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荒记》思颦

2、蓝泪

　　“蓝泪！”这个名字显得既熟悉又陌生，永弈帝心中又是一颤。“你为······”永弈帝还没说完，女子竟痛苦地呻吟起来，渐渐消失。永弈帝不知道发生了什事，上前一步，却又跌入万丈深渊。
　　“啊——”他又一次从梦中惊醒，这次的梦让他更加百思不得其解。于是，为了解开这个迷底，他觉定去找大司命，历代空桑帝王的老师——那个知道云荒上许多事情的老者。
　　九嶷，山崖边。

　　崖底那个怨灵的声音似乎非常痛苦，让人听了感到恐惧和不安，就连在远处等候的车夫都听到了这可怕的声音。
　　白霜皇后在崖边盘写膝而坐，双目紧闭，口中还念念有词，似乎对这声音毫不在意。
　　她面前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符条摆成六望芒星状中间还有一个人偶娃娃，人偶的头上三处大穴都扎着一枚银针。再细一看，那个人偶分明便是永弈帝梦中之人。
　　白霜在做完一系列怪异的手势后，站起身来，她仿佛十分惊慌，连连后退了几步，边退边说道：“别怪我！是你逼我这样做的。我本来，我本来也不想这样的，但我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她脑海中顿时浮现出来时的情景。
　　白霜在去九嶷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那是一个全身黑色，甚至分不清面目的人。他拦住了白霜的马车，说是有要事相告。
　　白霜心中一凛：自己这次出来，除了小一、小二，并未有他人知晓 ，就连车夫也不知道她的身份，为何来人却说有要事相告呢？她虽然这样想着，但还是与那人见了一面。
　　当白霜见到此人时又吃了一惊：这个人，不，不应该说是人，这样一个全身焦黑，完全分不出面貌的，只能看见一双眼睛和嘴巴开合时露出的牙齿的“怪物”，倒更像是从地狱里的“鬼”！
　　但白霜毕竟是空桑的皇后，那样的吃惊只是短短的一瞬，很快她的神色便平静下来，从容地问来人：“你有什么要事相告？”
　　来人不紧不慢地说：“先别着急”。从声音可以判断出来这是一个男人，“如果我没猜错，你一定很想知道我是谁吧！”
　　白霜忖道：他竟然能猜出我心中所想，那不防先听听他说些什么。于是问：“那你是谁？”
　　“我是一个无所不知的人！”他说道。
　　白霜心中又想：这人好大言不惭！便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又要去干什么呢？”
　　“在这说好像不大方便吧！”他朝着一旁的车夫望了望，意让白霜遣开他，那样一张纯黑的脸上露出的眼白，透着十分诡异的气息，车夫不禁颤了颤。
　　“有什么不方便的？就在这说好了！”白霜以为她是心虚，便故意让他在这儿说，也没考虑其他。
　　他又一次指了指车夫，问：“你真的确定让他留在这儿？”
　　白霜很是不耐烦，点头说了声“是！”。心中却想：我倒要看看你搞什么名堂？
　　“那我便说了。你是空桑的皇······”话未说完，白霜便出口阻截道：“这位高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此人听了便欣然同意。待车夫远离他们时，他便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告诉了白霜。
　　白霜也没想到此人确有“无所不知”之能，不仅知道她的身份，就连她要去做什么都一清二楚，陡然对此人起了敬畏之心。于是问道：“敢问高人尊姓大名？”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牙齿在纯黑肤色的映衬下显得极为洁白，甚至白得有些诧异，“我是神！无所不知的黑神！”
　　白霜忖道：云荒之上，虽有浮屠国的翼族人传说，但除了云荒三女仙以外，并未听说过有什么黑神。
　　她刚想说话，黑神却先开了口，怪声怪调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在怀疑我的身份，但是，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还是要教你对付你的情敌的方法。”说着，他用纯黑的“手”不知从何处掏出了几张符条交给白霜，并教了她使用的方法。
　　白霜还未做出决定，黑神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只剩下白霜呆呆地站在那儿，手中的符条随风动着。那一刻，她紧紧地捏住了手中的符条······
　　正当白霜站在崖边发楞时，崖底那可怕的声音竟戛然而止了。白霜这才回过神来，“怎么？形神具灭了吗？”她喃喃道。在白霜再三确认后，她突然朗声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怨毒和复仇后的快感，她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全然没有空桑国母的仪态。
　　谁也不会想到，平日里温柔贤德的白霜皇后，竟也会有如此丑恶的一面。就连她也没想到自己竟会变得如此残忍、狠毒，难到为了那个人她真的良知吗？
　　一阵风吹来，地上的符条被吹乱，她的发丝也随风摇曳着。许久，她才从崖边折回，对车夫说了“启程”二字。
　　“老师，大司命！快告诉我，有什么东西可以知道过去发生的事？”永弈帝正焦急地询问着一个苍颜白发，身穿黑袍的老者。
　　“哦，不行不行。请陛下恕罪，老臣虽为大司命，但有些事还是不能告素您的！”空桑的大司命并未将他所知道的告诉永弈帝。
　　永弈帝再三恳求，老者还是未吐露只言片语，不仅如此，他还搬出空桑皇室的规定来劝永弈帝放弃追问。

