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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 14 章(完) ...


  •   谁将平地万堆雪,剪刻作此连天花

      火炉噼啪作响。
      苏筱逸苦笑的望着手里的碗,不过是来例假,用不着这么大补吧。自从穿过来,好像不是晕倒就是喝药,什么时候体质变得这么差了?抬头对上春儿严厉的目光,心中哀怨,一仰脖喝了个见底。
      春儿蹙眉接过药碗,又轻轻给她垫了垫靠背,目光闪烁的扫过她的脸庞,终是开口问道:“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不见太子?”
      苏筱逸身子一震,眼睛暗了下来,复又强笑道:“来了葵水,怎么好意思?”
      春儿闻言倒也不多问,转身端了药碗出门,只在关门时留下一声微弱的叹气。
      房门关闭,屋里顿时静了许多。她只觉周身乏力,顺势滑到被窝里,只露一双眼睛静静盯着屋顶一角。

      这几日她闭门不出,拒绝所有人的探访,不过是想安静的想事情。她一直以为太子这么温雅脱俗的人不会做出这种枉顾人命的事情?原来是她错了,知道真相那一刻她失望了,害怕了。原来,她只记得太子的温润如玉,却忘记了他是那万人敬仰俯瞰天下的太子,更是天越国未来的帝王。
      翡翠的事情她明白,那不是太子的错,在这皇宫中若要生存,必然要踩在他人的尸骨上,若要保全,必有牺牲。只是想到那么年轻的生命就这样离开,心中总是不忍,玉儿锋利如锥的怨恨和鲜血溅染的人影总在眼前浮现,将仅有的理解全部击碎。
      她缩进被子中,任眼前黑暗蔓延。

      院子里,冰雪凌峭,青竹变琼枝。
      封越皱眉低声问春儿:“怎么样了?还不肯见人?”见春儿微微点头,眉头收得更紧了,转眼瞧瞧太子,“怎么办?”
      太子负手望着屋门许久不语,“再给她些时间吧。”说罢转身离开。封越瞥了一眼屋门,紧跟着离开。

      苏筱逸听着脚步声消失,心才慢慢放下,她会去找太子解释,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做好准备。
      正想着,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人影跳了进来,冷风也随之灌了满屋。
      “小白,你怎么来了?”从被窝里钻出,披了衣服,招招手示意他坐过去。
      小白脸色青白,手很凉,她心中难过,这几天把他忽略了,思及,握住他的手。
      小白先是一怔,眼神变深,缓缓的伸出一只胳膊慢慢环住她的肩膀,额头轻抵她的肩膀。苏筱逸看不清小白表情,只觉他身上冰冷的气息一点点穿过衣衫触及皮肤,禁不住打了个哆嗦,“好冷”。
      “小白,上来吧。”她拍拍床榻,微微掀开被角。
      小白刚要上床,却被一阵咳嗽声止住。门外,春儿正瞪着双眼监督着他们。
      苏筱逸随即了然一笑,后又转为苦笑,是了。如今他们已经长大,再也不能同床共枕了,即便是兄妹,也改避嫌了。再看小白,已经比自己高出一个脑袋了,虽然依然痴傻,却也长成一位翩翩美少年。他们,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心中黯然,无心聊天,很快便缓缓入睡,梦中似有一双温柔的手在她脸上游移,轻轻抚平她的眉头……

      遇刺后的几天,宫里又是一番翻查洗牌,沉闷的皇宫里又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带着稚嫩与懵懂在这波涛里起伏挣扎。
      太子一直比较忙碌,再加上苏筱逸刻意的回避,所以一个月来两人竟没有见过一次面,这让她多少松了一口。
      爆竹声中一岁除,转眼间便到了年关。初一早上,苏筱逸早早起来,特意着了一件桃红绣面夹袄,乌黑的秀发愈发衬的面容娇白水嫩,一双眼睛更是灵动流转。

