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林若习

6、教师节

　　今天是教师节，我一整天都神经兮兮地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因为我迫切地期待着自己可以收到祝福，以证明自己的价值，也为了炫耀自己的成功吧，很虚荣的心理，就像情人节的时候，许多女孩子都希望自己能够收获多多，多多益善吧。
　　上午很漫长，我只收到了一张贺卡和一些生活用品，而且是学校统一发的，只要是个教务人员就有，真郁闷！下午，我依旧翘首已盼，果不其然，单茹、薄荷，带着一大帮子班干部前来祝贺了，哈哈！我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单茹手抱一捧康乃馨，薄荷手捧一个礼盒，后面那些班干部还排着队，浩浩荡荡向我的办公桌驶来，颇有几分上朝进贡的味道，这架势把李老师和其他一些老教师都吓到了。
　　“林老师！”单茹起了个头，像个指挥兼领唱，然后，群声附和道：“祝您教师节快乐！”
　　我可是受宠若惊，笑得合不拢嘴。“谢谢，谢谢你们啊！”我痴痴傻傻道。
　　“林老师，鲜花送给您，祝您越来越美丽！”单茹边说边献上了花，样子十分可人，当然，我是指花，哈哈。在我接过花的同时，薄荷打开了礼盒，说明道：“林老师，这是我们1－5班的全体同学签名的T恤衫，代表着150份祝福，祝您快乐！”我激动得有些热泪盈眶，其实虚荣的成分多过于感动，因为感觉自己就像明星一样，有点云里雾里的飘飘然。第三波，则是每个班干部轮流送上贺卡，每人又像背台词那样说了一串，令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老寿星一样，接受着大家的贺辞，幸福无比！
　　我的超级可爱的小朋友们走后，我便冲着这一堆物品发呆，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办公室里的议论就纷纷起来。
　　李老师对我则是赞不绝口，毕竟我是他的得意门生，我能够赢得学生如此的厚爱也让他增光添彩；陈老处女也是一把年纪桃李满天下的老教师了，她今天虽然也很出风头，但也免不了要数落我几句，说什么老师怎么能让学生破费的云云，还搬出自己的案例教导大家如何与学生保持良好的关系等等，去她的！小张老师是大我一届的学长，是某位校领导的亲戚，现任团委书记，虽然他的名声并不怎样，但我们之间还是比较有共同语言的，他开玩笑地说因为自己是男生，还从来都没有收到过鲜花，对我羡慕不已，哈哈！梅老师是个热情开朗的少妇，给以人心地善良的印象，就是嘴巴漏风，见到单茹和薄荷一搭一挡的样子，开始乱点鸳鸯谱起来，我一笑而过；小秦老师是和我一届的，她没考上研究生，是毕业后应聘辅导员岗位的，和我属于不同编制，其实，她担任辅导员的目的只是为了踏上跳板、方便考研而已，所以她对待学生自然是冷冷淡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学生的反映也不会热烈，在这个节日里，或许她最没有发言权吧，她只是看看我，尴尬地笑笑。
　　老师的圈子里也有是非和八卦，这点在我成为教师以后体会更深。就像自己从小崇敬不已的许多职业一样，长大后，才明白，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些职业不过只是一种谋生的手段而已，神圣的，只是无知者的眼光。
　　等我重新布置完办公桌，办公室里也终于恢复了平静。我回到电脑前，重新登陆之前断了线的□□，名为“我依然深爱着你”的陌生人送来祝福：“节日快乐啊！”我不予理会，只是心头泛起点点异样。

　　匆匆吃了点晚饭，我又窝回了办公室，因为今天轮到我值班。不爽，教师节值班，或许是督促我要爱岗敬业吧，想着想着，忽然觉得好讽刺啊，我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回想着这一天来戏剧化的发生，我兴奋而欣慰。这些孩子们的创意与举动非常之讨我欢心，我知道，这肯定是出自单茹的策划。这个女孩子并不简单，她的圆滑不露痕迹，她的号召又得民心，与当年的我相比，可能在处世上更为老练，但我总感觉，她因为心思缜密而不够大气坦诚，是那种让人捉摸不透的类型，而我，一直以来都是那么实实在在，不会伪装、也不会掩饰。对于单茹这样的学生，自己必须好好引导，不能令她气质中的阴暗面影响她的成长。
　　而今天的薄荷，表现可谓是中规中矩，令我无话可说。对于这个孩子，可能自己的感性因素会或多或少地影响理性判断，所以，我决定抛开曾经对他的了解，把他放在和其他班干部同一层面上来对待。

