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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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觉得鬼真是自大过了头，当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一定非常招人讨厌，当然现在也是如此就是。
“即便如此，那些无力的百姓能做什么呢，以为知道我存在就能除掉我吗，不过是区区人类。”他以不屑的口气如此说着，可我分明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一丝憎恶和愤怒。大概这种愤怒来源于和他做对的两任世子，以及120年前由人变成吸血鬼的金圣烈——鬼右胸的伤就是拜他所赐。
“不要小瞧人类。”虽然知道他并不需要，但我依然和上一次一样在他的胸口撒上药粉，嘴上则要讽刺他一下。即便知道他会平安回来，不过今天发现太阳出来后，他的人却不在地下宫殿的时候，还是着实吓了我一跳，鬼在阳光下一点点化为灰烬的一幕给我的印象实在太深刻了，以致于偶尔会有些怕。
我竟然会怕他死啊。
因为这个的缘故，我认为鬼明明有很大的弱点，却一直不把人类放在眼里的自大非常可笑：“您这次不就差点回不来了吗？因为一个还保持着人类之心的吸血鬼。”
鬼微微转脸，扬头，眼睛从下而上盯住我。我猜他的牙关一定是咬紧的，因为他的面部肌肉绷得特别紧：“你是在讽刺我打不过区区一个金圣烈，还是希望我真的回不来？”
他冷冷的声音在幽暗的地下宫殿回荡，王座背后就是被山楂树枝缠绕的思恫世子尸体，我看得出鬼很生气，好像我的回答如果不如意，他下一秒就会咬断我的脖子一样。
然而现在的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我挑衅他的兴趣反而因此更加浓厚：“您为什么不猜猜呢？或许两者兼……啊！”最后一个“有”字还没有说完，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将我拉向他，装着药粉的药盒掉落在地。
我跌坐在鬼的怀中，他一手掐着我的脖子，一手却极为小心地扶着我的肩，俯身特别凶狠地盯住我：“从你父亲将你送给我起你就是我的人，摆脱我这种天真的想法，我以为你早就消灭了。”
如果他掐住我的手再用力点，我可能还会害怕一点。
“大人，”我按了按因为要稳住身体所以贴在他胸前的手，故意放慢语速问他，“您离我这样近，是希望我做和上次一样的事情吗？”
我感觉在我用力按一下的时候，鬼掐住我的手居然抖了一下。
这种失误怎么可以发生在活了数百年的鬼王大人身上啊。
大概因为他以前就不忌讳在我面前露出胸口的缘故，虽然没有见过别的男人的身体，但我并不觉得摸他是一件值得害羞的事情。
手感没有我想象中那样冷和硬呢。
被我这样一打岔，鬼的眼神有了变化，他的目光中多了试探和审慎：“你从避病回来就变得……”他难得顿住一下，可能是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形容才好，所以非常生硬地冷笑一声，转而说：“你这样会让我以为你是要做我的女人，而不是一直向我要求的世孙嫔呢。”
“像我这样的人，本来就不该做世孙嫔，请您忘了那个承诺好了。如果我完成将金圣烈带来的任务，希望您能答应我让世孙登上君位，我相信世孙殿下会是一个很好的君……主。”
真是该死。说完这段话后我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是最近在鬼面前太放松以致于失掉该有的警惕的缘故吗，竟然说出这种破绽明显的大实话。
我看见鬼的面色立即一冷，眼神变得更加幽深，我更加清楚现在提出不要做世孙嫔根本不是好时机，他想必已经在怀疑我这样做的动机是……
“因为是我的人，所以不愿去监视世孙，想要以自己的力量保护他，所以连权力和地位也不要了吗？”
由掐我的脖子改为捏住下巴，鬼俯身靠得更近，他的目光在我的脸上逡巡片刻，又因为我一贯的面无表情而宣告审视失败。于是又改为威胁，他用鼻尖点了点我脖子上跳动的血管，用压迫力十足的口吻警告：“我的人如果生出二心，有了想要背叛我和保护其他人的想法，你知道我会怎样‘报答’这些人。”