      暖阁里,她恭敬的给玉妃请安行礼,顺手接过春儿手里的卷轴递上,道:“孩儿前些日子绘了一幅图,特地献给母亲,祝母亲体态安康,如意吉祥。”
      玉妃闻言,缓缓的停下了诵经,淡淡的扫了一眼那幅万梅图,目光停留在画旁的小诗上,轻轻念到:“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 ”念完,眉头微拢,“这诗,可是你做的?”
      她微一点头。那日她学绘国画梅花,画好后总觉少些什么,抬手便题了这么一首诗,没有多想,今天被玉妃一问也发现这诗太过于出色,毕竟主席的诗词造诣与胸怀又怎么会是一个毛头丫头能模仿来的。心中没底,也不敢多言。
      玉妃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轻叹:你果然如她。苏筱逸闻言不明所以的抬头,却见玉妃面上毫无起伏之色,只是淡淡的命宫女收起卷轴,心中疑惑,却又不敢多问,与玉妃交谈几句后便匆匆出了门。
      出门后,她便去了梅园。刚进门,就听见小白的傻笑声,情不自禁的被感染,嘴角上挑,大步进了屋。
      一进屋,小白就靠过来,拉着她看自己的新衣服,今天小白的头发用红色的丝带束了起来,露出光洁的额头与颈部,妖柔俊美的面孔配上玉面锦缎更加的动人心魄。
      苏筱逸心中好笑,转身又看向梅妃,身子却不由自主地一滞。今日的梅妃着了一件柳黄色外衫,昔日蓬乱的秀发绾成简单的髻,上面别了一只木簪,眉目流转间竟让她想起太子绘制的敬懿皇后的画像,更让她不安的是,眼前的人竟然如此熟悉,熟悉到每日她都能从铜镜里见到相同面孔。

      如同闪电划过心间,乍明还暗间似乎看清了黑暗中的不为人知的秘密。苏筱逸身子微颤,不由自主地握住梅妃的双手,一时竟相对无言。许久,才从怀中掏出一支白玉簪,轻轻换下梅妃头上的木簪,“娘,新年快乐!”
      梅妃似感受到了她的祝福,对她微微一笑,便跑到柱子便抱着布娃娃唱歌!苏筱逸再无心情逗留,稍微嘱咐福海后便离开。

      初春降至,冰雪消融。
      抬眼望了一眼窗外,苏筱逸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有些头疼,抬眼忘向进屋的春儿,问道:姐姐可知十多年前伺候梅妃的老嬷嬷如今在哪里么?
      春儿先是一怔,放下手中东西道:“春儿不知,听说先前伺候梅妃的老嬷嬷们要么被处死,要么就流放出宫了,想是宫里找不到了,公主问这个做什么?”
      “没事,就是见她这样,想找以前的嬷嬷来伺候,也许神志能恢复得快一些。”苏筱逸笑笑。
      “公主心肠好,对梅妃吃穿用度全都惦记着,即使亲生骨肉也没有公主这般上心。只不过梅妃的身份特殊,公主还需小心谨慎才是。”
      苏筱逸点头淡淡一笑,道理她明白,只是,若然真如自己猜测的那样,这般照顾却是远远不够的。
      “姐姐可是还有话说?”苏筱逸疑惑。
      “恩……春儿只是觉得公主一直关心梅妃是不是忽略了其他人呢?”
      苏筱逸一怔,黯然陷入沉默中。
      春儿见状悄悄掩门而出,瞥见远处走廊尽头的人影,微微一叹。

      三月底,天地回暖,春意乍现。

      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西北边境却传来了战事。
      先是西北边境几个郡县发生暴乱,暴乱还为平定,西北邻国——邑国趁机大兴战事,于月中挑起战争,攻城占地。更有其他小国从中挑衅滋事,战事不断扩大。
      邑国,与天越国接邻,本是小国,民风强悍,国力不算强胜,两国虽算不得友好,却也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没想到如今出人意料的率先挑起战争!
      朝堂之上,面对前方不断传来的战报,崇文帝的眉头越发皱紧,神色冷然。群臣见状心中戚戚,不敢妄出言语,各怀心思,冷眼上观。
      四月底,崇文帝下旨,命定远将军曹毅率军北上平息战事,而封越也在此次远征的队伍中。
      听闻此消息时,苏筱逸一愣,直直望向身边的静宁公主。
      “姐姐?”握住静宁微凉的手。
      静宁垂眸掩去不安,转头回笑道:“男儿志在四方,当以天下社稷为先!”语调轻柔有力,仿佛说给她听,也仿佛说给自己听!”

