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悲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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奏琴的乐师似乎醉了，曲子弹得越来越靡迷起来，那些色目舞姬的舞姿也越来越千娇百媚起来，柔若无骨地贴绕在几名匈奴官员的身边。
他们坐在一群心猿意马的匈奴人中间，身后一左一右守着两名高大严肃的匈奴武士。
不多时，李阡便忍无可忍地捂住了双耳，卫青也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眼不见为净。
小刘彻则将自己的双拳越攥越紧，但在这个地方，周遭都是匈奴人，他到底没有发作，只是把目光死死定在那面仿佛密不透风的银帘之上。
只有楚服有些迷茫地环顾了下四周，慢慢拿起桌案上的酒杯。
但她只喝了一小口，就马上不停地吐着舌头，“天...真难喝啊，辣死了！”
她又看了一眼面前那些她根本看不懂的舞，终是拍了拍屁股，嘴里絮絮叨叨地站了起来，“明明就难看死了啊，也真是听不下去了。”
“喂，你要去哪？”其中一名匈奴武士粗鲁地按住她的肩头，不客气地道，“坐下。”
楚服瞥了一眼按在自己肩膀上的那只粗糙的大手，慢慢抬起眸，昂首盯着那比自己高了两个头还不止的匈奴武士，面上风轻云淡般地道，“那谁，我只说一遍哦，把你的手拿开，我可以保你今晚平安的。”
“你说什么？你疯了吗？”那匈奴武士没好气地问道，又在她另一个肩头上搭下一只大手，想把她推按回座位上。
楚服的眉骨一动，像似很苦恼般地别起嘴，“我发现了，你们匈奴人啊，好像是真的都听不懂我说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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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帘后方，侍酒的舞姬又换了一拨。
先前陪在那些贵客身旁奉酒的女子，身上的轻纱早被扯得零零落落，酒后的狂言浪语此起彼伏的响起，有几名大醉的官员似乎是睡倒在舞姬的怀里了，立刻有家奴走过来把他们和舞女一起送进后舱歇息。
於丹当然明白这其中的意思，心中便更加有些按捺不住的痒痒，他偷偷地看了旁边的陈阿娇一眼，结果欣喜地发现她先前冷若冰霜的面容已经开始融化，泛起微醺般的轻红，在雪白的肌肤下显得越发的明艳可人。
虽然她的眉头则是越皱越紧，显然还不明白自己身体中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潮热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忽然间，坐在於丹身旁的一名匈奴贵族突然酒兴大发，抱住怀中的舞姬在她白皙娇嫩的肩头上咬了一口，那舞姬发出了一声魅惑的娇吟。陈阿娇终于再也忍受不了了，她极吃力地用手撑住桌案想要起身，她想要尽快离开这个地方，可身体却突然变得软绵绵的，只感到双颊如火烧般酡红，两鬓也渗出了细汗。
於丹见了，终于再也忍不住冲上去扶住陈阿娇的身子，紧紧抱住了她的腰，激动万分地道，“小...小郡主...你你你醉了...我这就送你去...去歇息！”他使劲的贴近她，去闻她脖颈间的幽香，心头有如急促的鼓点。
“放肆！”陈阿娇登时怒火中烧，挤出身体最后几分气力，狠狠地扇了於丹一巴掌，随后一把抓过放在桌案边的那柄银匕首就横在他的脖子上。
她如同喷火的双眸恨恨地盯着於丹，几乎完全失了理智，杀气逼人地低吼，“我要杀了你！”
“轰隆——”
可就在陈阿娇在极度羞愤之下，准备下狠手割破於丹的喉咙之际，一个魁梧的男人突然被莫名其妙地摔了进来，将桌案砸了个粉碎。
瞬间珠帘玉碎，杯盘狼藉。
舞女们惊叫着避闪，男人们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酒意几乎都醒了。
连陈阿娇也惊讶地转过眸，透过已经残缺不全的帘子朝外望去。
“哎...不是都跟你说了，把手拿开不就好了么...唉..你们这些匈奴人啊，怎么就是听不懂我的话呢...咦？陈阿娇，你这是在做甚么？”
不远处，楚服像似在掸灰尘一样正大咧咧地拍着自己的肩膀，她皱着眉头低声埋怨着，直到她看到了陈阿娇，才困惑地抓着自己的发。
舱内淫.靡的曲舞戛然而止，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左右摇晃着脑袋。
他们先是看了看帘外的楚服，又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看帘内正持刃威胁着匈奴王太子的陈阿娇。
一时之间，除了那略微刺耳的珠帘摇摆撞击声，酒水顺着桌沿淌下的淅淅沥沥声，以及那肩膀脱臼倒在地上的匈奴武士发出轻微的哼哼唧唧声，舱内皆鸦雀无声。
“呵，小王不过是出去接下贵客的工夫，这是怎么了啊？”
直到左谷蠡王伊稚斜的再次出现，他冷冷地拖长了声调，眯着眸子望着船内诸人。
他的身侧还站着两名中年汉人男子，一名身穿华服满脸胡渣，他正脸色铁青地把目光投向了陈阿娇身上；而另一名站得略靠后，是一名温文尔雅儒生模样的长袍男子，他正不动声色地将目光望向楚服。
“抱歉，让梁王和公孙先生见笑了。”伊稚斜先微微别过脸致歉似地地垂了下眼眸，随后转过眸，故意视而不见还迟迟不肯放下匕首的陈阿娇，而是对着跪在地上的另一名匈奴武士问道，“说，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
“回王爷...是...是她突然出手伤人...”那武士斜了一眼楚服，接着道，”随后不知何故...就撞见了小郡主正企图伤及太子殿下...可太子殿下却是一直对小郡主都彬彬有礼照顾有加...”