　　但永弈帝仍不死心，他铁了心要问出个所以然来，甚至以让出皇位相威胁，这才使大司命不得不告诉他。

　　“陛下，您该知道咱们云荒上一直都有三位女仙守护着吧。”老者缓缓道。

　　“您是说鬼姬、曦妃和慧珈三位女神！”

　　“对。”老者微微点头道，“而她们之中号称智慧化身的慧珈手上便有一样宝物，能够让人知道过去发生的事······”

　　“那是什么宝物？”永弈帝还未等他说完便急忙追问道。

　　“这个，老臣也不知道。如果陛下想去找这个宝物，就必须先找到慧珈······”听到这儿，永弈帝便立急起身离去，不顾身后老者大声地呼唤，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他又哪里知道，慧珈行踪不定，不似鬼姬守在天阙，想找她简直如大海捞针，况且此行吉凶难料，也不知是福是祸？

　　大司命望着永弈帝逐渐远去的身影，想要追赶却又身体不济，永弈帝这一走，空桑政事又该由谁来处理呢？要是在平日，尚有白霜皇后可以打点一切，可如今白霜皇后远在九嶷，也不知何时才会返回？“唉！”他无耐地叹了口气，正自苦恼，背后传来女子娇脆的笑声：“瞻爷爷，为何在这儿唉声叹气啊？”
　　大司命忙转过头，只见一个紫衫女郎满脸堆笑地站在那儿，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哦，是紫嫣皇妃啊！”大司命十分和蔼地说。

　　紫嫣慢慢走到他身边，嗔道：“都跟您说过多少次了，叫我小嫣儿，别叫皇妃！我小时候您一直都这样叫的啊！”

　　“是啊！我还记得你们小的时候，你和白霜老缠着永弈，左一个太子哥哥，右一个永弈哥哥。”大司命细细回忆着往事，“我还记得我的小嫣儿叫的总是太子哥哥，而白霜叫的则是永弈哥哥。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永弈当上了皇上，白霜成了皇后，小嫣儿也成了皇妃了，这些事好像从你们小时候就注定了似的。”

　　当紫嫣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就楞住了：真的是从小就注定了的！如今的称呼和当年的虽然不同了，但本质上还是一样的。白霜叫着永弈，而自己却叫着皇上，孰亲孰疏，一听便知。

　　“小嫣儿，小嫣儿！”大斯命叫唤了几声紫嫣，见她没什么反应便又扯了扯她的衣袖，紫嫣这才回过神来：“什······什么？”

　　大司命疑惑得看着她，问：“怎么了？小嫣儿。”

　　紫嫣自知失态，忙转移话题说：“哦！我在想您刚才为何叹气？”