“是的。”我这次是真的紧张，所以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可能是动作比较明显，他抱着我的手更紧了些，仿佛在克制吸干我的血的冲动。我知道自己的血为什么对他来说会格外香甜，所以这一刻我可能真的会死掉。
可是，大概是死过一次的人不再害怕死亡，又或许我在扭曲地渴望那种被咬的刺激，我盯着他线条完美的苍白侧脸，脑子一热，不要命地揽住他的脖子，借力在他的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下，鬼的两边侧脸都被我亲过了。
“如果您答应我的要求，您知道我会怎样报答守诺的主上。”
我胆大包天地在他耳边轻轻说了这句话，然后试探着从他的钳制中脱离。果然如我所料，他整个人完全因为我突如其来的一下而雕像化，无论是捏我下巴的右手还是抱着我的左手都彻底僵硬。
好有趣，不是他说过自己有一次恋爱经历吗，我觉得他现在的反应完全不像这么回事呢。
他缓缓回过头，站起身来，往前跨了一步，可能是想走到我身边，像以前一样靠近威胁我。不知怎么的，他犹疑一下，并没有这样做，站在离我几步远的地方，面无表情盯住我片刻，忽然勾唇一笑：“你不是脑子坏掉了，就是确实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是吧。”
和以往一样很能唬住人的语气，可是我觉得他的笑容很心虚，仿佛想掩盖自己的心慌啊。
“是的，”我大概难得对他笑了一下，“我很快就将金圣烈给您带来。”
我像以往那样转身离去，却有一股力量突然拉扯住我，我在一瞬间被强迫性转回身体，眼前是鬼放大的脸。
他杀人无数也曾经杀过我的手正在我的脸上摩挲，指尖冰冷，而他勾起一侧唇角很不正经的笑容里，则含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愉悦。
“你这样卖力，难道是真的想做我的女人吗？”
这下子是终于反应过来，打算反客为主试探我一番吗？
以我对他的了解，如果我回答“是”，他八成会被吓坏而且根本不相信。如果我回答“不是”，他一定拉下脸来很不高兴，认为我之前的举动都是出于欺骗他的需要。
他干嘛要提这种为难自己的问题？
“您猜猜。”我低眉，装得十分顺从地回答。
我发现最近我很喜欢让他猜来猜去，实在是觉得鬼明明很苦恼又憋着不说，装作什么都尽在掌握中的样子很可爱。
可爱？我怎么会用这种词来形容鬼，我真是疯了。
当我短暂走神的时候，身体自发地伸出一根手指，在鬼还果着的胸膛上轻轻点了一下。鬼的抵抗力真的很差，他再次被我大胆的动作震住，我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挣脱他的束缚，转身朝外面走去。
我感觉鬼的视线一直粘在我的背后，想必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若有所思，或者说百思不得其解吧。
离开地下宫殿后我直接回了家，遇不遇得到金圣烈要看运气，我并无意去特地寻他，因为我猜测鬼不会催促我的任务进度。
事实和我所料一样。某日的确是偶然经过街口的时候碰到金圣烈，不过他看见我的表情却和见到旧情人时的反应完全不一样，他的目光凝重，充满警惕地打量我：“您是崔慧玲小姐吗？”
看来和过去不一样，他从我留下的那块手帕上，查出了我的真实身份呢。
我不说话，只仰脸朝他微微一笑。大概我这次的笑容也模仿得很妙，他的眼神恍惚一下，仿佛在透过我看那个被他吸干血的可怜恋人。
不过这一次他很快回神，皱着眉头打量我：“您认识我对吗？”我猜他更想问的是我怎么会认识他，我是不是就是那个被父亲献给鬼的女子，我是否是鬼派来迷惑他的人。
我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早在很久以前，我就认识您了。”这是一句实话，我重生之前就见过他好几次，不过这句话对金圣烈的意义肯定不一样。
他的表情先是愕然，紧接着是反应过来的愤怒：“我起先的确认错了人，你和明熙长得很像，但是你们不一样，如果你以为仅仅凭相貌就可以迷惑……”
