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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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家分家的时候，子宽12岁，子顺10岁，子和7岁。陈绍泰在河东街置了套房子，带妻儿从西门老宅搬出去。子宽是长子，跟着父亲指挥下人做事。子顺也想帮忙，被父亲看见，柔声叫住，“二女，当心脏了衣服。”陈氏连忙拉回女儿，拿些糖果饼食让她带弟弟吃。子和正换牙，一口咬下去，愣了半晌，过会吐出来颗下门牙。子顺挽了他，找处空地方，尽力把换下的牙扔上屋顶。
子和不解，“二姐，为什么要把它扔上去？”
子顺摸摸弟弟的头，笑道，“下牙扔屋顶，上牙丢床底。长出来的新牙可以整整齐齐。”
至于为什么要这样，她也不明白。
子和又问，“二姐，我们是不是以后不住这了？我种的豆子还没开花呢？”
子顺点点头，“阿爹买了新房子，你不用和大哥挤一间了。”
子和愁眉苦脸，“可是我喜欢和大哥住。”
子顺扑哧笑出来，“是谁嫌别人大清早起来读书太吵？”
子和也笑了，过会悄声说，“大哥晚上会讲故事。”
新房子是幢临河的两层楼，子顺的房间在楼上，一打开窗就看见远处的青山，低头碧清的河水缓缓流过。风吹过，珠帘发出悉悉声。时不时有小船摇过，除了木桨拨水的声音，还有叫卖声，“阿要栀子花白兰花，香是香得来。”
陈氏听见，叫五嫂拿钱去买两支。
五嫂是子和的奶娘，因为陈家仁厚，子和断了奶她也没走，留下来做了管家。陈氏让她把乡下的女儿带出来，可以给子和做伴。五嫂泪汪汪地告诉她：她一出来，家里男人嫌丫头片子烦，送给外乡人了。
“夫人，我已经和他活切头，绝不回去的了。”
陈氏陪了几滴泪，子和当时才二岁，不知道她们哭什么，拿了手帕踮起脚给她们擦泪。
五嫂破涕为笑，把他抱在膝上，“三岁知老，弟弟长得宽头大面，做官的相，将来夫人的福气数也数不清。”
子顺问珊瑚什么叫活切头。
她捂着嘴笑，“就是不住一起的意思。二小姐来闻这个佛手多香。”
曦光穿过帘子照进屋，窗下摆绣架，靠墙是书架，书桌上有临了一半的兰花谱。子顺急急漱洗，怕迟到给子和笑二姐懒。
先生陈绍清是本家的一位秀才，因为没有做官的兴趣，家里又有些产业，他不求上进，干脆以授徒为业。他和陈绍泰向来相和，下课后少不得下几局棋吃了晚饭才回家。两人聊起世道不平，听说北边和西边战祸纷起。
“宁作太平犬，不作乱世人哪。”陈绍泰叹。
“阿爹，乱世才是大丈夫建功立业的时机。”子宽插嘴。
陈绍泰笑斥，“傻孩子，你建功立业，你娘呢，你妹呢？你叫她们娇滴滴地跟在后面？大丈夫要多照顾妇孺。”
子宽抓抓头，笑。
子宽和父母睡楼下。夜半寂静无声，他犹自捧书苦读。
陈氏一觉醒来，见他房里还有光亮，披衣起来。
她敲敲门，轻声道，“子宽，早点睡觉。”
“噢。”子宽应。
夜航船划过，吱吱呀呀的橹声，子顺翻个身。睡在外间的珊瑚问，“二小姐要不要喝水？”
“不要。”过会子顺说，“我想老宅那棵梧桐，风一吹，叶子沙沙地响。”
“习惯了就好。”珊瑚笑，“我倒喜欢新房，宽大。”
月光汩汩地淌进来。
子顺出会神，“不知道子仁怎么样了？”子仁是她同年的堂妹。
“好小姐，你倒是睡吧。”珊瑚哄道，“赶明儿还不是得各自嫁人，到别的新房子里去。”
啐。
七月半时，陈绍泰一家去老宅过节。
天气热，陈氏带了子顺到内宅陪老太太聊天，恰好子仁也在，姐妹俩不由得坐到一起。
陈氏笑道，“瞧这姐妹俩，黄莺般叫个不停，你们另找个地方聊吧，别影响大人说话。”
子仁的母亲也点头称是。
两人巴不得，牵了手齐齐走。
陈氏在后面笑，“别抢糖吃啊。”
子仁回头，一本正经地回，“婶娘放心，我不和子顺抢，要抢也和子忠抢。”
子忠是子仁的哥。
一群人听了放声大笑。
子仁妈擦着眼角笑出的泪水说，“说她大了吧，说的又是孩子话。”
外面子宽和子忠也有说不完的话，子和小了几岁，说不上话，咬着拇指泪汪汪的。两人连忙俯身逗他高兴，子忠提议到园子里，正好子顺子仁也在，一群半大孩子嘻嘻哈哈，子和忘了原先的不高兴，乐得跟在他们身边跑来跑去。
晚上回家时，在轿里子和已经睡着了，到家时陈绍泰小心翼翼地从妻子手里接过小儿子，抱到楼上房里放到床上，五嫂给他解衣脱鞋，拉好被子。
在子和的梦里，他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