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罗踏我心》芒果大福

27、不愿在别人的羽翼下保护你

　　在东郡的市集里，段安在巷口的一家水果店跟前挑拣着水果，他望了望四周，随后静悄悄的，往巷子中走去，他用围巾遮住自己半张脸，走在安静的巷子里，遇见同样是蒙着脸的人，经过的时候，那人便将一封信纸放在身旁的箩筐上，段安见状，将手里的银子放在一旁的架子上，他们同时抬步，两人经过之后拿起对方放置的东西，随后便若无其事的离开。
　　段安在无人的角落里打开信封看了看，眉头紧缩，随后又将信纸塞回怀里。
　　集市里的人来来往往，他穿梭其中，回头望去，是一片热闹，大家的脸上没有那日所见的惶恐，他们好似早已忘记当时凶险的画面，段安却历历在目，他揣着守在袖子里，情绪愈发的难以控制。他想要知道更多的事情，不仅仅是东郡的，而是更多，他知道的，不够多。
　　他需要扩大自己的范围，去探查更多的东西，想起那日的画面，那一颗颗泪珠像是砸在自己的心头上，令他难受，再回想起秀园的刺客，想起柳贵妃看她的眼神，这些，都让他愤怒。
　　段安坐在街头的一家饭馆门口，暗自赌气，蘸着茶水的手指在桌上写下她的名字，他呆呆的坐了许久，那桌上的茶水都干了，他也一动不动，就这么待到了晚上。
　　饭馆的老板他是认识的，段安也帮过他许多次，那老板见着他心情不好，自然不去打扰，这会儿，看见段安动了身子，知道他要离开了，便上去说道：“段安呀，要走呀，吃点东西再回去呗。”
　　段安摇了摇头，转身走了几步，又返了回来，“一笼包子，包走。”
　　那老板笑着应了，便走回去给他准备包子。
　　他又坐了回去，手肘重重的搭在桌边，望着灯火通明的市井，忽然想到什么，坐了会，拿了包子付了钱便往街上赶去。
　　已经是要入睡的时刻，但是秀园却总是不太平静，这接二连三的刺客被无离和荀衫月抬了出去。
　　“老先生，这些人可真有能耐，我才来这里没几天，每夜都能抓上一两个。”
　　无离挥了挥袖子，“你那三脚猫功夫有待长进，这些人，虽说都是京都养的，但大多数，都是那文臣家的暗卫，养的和饭桶没什么两样，他们那些文臣，别的能耐没有，就是打探消息的手段灵通，可是老夫这里，不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荀衫月不解，“雪罗，是招惹京城里的什么人了，大家都这么恨她？”
　　“恨？或许吧，总有些人，不想她活着。”无离看了看那颗屹立不倒的凤凰木，“有些事情，总感觉，很快便要悄然而至了。”
　　灯盏还未熄灭，倚在床边的人已经睡去，那书本躺在她的腿上渐渐滑落，她陷入了一场真实的梦境。
　　她穿着火焰般的长袍，黑色金边的腰封挂着一个圆弧状的玉佩，她的腰间系着一支小手臂长的玉色棍子，上面起伏的地方都拥有璀璨的宝石，又似是水晶。她的发丝乌黑，肤色白皙，且白里透红，她看起来，十分的健康。
　　缓缓的走在烈火焚烧的土地上，她踏过的每一片焦土，都焕然新生，身后的每一寸开始生长芳草，在一望无际的火海里，独有此处有这样的奇景，她迎面跑来了一群长得奇形怪状的家伙。
　　他们每人都装备着盔甲，长刀，任何杀伤力巨大的武器，所有的人，都指向她，都在防备着她。
　　“若你存在一天，我们便一天不得安宁，莫要怪我们无情，要怪，便怪这世道不公，天元界，我们回不去了，可是，我们不想连这地上的家也没了，君主，对不住了。”那个黑面红发的牛头怪拿着斧头，沉重的说完这些话，便抬手朝她挥去一击。
　　雪罗的左臂被砍断了，那一击击袭来的利刃和剑气，将她的每一寸肌肤划破，她宛若沙子，就要在这个火海中散去。
　　“罗儿！”那一声呼唤让她的思绪停顿，在消息弥漫的最后之际，她抬眸望去，原本那些面色狰狞的家伙，每个人的手臂也被人削去。
　　她眼里仍旧含着怜惜和不舍，心里却是千刀万剐的痛。
　　转头看去，只看见那张熟悉的脸庞。
　　方才的怒气尽数发泄在了那些小辈身上，此时的他眼里尽是痛楚，和惊恐，他奔来，伸出的手却握不住她的一丝一毫。
　　“啊！”
　　雪罗急忙握住自己左臂，心惊不止，她从床边滑落到地上，冷汗直冒。这时候，传来敲门的声音。
　　“雪罗，你睡下了吗？”他的声音放的很低，敲门的动作也很轻，生怕若是她此时睡着了，会吵着她。
　　她起身开门，入目的是一张熟悉又清爽的脸庞，“今日整天不见，是去哪里快活了？”
　　段安笑呵呵的，“这个给你。”他将手上的链子给她。
　　“这是玉石？”雪罗接过那串手链，端倪起来，这玉石不是圆润的玉珠，是不规则的平面，但它的角被磨圆了去，玉石中间窜着水珠子模样的小球，搭起来倒是好看，“你哪来的？”
　　“嘿嘿，小风欠了一大笔债，都是靠我帮他周旋，让他保住了自己的手臂，他自然是欠了我人情，小风平日就喜欢那些好看的玩意，还收集了不少的，我就从他那里要来了这些，把它们串起来，送给你。”