　　说到这儿，大司命不禁又叹了口气，把事情的原委一一告知于她，并让她帮忙想办法。

　　紫嫣此刻心下了然：眼下永弈帝和白霜都不在这儿，自己正可以借此机会处理政事，一旦在朝中建立威信，地位自然不啻白霜，甚至可以为将来废白霜立自己为后打下基础。这样岂不是一石二鸟？

　　想清了这些，她便再不迟疑，立刻自荐道：“瞻爷爷，您看小嫣儿如何？”

　　大司命恍然大悟，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说：“哎呀！你看我真是老糊涂了，眼前有这么合适的人放着不选，还为这事着急。”

　　紫嫣嫣然一笑道：“那瞻爷爷是答应了！”

　　“答应了，答应了！那小嫣儿一切都交给你了。”说完，大司命便松了口气，信步离去。

　　紫嫣脸上挂着满意的笑，说不出的美丽动人。
　　“嘀嗒、嘀嘀、嘀嗒嘀······”耳畔萦绕着水滴的声音，每一声都是如此清晰、悦耳。

　　周围一片幽暗，只有丝丝缕缕光线从某一处照射进来，这样的地方似是与自己待了十年的洞穴有几分相似。只是那儿没有水声，也没这儿黑，空气中仿佛也没有这么多水分。

　　“这是哪儿？”她下意识地开口，接着便是一声既惊喜又恐慌的尖叫。

　　“你醒了。是不是很感激我？是我让你能够说话的。”一个男子的声音响起。

　　她循声望去，却不见半个人影，心中的恐惧又加重了几分，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你不用害怕，我没有恶意。”他边说话边走到了有光线的地方。这时，她才发现这个人除了眼睛和牙齿是白色的，其他都是一片漆黑，难怪刚才在黑暗的地方没有发现他。

　　“是你救了我？”像是半信半疑地，她问道。

　　“难到你还是不相信我吗？蓝泪。”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蓝泪脱口道，既惊讶又恐惧。

　　他笑答道：“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娘叫睛，是海国鲛人一族的海之歌姬；你爹则是空桑六部之一的蓝王。虽然你是空海混血人，但由于鲛人的血液极其顽固，你还是保留了一些鲛人的特征······”

　　他一下子把有关蓝泪的所有事都说了出来，甚至比蓝泪自己知道的还多，还清楚。蓝泪已经惊骇到了极点，于是忍不住又问：“你是谁？为何对我的事了如指掌？还有，你为何要救我？”

　　“哈哈哈哈！”他大笑起来，笑声在洞内回荡，听起来雄厚震耳，“我是云荒上无所不知，无所不晓的黑神！我救你是为了得到你的灵体。”

　　蓝泪听了质问道：“我虽然不知道什么黑神，但你要我的灵体，直接就可以拿，何必要那么大费周折地帮我治好嗓子？”

　　黑神好像早就猜到她会这么问似的，笑着说：“我治好你的嗓子，是为了帮你完成一个心愿，然后，你再心甘情愿地交出你的灵体。要知道满足了愿望的灵体是最完美的，尤其是像你这样的美人，真的比你娘当年还要好！”

　　听到最后一句，蓝泪一楞，喃喃道：“娘，娘也把灵体交给了你吗？”

　　“是啊，不然你以为就凭你爹，能让你住到蓝王府吗？”顿了顿，他续道，“你娘死前的愿望就是让你能和蓝王父女相认。她求我帮她完成心愿，然后就交出了自己的灵体。”

　　蓝泪一边听着，一边已经泪流满面，鲛人的血液使她的泪珠化成了一颗颗耀眼美丽的夜明珠，映得洞内一片明亮。蓝泪这回才真切地看到了黑神，真的是纯黑的一个。“你为什么长成这副模样？生来就是吗？”出于好奇，蓝泪忍不住问道。

　　一听到这个问题，黑神突然发了疯似的，用灵力打向洞顶，许多岩石纷纷砸下来，洞也震动起来，他不住地狂叫着，失空到了极点。

　　“啊！”蓝泪躲闪不及，被一块岩石砸中，气血翻涌，娇叱一声，忽然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