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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18章 ...

  •   阳光洒满了一整个阳台,带着一阵阵风。秦欢走过去在他面前蹲下来,昨夜的事她已尽知。于是右手此刻的红肿落在眼里也毫不惊讶。白鹭飞挑着眉,冷笑般自嘲了一声。“又让你看笑话了。”
      “你我之间,笑话还不是彼此彼此吗?”秦欢一边解下身上厚重的披风披在他身上,一边应声道。
      “这些事,你不是不知道。为什么不早做准备?起码也别伤自己。口口声声说是我的哥哥,怎么这一出了事,连哥哥的担当都不如我?”
      白鹭飞听了又笑起来,也不再作声。由着秦欢拉起他的手握在自己手心里暖着。一夜北风,手冷的像块冰砖。手指头都是僵硬的,惨白无血色。但这样的冷度,全然还是比不上昨夜亲人之间的相互残杀。
      那个小孩子,,,白鹭飞笑了笑。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
      秦欢踹了他一脚。

      “昨夜消息来得有些迟,我也就懒得带唐唐再过来。这会先下去吃个饭吧。”
      白鹭飞自然而然的点点头,秦欢扶着他起身,让他借力靠在自己身上慢慢下楼。
      唐明堂已经解了披风脱了外套乖乖的坐着。眼睛却是望着墙上挂着的白老先生的遗像。老管家苦笑了笑,“唐先生既然来了,就给老爷上柱香吧,也是一份心意。”
      唐明堂点点头,伸手去接香,俯身拜了拜,随后将香插进香炉。
      老管家也是那个时代的人,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一出事故。只是老人家的心里,他们这样的人,心里都会有一杆秤吧。
      白鹭飞一手撑着额头,自己醒了醒神。老管家应声而来,欲言又止的样子。白鹭飞让准备些早饭,自己就寻着地方躺着了。风里吹了整整一夜,又喝了酒。这下回过神,身子又渐渐的暖起来,血液回流,头疼的不是一点半点。
      唐明堂撇了撇嘴,故作嫌弃的侧过身,倒是让人清醒了几分。秦欢拿着药箱过来给那只手涂药。
      “若是不愿意斩草除根,伤一伤筋骨也是好的。”秦欢低头上着药。
      白鹭飞眯着眼听着,时不时因为上药手疼的缘故龇一龇牙。听着这话也只是略点一点头,大概是累了,眼皮都不想抬一下。又或者是见到秦欢脖子上那显眼的一抹红觉得扎眼。
      早饭做的比较简单,无非是北京惯有的一些菜色。芝麻酱的面茶,加上糖饼。白家老爷子在世时酷爱喝豆汁儿,带的白鹭飞也无他不喜。唐明堂远远的躲到了一边。豆汁这东西,喜欢的人日日都要来一碗,就跟上了瘾一样。不喜欢的人就跟闻见泔水一样,恨不得掩鼻而去。白鹭飞见唐明堂一副快要死的样子,无可无不可让人将豆汁撤了下去。
      “你呀,好歹也算是半个北京人。这么个好东西,你呀你。”白鹭飞笑着叹道。“我不喝豆汁,也比你喝一夜的酒好。”唐明堂一句话回呛。
      说的众人都低着头用力憋着笑。白鹭飞摇了摇头,这人,时时刻刻都不肯吃亏,嘴上都不行。
      “其实我没什么事。你也,,,,,,”话还说完,秦欢就将勺子放下了,挑着眉看着,好暇以怔的等着接下来的话,倒是吓得白鹭飞马上闭了嘴。
      “小姐”高磊快步走上来,弯腰在秦欢耳畔低声讲了两句。秦欢点了点头,也没说什么。
      “怎么?”白鹭飞靠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问道。秦欢笑了笑,“来消息说李家有些偷摸的小动作。”,随后略有深意的看向唐明堂,没再说下去。白鹭飞了然的笑笑,低头喝着粥。
      唐明堂啃了块糖饼觉得腻,蹭蹭的坐到了秦欢身边,探着小脑袋张望着。秦欢时不时喂他喝口粥之类的。一顿饭倒也算是吃的安安静静。
      白家的书房装修的很是粗狂,一水的枪支模型和各式各样的地图。一溜的楠木制的高高的大书架,摆满了书籍,靠南窗的地方一张水曲柳的大书桌,上面堪堪嵌了一块玻璃,玻璃下压着许多老旧的照片。有白老先生和战友的,还有授军衔的时候,甚至还有白鹭飞出生时,还有一岁抓周时的。最难得是两张结婚照,一张已经泛着黄褐色,边缘都已经磨损了,是白老先生当年在战地和其夫人结婚时的纪念合影,两人都是一身军装,正气凌然。另一张,另一张是白鹭飞父母的结婚照,白鹭飞的母亲是白老夫人结义姐妹的孩子。两家感情深厚,两个孩子虽然没有指腹为婚,但也算得上青梅瞩目。婚后也琴瑟和鸣,只可惜,,,世事无常。
      秦欢认真看着的时候,倒是也意外的发现了自己也有张照片压在下面。白鹭飞顺着她的眼光看到,无奈的耸耸肩。“那时候我们几家的小辈都是小子,就你一个女孩子,你家老爷子那时候天天把你往部队里带,你都不知道那时候你多得宠。”秦欢笑了笑,手指隔着玻璃摸上去,似乎是在回忆。
