抖开了一件外套一边道：”小姐特意吩咐没叫你。“
　　唐明堂穿好了外套，目光仍是落在楼下略微有些嘈杂的人声中。高磊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反而是有些疑惑的看回唐明堂，唐明堂更加的狐疑了，轻声道：”看我干嘛？我脸上有花啊“
　　高磊连忙笑了笑，低声解释道：”我以为小姐昨晚跟你说了，今天顾先生来了。说是有什么事情要商量，，，，，，“
　　他还没说完，唐明堂已经转身往外走了。高磊急忙追上去。唐明堂嘟囔了一声：”压根就没跟我讲！“高磊尴尬的笑了两声，心想，这位爷从前那乖僻的性子好像又回来了。

　　”你看，我对谁都不会暗中偏袒的。“秦欢摊开一本签过字的协议摆在顾称面前，顾称无奈的笑笑，道：”暗中偏袒倒是说不上，你只不过是正儿八经的偏心罢了。“
　　”那可怎么办？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啊！“秦欢刻意把声音放软了些，倒显出几分少女的娇俏来。顾称摆摆手，缓缓道：”这件事也并无不可，你既然定了，那便这么做吧。“
　　秦欢把那本协议合上，慢慢道：”最多不过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