　　雪罗心里欢喜，头一次对好看的首饰爱不释手，段安拿过，为她缠在手上，缠了三圈，上面摇坠的蓝色珠子晃了她的眼，她眼睛眯了眯，嘴上的笑丝毫没有褪去。
　　“谢谢，怎么忽然想起送我东西了。”她说着话，却抬手看了看手上的链子，无心搭理他。
　　段安笑了笑，“只是忽然想起，便送来。”他神色一暗，微微转身，“雪罗，我。。。决定离开凌阳一些日子。”
　　“离开凌阳？去哪？”她转头看去，有些错愕。
　　“去天府。”
　　这个回答让她意想不到，“你。。。还是想去？留在这里不好吗，我还可以教你更多的东西，我还有好几本剑谱，你没看过，若你真想修法，等小游回来，便让他教你也成。”
　　段安低头看去，笑着说道：“你还哪来的剑谱，我知道你把全部书都塞给我了，那些我都看过了，也全记下了，我想更上一层，不是因为别，是因为你。”
　　他有许多的犹豫，可是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他已经决定离去，便也不再顾及，“雪罗，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可以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十分的开心，我更加庆幸的是，你改变了我。”
　　雪罗眉头一皱，“我改变了你，是让你翅膀硬了，学会飞走了，你到底想做什么。”
　　“我要保护你。”他握住雪罗的肩膀，“若是我继续无知下去，只能在你身旁挡一时的雨，没法预测风暴什么时候来临，我不甘，所以要去更远的地方，至少我要走在前面，我不愿意像现在这般，在别人的羽翼下保护你。”
　　他灼灼的目光凝视着雪罗，让她没法说出任何一个字，心里所有挽留的话梗在喉咙，她完全没有想到段安是这样的想法，原来这些日夜他都在为这件事情烦恼，今日说出来，她也受到了打击，她又何尝不是，在别人的羽翼下，一无所知，每日每日都不过是在波涛汹涌之下平静的过日子。
　　雪罗反手揪住他的领子，“可是你不知道我心里想的什么，你做的这个决定我不同意。”
　　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不管你同不同意，我已经做好打算，只是来和你说一声。”
　　“你！”她气极，将手抽出，袖子一甩，进屋狠狠的将门重重的关上，表示她十分的生气。
　　段安失落，在门口观望了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他去意已决，谁也不能劝，就算是她。
　　屋子里的雪罗看着手上的链子，越看越气，“原来是送别礼呢！哼！”她把链子摘下来，往床上恨恨的一摔。
　　隔了一会，又将它拿回手心上轻轻的抚摸，心里不禁开始难受。
　　她在床边发呆许久，久久不能入睡，思绪繁乱。
　　第二日一早，荀衫月来敲门。
　　“雪罗！起来了吗？”她敲了几下，也不见里面有动静，便开门，“我进来了喔！”
　　刚刚一踏入她的房间，荀衫月便看见一地的书和纸屑，满屋子的狼藉。“天哪，你做了什么，怎么没一处能落脚的。”话刚一说完，里面的人又朝着外面扔了一本书。
　　“我就不信，找不出一本来。”雪罗恨恨的声音传来。
　　荀衫月了然，她走到雪罗的身边轻轻说道：“今早他便走了。”
　　“什么？”雪罗盯着黑眼圈抬头惊愕的看着荀衫月，“你们见到他走了？”
　　“是呀，大伙都在门口送他走了，倒是十二和十三先生挽留了他好一会，我想着你这时候该醒了，便过来了，没想到你一夜没睡。”
　　“罢了罢了，这天府，是何其的高门槛，我就不信他真的进得去，到时候，不还是得拍拍屁股回来，哼。”
　　荀衫月见她此般模样，有些话又不知道该不该讲出来，她替她收了下地上的书本，问道：“要是真的进了，你会如何？”
　　“不可能。”她说话的样子像是一定知道他过不了关一样。
　　可是荀衫月知道，或许她心里是不愿意去想到时候的场景吧，“昨日，段安找过我，说了些话，交代了些事，他先前也已经找过老先生和其他的人，我觉得，你该知道些事情。”
　　“他说什么了？”
　　“他说，如果，入不了天府，也无妨，他会在京都落脚，待在京都。”
　　“什么？”雪罗像是泄了气，恨恨的拍了拍桌子，“他就是想诀别吧。”
　　荀衫月放下书本，坐她身旁，轻声细语道：“其实，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段安是真的关心你的，他可了解你了，你的所有喜好和喜欢的口味，他都一五一十的全告诉我了，还让我以后多依着你的口味做吃的，他是放心不下你的。”
　　雪罗一听这话更气了，“他这就是永别，把后事全交代了，他到底在想什么。”
　　一旁的人意识自己不会说话，索性不再说了，给雪罗收拾了下屋子，“这早膳还是要吃的，别干坐着了，无奎先生，小的我也没法子帮你把人拉回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