      三月的午后柳绿桃红,微风轻拂,吹皱一池春水,扰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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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昌大街,人声鼎沸,车水马龙。
      湛蓝的天空下,一蓝一白两道身影,缓缓而来。
      蓝衣少年身材颀长挺拔,面容清俊,斜眉入鬓,略微侧头宛若思考着什么,虽略有疲惫却依然神采飞扬。
      其身边的白衣少年,唇红齿白,一双眼睛灵动乌亮,睫毛一翘一翘似蝴蝶翻飞,上弯的嘴角挂着浅浅的酒窝,让人顿生好感。
      “天气真好啊!”白衣少年抬头仰望天空。
      蓝衣少年看他一眼,继续前行。
      “哎?这人,叫人出来,又不说话,真是~~~”
      见蓝衣少年走远,白衣提步跟上,却只觉眼前一暗,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谁眼神这么差?”他心中低低的咒骂,不知不觉说了出来。
      捂着鼻子,皱着眉头抬头想要看清楚来人,却在那一霎那呆住了。
      该怎样形容这么一个人?他有一双俊美无铸的脸,暗夜般深邃的凤眸里透出淡淡的疏离,无形中给人一种压迫感。
      他有些喘不过气来,正要挣扎,却被人从背后大力拉了一把。
      “没事吧?”已走出好远的蓝衣一把护住白衣,这人正是封越。略有警惕的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皱眉,怀里这笨蛋不会又看美男看痴了吧?
      美男自上而下的打量着眼前两人,嘴角扬起美丽的弧度,妖异而狂野。听说天越国不少贵族好男风,果真如此。
      冷笑着挥挥手,气度不凡的带着几名仆人离开。
      苏筱逸望着美男的背影有些呆,气势!是那股运筹帷幄,不将天下放入眼中的气势,让人情不自禁的被吸引,被蛊惑。
      封越看看旁边犯花痴的某人,又看看远去的美男背影,眼神深暗不见波澜。

      “有话就直接说吧。”苏筱逸用扇子遮了遮阳光,“连和静宁姐姐单独相处的机会都舍弃了,必然有什么大事吧!”
      封越眉峰高挑,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刚要开口却又被一阵混乱声打断。
      寻声望去,街角人群拥挤,围了个水泄不通。苏筱逸好奇,收扇挤了过去,瞧个究竟。
      封越摇头无奈叹口气,紧随其后。
      原来是有妙龄少女卖身葬父,结果被某富家公子看上,便要拉了去做小妾。苏筱逸皱眉撇嘴,嫌恶的瞟了一眼在旁边得意摇扇的恶少,唇角一挑,毫不留情的抬腿踹了过去。
      “啊”的一声惨叫,恶少一个踉跄向前扑去,正好和抢人的家丁挤成了一团,好不热闹。
      苏筱逸扬眉得意地笑,露出整齐的白牙,直晃人眼。
      恶少狼狈的爬起来,看清来人大怒,挥手间三四个恶仆围过来过来。苏筱逸倒也不慌张,一双眼睛亮的吓人,手中纸扇摇得生风。
      这时,封越却不着痕迹挡在了她的面前:“孙公子,几日不见,别来无恙?”
      “这……这不是封世子么?”恶少先是一愣,随即变戏法一样的换了一张脸讨好的问:“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府中来了贵客,正陪客人游玩呢!没想到打扰了孙兄的好事。”语气虽亲和,却透着一股寒意。
      “没……没事,只是见她可怜收作丫鬟……”汗水从恶少的额头上渗出,没想到今天被抓个现形,这世子在朝堂上颇有权势,得罪不得。
      “既然孙兄有时在身,本世子也不再打扰,只是世子府中最近正缺个丫环,不知孙兄可否割爱?”封越挑眉淡笑。
      “行,行,当然行!”恶少献媚弯腰挥手,示意家丁把少女带上前来。
      苏筱逸拉了少女的手,头也不会的往外走,却觉得有股莫名的视线在看着自己,扭头扫了一圈却未果,回头道:“走不走?”
      “多谢孙公子割爱,他日必当厚谢……”
      “不用客气,理当如此……”
      ……
      苏筱逸在远处翻了个白眼,还真是虚伪啊~~

