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晚亭》寒敬尧

4、小舟轻楫梦芙蓉（3）

　　被刚欲爬起的小石头看见，捂嘴吃吃窃笑着瞟一眼白衣的凌禹凡，再看着满面绯红的姐姐，天真而澄澈的眼睛里全是坏坏的笑意。

　　日头升上中天了，阳春的景色在潋滟的湖光中愈发的明艳。小舟缓缓荡漾在幽幽碧水之中，圈圈涟漪在凌禹凡手中的小桨的划动下层层地荡开去，一如他波澜暗起方兴未艾的心绪，白衣的她静静坐在船舷，俯身玩弄着流过身侧的水……那么，她现在在想着什么呢？凌禹凡心里这般揣度，忽又想起她腕上的那朵翩跹欲飞的蝶，心旌不禁又是一阵荡漾，手里的小楫一个不稳，打出了大朵大朵的水花。
　　湖上静谧得只剩下船桨划水的声响。
　　终是受不了这般的沉默氛围，百无聊赖地玩了半天水的小石头按捺不住地嚷嚷起来：“闷死了闷死了！姐姐不说话，大哥哥也不说话！不好玩嘛！”
　　凌禹凡笑眼看去，见稚嫩的小脸上全是因为不满而堆起的不快，笑道：“那小石头说什么好玩呢？大哥哥跟姐姐陪你玩就是。”
　　“嗯……”脸上的阴云散了去，小石头用手指头抠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便道：“划船唱歌吧！小石头最喜欢边划船边听姐姐唱歌儿了。嗯……大哥哥你唱给小石头听好不好？”
　　“这……”凌禹凡犯难了，唱歌可实在不是他拿手的，尽管兴起时候他会唱上几句，但那断然是不敢让旁人听见的自娱自乐。
　　“石头，姐姐教给你了不少歌谣啊，不能总是听，自己不唱哦！”白衣女子逗弄似的轻轻捏捏小石头的脸，笑然道。
　　“不错不错！小石头唱给哥哥姐姐听吧！唱得好，我们给你大大地鼓掌！”凌禹凡应和着。
　　撅了撅小嘴，想必是实在不愿意在这个大哥哥面前不坦荡，于是小石头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应道：“那好吧，那我就唱姐姐教的那首划船的歌儿吧！”
　　却不知是哪一首。俩人相视一笑，都笑着看向了小石头。
　　“咳咳……”又装腔作势地咳嗽两声，小石头放开嗓音唱了起来：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刚开口唱了两句，却不想聆听的二人齐齐变了颜色。
　　“石头！瞎唱什么呢？”女子轻拍他的脑袋嗔道。
　　“这不是姐姐教我的《越人歌》吗？难道是我唱错了？”小石头满脸莫名地看着姐姐，却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凌禹凡诧异万分，自己未曾透露过自己的身份，小石头却是如何得知自己是……
　　“《越人歌》是不能乱唱的，你是男孩子，唱这样的歌儿，羞不羞？”女子欲盖弥彰，嗔怪着弟弟来掩藏心里的忐忑。
　　年幼的孩子更加疑惑地看着姐姐，想问为什么，却见姐姐脸颊上泛着浅浅的红，眉目轻蹙，像是在生气，便怯怯地看向凌禹凡：“大哥哥，为什么男孩子不能唱《越人歌》呢？这歌儿讲的什么呢？”
　　听着孩子发问，凌禹凡才意识到是自己多心了，看着小石头一脸的茫然，他忽然明白过来什么，脸上也不觉飞上一抹红云，但笑不语。
　　看大哥哥也不说话，小石头郁闷了，耷拉下脑袋不再说话。
　　“小石头。”凌禹凡叫他，小石头装着没听见，继续低着头用手抠着船舷上的木屑，“小石头，别生气啦，大哥哥解释给你听便是！”
　　这才抬头看向他，眼睛里还带着股哀怨，小石头的嘴撅得能挂把水壶上去。
　　“你……”女子回头看凌禹凡，脸上带着几缕尴尬与不解。
　　凌禹凡对着她笑，笑容温雅而俊美：“无妨，小石头得长大，他总得知道些什么啊。”
　　女子蹙眉深深看了眼前俊秀的男子一眼，旋即垂首沉默下去。
　　“小石头先把歌儿唱完吧，唱完我解释你听！”
　　“哦。”点点头，小石头接着唱：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知得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一曲唱毕，凌禹凡笑得更深——这样一首柔情百叠的表白情歌，硬是被这个孩子清脆纯净的童音唱得干净平白，歌里的暧昧与缱绻情思荡然无存。
　　“呵呵，好，那这就解释给你听咯。”
　　小石头认真地听着，凌禹凡缓缓地讲着，白衣的女子坐在一边不发一言，耳际的红晕蔓延开来，她便将头深深地埋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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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完了凌禹凡的解说，小石头的嘴巴半天合不上，尴尬和羞赧缓缓浮上了稚嫩的脸颊。
　　“臭姐姐，干嘛教我这首歌嘛！这明明是女孩子唱的，我又不是女孩子！！！”小石头气呼呼地冲姐姐喊，面颊绯红，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