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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寂寞心意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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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姬斋内一片愁云惨雾,姬沫倚在床头安静的听这丫头碧儿焦急的禀述。
“姬主子,求您去看看王爷吧。王爷回来之后就一直在摔东西,手掌被瓷片划伤了也不肯包扎,管家劝都劝不住,差遣奴婢来求您,奴婢求您去劝劝王爷吧,现在也只有您能劝阻王爷啦!”
婢女的话字字刺在姬沫心上,她何尝不想去劝劝那个暴怒中的男人,可她不敢啊!自酒醒后,她不顾头痛、胃痛、浑身都痛,执意让碧儿把自己得醉态巨细无遗的道来,越听心越寒,越听越绝望。
锦王,她倾尽一生去爱的人,没有人比自己更了解他的高傲和心中的隐痛,谁知偏偏就是自己非但挖出了他的情伤还放肆的责怪他。姬沫狠狠咬住没有血色的唇,连血腥味充斥嘴巴都不知觉。她怕呀,真的怕呀,如果他生气赶走自己怎么办,届时,她还有勇气再度面对他吗?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绝对离不开他,倘若一生情爱都系在一个人身上,姬沫知道自己如果真的离开锦王,怕会不出几日便心痛而死。
“我不去,你下去吧。”
婢女睁大眼睛看着姬沫,不敢相信一向爱锦王至深的姬沫这番会如此狠心。“姬主子,求您去看看吧,王爷…”
“住口!我不去!你…”
“姬主子,属下请您移步书房,王爷现在的情形不容乐观,恐怕除了您没有人能劝阻他继续自残。”
管家李钰的赶来截断了姬沫的喝斥也击碎了她的心理恐惧。美眸骤紧,姬沫琅跄着走到李钰面前,紧张的捉着他的衣领。“你说王爷受伤了,很重吗?”
李钰不着痕迹的从姬沫手中挣开,强压心头焦躁,沉着应对。“王爷不停的摔东西,手、腿和脸颊都被碎片划伤,以王爷的体质来看只怕禁不住这样的折腾。如果不是万不得已,属下也不会冒昧前来叨扰姬主子。”
愣了愣神,姬沫的神智有短暂的飘忽,但很快便回神向书房疯也似的撒足奔去。
“主子,披上外衣!”碧儿心疼主子只穿了一件贴身单衣,急忙扯下挂在屏风上的衣服就要去追。没想到手心一空,衣服已经落在李钰手中,一眨眼他便消失在碧儿眼中。
“姬主子,得罪了。”
身体被一件衣服卷住,姬沫被一双手拦腰抱起。寻王心切的她直觉的要挣扎,好在李钰的声音压下了她的惊疑,原来李钰正施展轻功抱着她向书房掠去。从未有此经历的姬沫有些眩晕,疼痛从胃处泛滥,她咬住唇一生不吭,现在对她而言没有什么比见到锦王更重要。
须臾,姬沫感到自己被人轻轻的放下,双脚踏地的实在感令她安心,不过没时间让她好好体味这份安全感,因为锦王的吼声伴着瓷器碎裂的脆响和金属器物落地的闷响使她稍稍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
不顾外衣落地,姬沫以万夫莫敌的气势冲进书房,直直的扑进锦王怀里,手脚并用的缠住即便是在暴怒状态下仍然俊秀高贵的男人。这一刻,什么莫名其妙的担心,什么劳什子的胃痛头晕,什么不肯释怀的伤心统统被姬沫抛到九霄云外。心房里满满的,只有这个男人的一举一动,他的笑、他的怒、他的…只有他!
“滚!”
怒气吓不倒姬沫,反而令她更卖力的攀住他,手脚通力合作像藤蔓般紧紧缠上他的身。锦王火气未消,双瞳仍带着赤色,杏黄色丝织华衫被割破了数处,前进还染上了一滩墨渍,蚕丝单裤更是褴褛,尤其是小腿处的血迹,外缘已凝结成暗红色,乍看下颇为惊心。
“素姬不会滚,而且王爷也不会逼素姬滚。”
本欲甩开身上赘物的锦王听到姬沫轻忽如叹的话语时,身形生生的顿住。浓眉倒竖,他极力按捺心中的愤怒,牙齿咬的嘎噔做响,“不要以为你现在是本王的女人就代表你可以享有什么特权,可以为所欲为。快滚!”
姬沫身子不停轻颤,但她没有半分推开之意。柔软的小手沿着锦王僵硬的背缓缓游移,试图让锦王能放轻松些。“素姬若是就此滚了,便不配做王爷的女人。”
锦王身体一软,呼吸亦为之一窒。双手犹豫的搁在姬沫纤细的柳腰上,俊脸不改愠色,不过眼底已有暖色。
知晓锦王的变化,姬沫呼出一口气,环住他腰部的双腿垂下来,攀住其项背的双手仍尽责的“坚守岗位”。“王爷,让素姬先瞧瞧您的伤,可好?”
锦王不语。
“王爷,就算为了素姬…不…为了素如的在天之灵,也请您珍重自己的身体,就让素姬帮您瞧瞧吧!”