      坐在琼玉楼的雅间里,喧嚣被隔离在花雕窗扇外,熏香漂渺。
      “明天我便要出征了……”封越轻搁酒杯,目光精亮。
      “为什么要去呢?”苏筱逸隔着杯中热气抬眼轻问。
      “呵呵,就知道你会问。”封越笑道:“为什么呢……为了社稷,为了国家,为了手中的权势。”手指缓缓的握紧,眼神更加坚定。
      苏筱逸点头,权势地位对于常人来说是一生的追求,对于真正处在权力斗争中的人却是一个无底洞,那需要更多的权势和地位来维护和巩固,需要踩着无数献血登上顶峰。殊不知,一个不小心便是万劫不复。封越,无论作为人臣,还是志气男儿,此战必要出征。
      封越也不多语,顺手拿起酒壶自饮了起来,眼神灼灼摄人:“我要给她举世无双的尊贵,给她天下人都为之嫉妒的幸福,此生如此,来生亦如此!”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此次若能一战成名,便可加官进爵扩大太子在朝中势力,并且借机向皇帝提亲,更能保护我等一干人的安全,更能给心爱的人建立强大的保护后盾。
      权势在他眼中不过是个工具,一个达到幸福的工具。他是那种为了情义放弃所有的人,更会为了保护那仅有的情义浴血舍命的人。而那个情义中,有一个人是静宁,有一个人是太子,另外一个人便是自己。
      这一刻,苏筱逸是羡慕的,甚至有些嫉妒,嫉妒那个温婉清扬如莲般绽放的女子,在转身处始终有个男人为她守候,这样的男人,世间能有几人?
      “你,还没有想好吗?”封越见她沉默,忽扯开话题歪嘴笑问。
      “想好什么?”她装傻。
      “还以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屋内暗格里的红木匣装的宝贝,不要以为我们不知道你做什么用的?”
      身子一怔,原来自己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啊。傻气的摸摸鼻头,嘿嘿一笑:“都知道了还问什么?”
      封越颇有深意的打量着她:“还真让我给猜准了。唉,别想了,这个皇宫,插翅难飞。”
      苏筱逸苦笑,她又何尝不知道呢?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想离开,却发现这皇宫里让她牵挂又放不下的人太多,小白、太子、静宁,一个一个,她不是走不了,而是不能走。思及此,苦涩的拿过酒壶给自己斟了满杯,仰头而尽。
      “权利越大也就有更多的机会来掌控自己的人生,你还想不透么?笨蛋!”封越赏她一个爆栗:“来我们身边吧,也许会有转机。”
      苏筱逸沉默,随即耸肩一笑:“今天叫我出来,不会只为了这个吧?”
      “当然不止这些,还有……”
      话还未出口,门外穿来敲门声,“噼啪”珠帘一阵轻响,帘后缓缓走出一人,正是那卖身葬父的女子。
      “桑柔谢过两位恩人。”女子上前行礼。
      苏筱逸打量着眼前的女子,虽没有艳丽的面容,却也独有小家碧玉的气质,谈吐举止得体,显是受过一定教育。
      “看姐姐神态自若,举止大方,想是大户人家出来,又怎会落到如此田地?”
      “回公子,小女家乡本在夷水之畔,家里经商小有积累,算是富足人家,前不久夷江水患,全家迁徙本要投靠亲戚,没想到半路遇山贼,盘缠和家当全没了,家人也失散,父亲更是忧心过渡,大病而去……”桑柔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眼圈已经泛红,强忍着眼泪才没落下。
      苏筱逸皱眉望向封越,夷江水患?她怎么不知道?
      封越见状,缓缓道:“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件事,两日后,云溪便会动身去夷江?”
      “咦?”眉头更紧了,太子要去夷江治理水患?
      仿佛猜透了她的心思,封越继续道:“这些日子一直见不到你,所以没有告诉你。”
      苏筱逸沉默,这便是封越的真正目的了吧,消除她和太子之间的疏离,确保后方稳定。

      “姑娘,可有什么打算?”封越忽转向柔儿问道。
      “我?既然公子买下了柔儿,柔儿必当尽心尽力,报答公子的恩情。”
      “如此也好,你先下去休息吧。”封越招手示意。
      “等一下!”苏筱逸突地转头盯着封越,眼神冷静明亮:“我想好了!”
      封越唇角上挑,了然一笑:“我就知道你会明白,还不算太笨!”
      苏筱逸撇嘴,倒也不反驳,只是问桑柔:“柔儿姐姐,如果,我们送你去临仙阁,你可愿意?”
      清澈的嗓音夹杂着淡淡的困惑与无奈,一时间,屋内寂静无声。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 14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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