相比陈阿娇想要伤害匈奴王太子，楚服的小小出手伤人似乎根本就无关痛痒了，很快所有人都把目光定在了陈阿娇和於丹身上。
“哦？是吗？”伊稚斜故作惊愕之色。
“有礼个屁！”陈阿娇涨红了脸，忍无可忍地骂道，“他就是个只会恶心人的肥猪！”
“阿娇！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梁王刘武上前一步，伸指厉斥道，“一个女孩子家，怎可言行如此粗鄙，还不快放下手中兵器，对太子殿下赔礼道歉！”
陈阿娇胸口剧烈起伏着，持刃的手开始微颤，眸中隐隐有委屈的盈光闪烁，却依然不肯放下匕首。
“陈阿娇！你好大的胆子！连本王的话都不听了吗！”刘武又上前了一步，已是声色俱厉。
“其...其实小..小郡主她不是真要伤我...这是...是误会...真是场..误...误会！”於丹的脸上还带着明显的掌痕，但他迷恋于陈阿娇此时泫然欲滴又强自忍耐的模样，竟忍不住结结巴巴地为她辩解。
站在角落里的窦氏兄弟顿时鄙夷的望了他一眼。
“皇叔请息怒...我想阿娇姐姐一定不会无缘无故才这样...”刘彻一个箭步冲到刘武面前，咬着牙回眸望了陈阿娇和於丹一眼，“定是有人无礼在先...”
“放，下，刀。”刘武看都没看刘彻一眼，便生生打断了他。
刘武盯着陈阿娇，一字一顿地道，“记住你们自己的身份，在这个地方，你们代表的不仅仅是自己，不要再在两国贵客面前丢人了。”言罢，他才低头望了刘彻一眼，沉沉地道，“懂吗？”
刘彻张了张嘴巴，终是欲言又止，他当然明白皇叔话中的意思...在这个地方，皆是虎狼鹰豺，稍有差池，丢人事小，引起两国之乱则就一发不可收拾了...那是他和陈阿娇都承受不起的...
“阿娇姐姐...别管他了...我们走罢...”他双拳攥得发白，只好忍着满腔地屈辱和愤慨，转身对着陈阿娇说。
陈阿娇将唇生生咬出了血，良久，才缓缓放下匕首，失力地坠落在地，拖着昏昏沉沉的身子转身离开了於丹。
楚服将一切似懂非懂地看在眼里，待陈阿娇疲惫地转身从帘内走出来的时候，她才看清她满身的狼狈和愤怒。在她的印象中，陈阿娇一直是一个顶骄傲的女孩，就是那种自信满满到有时甚至是毫无道理可言的骄傲，可此时，她从未见过的腾腾怒火和郁郁寡欢同时凝固在陈阿娇的脸上。她看见她咬破了自己的唇，可那股强烈的悲愤像似被什么遏制着，就像似被封住的火山，再无法喷发...
“陈..”楚服情不自禁地想上前搀扶住她，可才吐出一个字，就被一个人拉住了衣袖。
她茫然地转眸一看，是那个在天牢里教她术法的公孙卿。
“大叔？”
“嘘，别添乱。”他竖起一根手指，压低了声音对她说。
“可夜宴尚未结束，梁王这也才刚至，如此漫漫良辰，小郡主就要这么一走了之了么？”伊稚斜突然笑眯眯地道。
“你还想怎么样？！”陈阿娇瞪着他，吃力地低喝道。
伊稚斜瞟了一眼还痴痴望着陈阿娇背影发呆的傻侄子和周遭一众花容失色的舞姬，突然灵光一闪，笑着道，“我看因为刚才那场误会，大家都受惊了，小王听闻汉室女子素来能歌善舞，想必小郡主也定是个中翘楚。不知今晚可否一赏小郡主的舞姿，以助大家雅兴，也可彻底消弭咱们两国之间的这场小小误会。您说呢，梁王？”
说到最后，伊稚斜抬眼注视着刘武的眼睛，周围几个胆大的匈奴官员已经叫好起来，毕竟身份卑贱的舞女再妖媚，又怎么能和眼前这位大汉长安赫赫有名的小郡主相比呢？
刘武先是微微一愣，随后勉强笑道，“左谷蠡王的提议自然是好的...”
“梁王舅舅！”
“皇叔！”
陈阿娇和刘彻同时失声喊道，难以置信地望着刘武。
“阿娇这孩子虽品性顽劣，但的确打小就是舞跳的好，连皇上也都对她称赞有加。”
可刘武却不再看他们。
“那可真是荣幸啊，小郡主，请罢！”
伊稚斜走到陈阿娇的身旁，笑着对陈阿娇做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并极快地朝她眨了下眼睛，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声音极快地道了句，“今晚的你可千万不要让我再失望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43章 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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