锦王若有所思的盯着姬沫,本是清丽无双的脸庞虽然未施脂粉,仍不失白皙,甚至有些病态的苍白。原本粉嫩的唇缺了光泽,隐隐染着一点浅紫,更惹眼的是下唇上还有一排贝齿印,唇角还残留着没有拭去已凝结成块的殷红。曾经水灵灵的双眸非但没有了昔日淡泊的神采,反多了许多疲惫,羽睫下清晰可见的红肿和暗影昭示着她不但睡眠不好,而且还痛哭过。
“王爷,我知道自己的醉后失态冲撞了您,可您不能因为厌恶素姬便拿着自己的身子当儿戏。不论您有多大的怒气,请处理好伤口后再发作,到时就算您要素姬立刻出府,素姬决不会有半点拖沓。”
清澈晶莹的泪水从眼眶里争先恐后的涌出,姬沫憔悴的脸色让锦王一阵阵的心疼,他仍是不言不语,高深莫测的神情令人猜不出他在想些什么。
姬沫心寒如冰,她料到锦王会生气,也许还会雷霆大发,她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却万万没想到等待她的是锦王无休止的沉默和令人胆战的眼神,这比恶语更令姬沫难以承受。
“王爷,您不要这样折磨素姬,素姬承担不起啊!”双臂无礼的松开,姬沫的身体贴着锦王滑坐到地上,双手拢住双肩,自己给自己温暖,她需要汲取勇气支撑自己,不能倒下、不能崩溃。一张绝世容颜被泪水、鼻涕模糊成一团,哪还有半分昔日美丽可谈?
锦王浅浅垂首,仔细端详着这张伴随自己数年的容颜,恍然如大梦初醒,拨开眼前的迷雾,他终于看清了现实,也读懂了自己的心。原来,层层假像后面掩藏了这样一个全心爱自己的女人,儿自己也日益在她的温柔乡中深陷。他以为他早就知道了姬沫的深情,却没料到那些不过是她为他的所有付出中的点滴,自己只明了她九牛一毛的好,以为那就是她的全部,可是他…他还是负了她啊。
“沫儿,你真美。”
姬沫难以置信的抬头,却好巧的撞上了锦王的下巴。不知何时,锦王已经蹲下了身子,一双修长好看的手掌扶在她孱弱的肩头。“原谅本王现在才完整的认清你的美。”
姬沫想看清锦王的表情,眼睛却被锦王的手掌捂住。黑暗中,她感到腰间环过一只手臂,轻而易举的把自己从地上提起来。待她依靠自己的胸膛站稳后,锦王才松开手,还她以光明,不过环住她纤腰的胳膊丝毫也没有拿开的意思。
“沫儿,还不快为本王包扎,难道你想看着本王失血而…”看着那抹娇弱的身影扭动着脱离自己的圈制,急急忙忙的向门外跑,故意板起的脸庞渐渐柔和开,想撩拨开云雾的阳光,徐徐的温暖,仔细瞧,还有几许笑意隐匿在他的眼角。没来得及说完的话哽在喉头,他知道那个跑得比兔子还快的女人误会了,不过他没打算解释。如果自己的安危令她如此紧张,又何必告诉她其实他只想说“昏倒”呢?
邪魅的笑容在不自知的情况下徐徐绽开,锦王又恢复成那个谈笑间睥睨天下的男人。没错,他生来就属于王者,天成的王者贵气掩都掩不住。漫不经心的扫一眼手掌及双腿的伤,再大略的看看一屋狼藉,锦王迈开步子,踩着碎瓷走道翻倒的桌案前,扯起被踹倒的太师椅,端坐其上。
姬沫喘息着跑回屋子,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不过她来不及说些什么,提着药箱急奔向锦王。几步间常被绊地东倒西歪,险些拥抱大地,虽然堪堪稳住身形,免于被地上随处可见的瓷片扎成刺猬,但是姬沫的情形也容不得太乐观。莲足虽穿着绣鞋,确实好看不中穿的那种,鞋底被几片尖利的碎物割破,也伤到了裹在其中的小脚,可姬沫浑然未觉,满心满脑满眼只装得下锦王的伤。
伸开双臂接住直奔而来的柔软躯体,锦王不禁皱了皱眉头。她竟然只穿着贴身单衣就跑来了,暂且不提易患风寒,难道她不知道这样极易被人占了便宜去吗?这个该死的女人!无名火气从心底冒出,锦王知道这是醋气。看来自己也对这女人投下了真情感,对她而言,是时候苦尽甘来了。
“王爷,您先把这颗白玉丹服下,止血养心,素姬马上帮您上药包扎。”
“姬沫。沫儿。”
许是姬沫的动作碰疼了伤处,锦王本就较寻常男人白净的脸更白上几分,声音也喑哑很多。姬沫没有理会,只道是自己的劲道大了,赶忙哄道:
“素姬下手重了吗?王爷要忍忍,伤口总要处理干净才行,素姬会轻点的。”
锦王看着低头忙碌清洗伤口的女人,脸上的神情煞是古怪,片刻,一阵大笑传遍庭院。这个女人居然以为自己是帕疼才唤她,他还不知道,堂堂锦王爷在她心中竟然如此不济。
“王爷,忍忍就好,若实在疼就抓着素姬的肩膀。”话音陡顿,姬沫好似僵化一般定住,神色百转千回。
锦王扬唇一笑,伸手捏住姬沫小巧的下巴,逼她直视自己,不能逃避。“沫儿,从此刻起,你是沫儿,本王的沫儿。”
泪腺不受控制,泪水一发不可收拾。姬沫知道锦王的话中含义,这代表锦王终于从心底接纳她。还她自我,从此她可以用姬沫的身份面对所爱的人,而不是渴望替代姬素如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