      “我们家老爷子,那时候就冲你喊他一声爷爷,就能给你趴下当马骑。你想想,一天天对我吹胡子瞪眼的,那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白鹭飞喋喋不休。
      人啊,就是这个样子的。一个人在的时候,感觉什么都不好。;但是当他一走,你就觉得什么都缺了,什么都不对劲。这就是生活的惯性。我们总是在拥有的时候学不会珍惜。失去了的时候才知道后悔。
      秦欢也在恋着旧。那时候少不知事,阖家就她一个姑娘,所有人对她那是要星星不摘月亮。大概有些坏脾气,就是那个时候被纵容出来的吧。
      嵌在桌子上的玻璃,边缘也已经有些裂缝,看的出来总是白老先生生气的时候拍桌子拍出来的。桌子上摆着白鹭飞当兵入伍时候的照片,那时候白鹭飞也才不过18岁。被老爷子提溜着耳朵进了部队。另外放着老先生生前最喜欢侍弄的一盆“君子兰”,说这是老夫人喜欢的花,老夫人去了之后,老先生日日都只对着这花沉思,有时候一根一根的接着抽烟。大概是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吧。
      说起来老一辈的爱情啊,都是真心实意,跟了你,就一生一世的爱情。
      拐角处放着两把藤椅,椅子上搭着上个年代流行的针织流苏坐垫,另有一张小小的枣木方桌,雕刻着蟠龙腾云,样子简单,刀工却精湛。
      秦欢转过身坐着,白鹭飞轻轻将脚踏踢近了一些,秦欢便将脚放下去,倚躺藤椅上,抬头就见一抹阳光射进了,射在桌上摆着的镜框里,不由得笑了笑。白鹭飞面对着她,微微的斜坐在水曲柳的书桌上,双手插兜,俨然还是当年那个纨绔不知世事的少年。
      两人对坐无言,眼睛里是世事风云翻滚,一切都在指尖盘算的清清楚楚。
      良久,真的是对坐良久。白鹭飞终于是笑了一笑。
      “真庆幸我跟你不是敌人。”
      秦欢闭上眼,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复又睁开,笑意盈盈。
      “我带唐唐回去了,那边还有事。”
      “嗯,有什么消息及时通知。”白鹭飞走在她身后边跟着下楼边说道。秦欢点点头,下楼就见着唐明堂百无聊赖的趴在沙发上翻着书。不由得苦笑转头道“看来我们两时间是有点长了,这小祖宗估计是不高兴。”
      白鹭飞难得的有些兴致,挑眉吹了声口哨,叫了一声唐明堂。唐明堂抬起头,就看见一道影子从楼梯上“飞”着下楼,转眼就到了眼前。秦欢堪堪的立在二楼楼梯口,嘴角噙着微微的恰似于午后阳光一般温暖的笑容。
      唐明堂明媚的给了楼上的人一个微笑,然后立即冷下脸来瞪着白鹭飞,白鹭飞瞬间起了鸡皮疙瘩,脑门冷汗。这感觉怎么看怎么像债主啊?还是欠了千儿八百的不打算还钱的那种。
      白鹭飞抓了抓头发,他,那个,他应该没欠唐明堂什么钱吧?
      秦欢慢慢走下来,习惯性的将唐明堂拉到身边,与他十指相扣。冲着白鹭飞一点头,轻声道:“我先带唐唐回去了,你自己注意些。”
      白鹭飞吞着口水点头如捣蒜。
      秦欢和唐明堂就两两相依的一步一步往外走,在北京贫瘠苍茫又冷峻的冬季来,没由来的升起一点半点的景色与暖意来。
      像久行的旅人见到了冉冉升起的炊烟,却知道不是自家的一样。
      白鹭飞眼前的景象忽然与记忆深处里重合起来,他的祖父母和父母,也曾经这样手牵着手,在四季里漫长的午后,悠悠的散着步。好像余生都能这样平顺的走过去。
      高磊伸手拉开车门,唐明堂像只兔子似的跳了进去,车里早早的开了空调,与室外的干冷形成巨大的温差,一进去人就被呛了一口暖气。剧烈的咳嗽了两声,随后眼神不善的到处瞪人,谁也不敢接。生怕就被这小阎王给惦记上,一不小心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了。
      秦欢笑了笑,倚着车门,回过头望了一眼。偌大的园子因着冬日和葬礼的缘故,越发的看起来悲凉了些。
      “高磊,回头你让鹭飞住到北门那边我的公寓里去。”别让他,孤零零一个人在这里触景伤情。
      高磊很是严谨的点点头。
      唐明堂在车里挪了挪,屁股底下给椅子焐热了正好让给上车的秦欢。秦欢顺势就将他带进了怀里,唐明堂一愣,有些不明所以的抬起头。秦欢没说话,闭目养神。
      手指搭在人肩膀上,一下一下的点着。
      幸好,幸好还有唐明堂。
      如若今天换做白鹭飞的人是她,恐怕她真的会疯吧。
      每每只要一想起那两次的惊心动魄,她就不由得惊起一身冷汗来。
      那样的感觉太过于恐怖,人们总是说死亡是恐怖的,其实更恐怖的,是接近死亡的时候。那种感觉就是暗无天日,被困在罕无人际的黑暗里,只有你一个人。而且你也知道谁都不会来,除了死神。你能做的,就是接受和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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