“呵。”
我嘲讽地笑了一声，打断金圣烈的质问。
我抬头，看着他明显很愤怒可是又有些不解的神情，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哀愁地望进他的眼睛：“您所看到的，真的是真相吗？”
把这样模棱两可的回答丢给金圣烈后，接下来当然是我转身离去的悲伤背影，仿佛是个被鬼威胁压迫的愁苦女子。想必信誓旦旦以为我是鬼派来迷惑他的金圣烈，这下子又开始摇摆不定，猜测我和明熙有无干系了。
我和金圣烈无冤无仇，我并不是想冒充明熙把他引到鬼面前去，好让鬼杀了他。我只是想要他身上那件能在白日行走的黑色道袍。
这一次和金圣烈的照面应该说比较成功，不过我却不打算如此汇报。我告诉鬼，金圣烈已经从我留下的手帕中查出蛛丝马迹，知道我是领相的女儿，也知道领相把我献给了鬼，所以他开始怀疑我出现的真实目的。
总而言之，我引导鬼去认为，我的任务几乎已经算是失败。
如果他仅仅将我看做打败金圣烈的工具的话，现在的我应该算是毫无用处了呢。
然而鬼关注的首要重点竟然是……
“你将你随身携带的手帕送给他擦拭灰尘？”鬼坐在王座上，手按在膝盖上，上身前倾，冷冷注视着我，这是一个具有威胁性的姿势。他面无表情，幽幽地评价：“从来不知道你是这么好心的女人啊。”
“既然要装成明熙引诱他，那当然应该像一些，”我低眉敛目，提醒他真正的重点何在，“只是非常可惜，被他察觉到我的意图。”
鬼沉默了一下。
“没有关系，”他淡淡地说，“金圣烈只是猜测而已，时候到了，我有办法让他相信你就是明熙。”
我根本懒得问他是什么办法，这根本不重要，我纯粹只是想看看如果我办事不力的“下场”而已。
“下场”就是没有“下场”。
鬼对我宽容得简直过分，他并不是将我当做工具，我再一次确认这一点。以前，他派给我的任务我根本一次也没有完成，包括偷来的黑色道袍也交给了世孙，他居然没有追责而是轻轻松松放过了我。
现在也是一样。
“您觉得好玩吗？”
我突然问他。
没头没脑的问题令鬼皱了一下眉，他以眼神盯住我，示意我说明白一些。
“找出淫/乱书生，和金圣烈斗来斗去的游戏，好玩吗？”我问。因为我猛然发觉在这里我从来都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如果不是鬼强行派给我任务，将我拉入这个他大概当做打发时间的游戏中去，我其实和一切都无关。
重在参与，鬼对我的要求根本就是这个吧。
“好玩，当然好玩。一群不自量力的家伙企图杀掉我，怎么能不好玩，”鬼对我的这个问题表现得兴趣十足，他向后靠了靠，神情微微变得慵懒，目光依然不离开我，“如果你完成我交予的任务，游戏当然应该有奖赏，无论是想成为我的女人，还是王的女人，都可以。”
叮叮叮。
耳边好似有铃铛在紧急示警。
他果然牢牢记得上次的话，找到机会就对我试探。我上次所说的话中对世孙出乎意料的关照一定令他耿耿于怀，这一次如果回答不好，很可能连累到世孙啊。
那个人，是这么多年以来唯一一个企图保护我，而不是把我交给鬼的人类。那是一个仁厚善良的男人，我不怨恨在我死后他另娶的行为，但却绝不希望这一世和他发生任何瓜葛。
已知结局，何必再次愚蠢地去徒增困扰呢。
“成为王的女人并不是奖励而是惩罚吧，”我轻轻抬起头，淡淡地看向鬼，“您是要我以鬼的立场去监视王呢，还是以王的立场来对付您呢？”
“我正是想通了这一点才放弃那个承诺，我所要的只是能摆脱父亲，保护母亲和我自己，这一点您已经足够帮我做到。如果再履行那样让我为难的承诺，岂不是愚蠢吗？”
鬼将手指置于唇边，勾着唇，慵懒地打量着我，仿佛很满意我的这个回答。我理应在心里轻轻松口气，可是不知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的大石头飘在半空中，怎么都落不下地。
“我很高兴你终于想通了，”鬼如魅影般忽然飘到我面前，他轻轻抬起我的下巴，饶有兴趣地凑近我的唇，却并不吻下去，只是命令般地吩咐，“既然如此，今天晚上你随我去一个地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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