　　“林老师……”一声清爽的问候划破了空间的寂静，也打断了我的思绪。原来是薄荷，怎么又是他？
　　“什么事？”我抬眼望去，只见他一手捧着一大束玫瑰，一手提着一个盒子，像是蛋糕，很腼腆地冲我傻笑着。又搞什么鬼？我心中的不祥预感开始报警。
　　“林老师，过两天就是我的农历生日了，不知道你还记得吗？我好想和家里人一起过，但是，你也知道我的情况。其实，现在对我来说，小习姐姐才是我最亲的人。”薄荷看看我的反应，我很平静，于是他继续道，“但那天正好是农历的情人节，我怕你不愿意陪我过，所以我想就趁着今天是教师节，我们一起庆祝吧！”
　　居然被他想出这么个主意，虽然我还没有给他庆祝过生日，但此刻，玫瑰与蛋糕令我觉得气氛暧昧，于是我严肃而略带笑意地说道：“这样吧，薄荷，你刚来学校，可能和别的同学也不熟，不然，和同学一起过生日是很有意思的。我想，到时候，我和你同寝室的同学，再找单茹和其他一些班干部为你一同庆祝，我们就开一个生日Party吧！”薄荷想要反驳，但被我压了回去，“大家也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增进了解，相互熟悉！”
　　“小习姐姐！”薄荷显然不准备接受我的提议，“我真的没有别的意思，那天是我不好，我也保证过不会有下次了，今天我只想和小习姐姐过个生日，我会乖乖的！”薄荷委屈地请求。我却不知该如何拒绝了，生日应该是欢快的，我不想令他失望，但此刻，我若心软，我敢断言以后的麻烦便会接踵而至。
　　“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过过生日了，8、9年了吧，我只记得自己10岁生日的时候，家里还好好的，爸爸带我出去玩、妈妈给我买蛋糕，那个时候，我是幸福的、家也是完整的…..到了奶奶家以后，奶奶根本不知道我的生日，我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在与你分别的6年里，每次生日我都是一个人，我总是盼着能再见到你，和你过一次生日，哪怕一次也好！”薄荷很激动，他明亮而又闪烁的双眼里折射出咄咄逼人的哀怨，一如曾经受伤后的他，眉宇间总会掠过惹人心疼的柔弱着的坚强。
　　薄荷再一次扬起声调：“现在我终于又见到你了，难道你就不能替我完成这个心愿吗？小习姐姐！”
　　可怜的孩子，我终于还是不忍心拒绝，只是过一个生日，就当是弥补和过去的分别吧。“过生日应该是开开心心的呀，对吧？”我试着缓解气氛。本来还愁眉苦脸的薄荷顿时喜笑颜开，熟悉的表情令我想起了过去那个黑黑的小萝卜头，只是现在的脸庞上充满了大气而率性的俊朗，人的成长真是一种叹为观止的演绎啊！
　　“不过呢，”我指指薄荷手里的花，“这玫瑰我可不能收，明白吗？”
　　“我本来要买康乃馨的，但是花贩那里都卖完了，剩下的几朵都是不堪入目的……”薄荷辩解着。
　　但我还是坚持：“否则，林老师就不陪你过生日了啊！”
　　我像以前那样吓唬着他，他只能作罢。

　　我还从来没有单独替别人过过生日，记忆里，只有一次修为我庆祝生日的场景历历在目。
　　那是大三学年的六月，我因为忙于安排院里学生的实习工作而落下了课程设计。为了赶进度，我不得不夜里去专门的制图教室通宵，就连生日那天也被这样安排了，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奈，还好，每天有修陪着我，虽然他不是漂亮的男生，但却很有味道，像韩剧里的主角，每次抬眼，只要能望见他风度翩翩的举手投足，我便会安然而戒骄戒躁，或许，人在疲惫的时候，特别需要精神支柱吧。
　　那天，在我困意阑珊的时候，修居然神采奕奕地提出要替我庆祝21岁生日。我估计着扣卡扣的制图进度，便没有拒绝。他牵着我的手，漫步于校园里熟悉的小径，万籁俱静的初夏之夜，月色与凉风令人心旷神怡。大手拉小手，我们漫无目的的逛着，走到图书馆门前的时候，修居然从花坛里取出一束玫瑰，很煽情地说：“小习，我爱你！生日快乐！”他像一名魔术师般不露痕迹，却令我又惊又喜。我依偎在他怀里，尽享那一刻的浪漫温馨。
　　虽然旁人总夸我是个现代独立的大女人，但我却是那么喜欢小鸟依人地和修在一起，喜欢被他牵着、喜欢被他宠着、喜欢被他关心照顾。那是种踏实的归属感，因为爱，因为信任。
　　随后，他领着我在校园里走走停停，我惊讶地发现，行走的路线竟是象征着我们的爱情绵延发展的印记，比如图书馆门前第一次牵手、路灯下第一次相拥、食堂前第一次争吵、小桥上第一次热吻、操场上他教我打篮球、宿舍楼前我们共同策划活动……而每到一处，他总能神秘地从那里拿出一份礼物送给我，或是灯柱上的情书、或是自行车上的毛绒玩具、或是台阶上的香水、或是装饰墙里的蛋糕……
　　那一夜，我们一路回顾、一路经历，仿佛又回到了相恋的每个瞬间，激情涌动，我无比幸福，那是种从未有过的体验，像品咂着经典的老电影，惬意盎然……

　　“小习姐姐，你有什么愿望吗？”薄荷望着我，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准备许愿的样子。
　　幽幽的烛光洋溢着淡淡的感伤，我提起了笑容：“小习姐姐的愿望是——祝薄荷健健康康地成长、学业有成！哈哈！怎么问我呢？你的生日，当然是你的愿望重要啊！”
　　“嗯！”他很天真地露出了小门牙，唇角的线条优美得幸福满溢，我恍惚又看见了曾经那个很容易就满足就高兴的彬彬。
　　光影映照着他如今挺拔而清朗的面庞，眉宇间的柔弱所存无几，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摄人心魄的英气，在写满青春的脸上，荡漾得一发不可收拾。薄荷深情地默默低语：“我已经把愿望写下来了，我会努力实现的！”
　　“好！有志者事竟成！”我欣慰地鼓励着薄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