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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终成结(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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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被陈皮带走的结果,墓室中四人心知肚明。只是余下的各怀心事,竟无人肯为于曼丽开口。
一时间空室寂寂。举目看去,从佛爷万年不变的冷峻里难探究竟,另一边,二爷神色郁郁,八爷游神在外,倒是尹新月首先服了软。
“启山,此地不宜久留。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这一声启山,尾韵缠绵,唤的着实缱绻。再一声我们,又满是倚赖,划分此彼再清楚不过,直叫多硬的心肠也要颤上一颤的。
世事表象万千,眉目风尘未必就一定长袖善舞,画皮单纯无害又如何保证她内里纯良。
只是未必人人皆醒。
堂堂新月饭店的大小姐,又怎会是那天真烂漫、不谙世事的乡下姑娘。可惯会于众男间如何屡试不爽、左右逢源的,也要在一人身上碰了壁的。
那又哪里是她能随意拿捏的,更何况是于此间。
张启山表情未见丝毫松动。
如许言行看似服软,不过是退避求全。于曼丽会经历什么,做实验活体或者死体,吸血还是剖尸,并不更与她相关。即便为她、为他们去死又如何,有很多人都会为她而死。不过是多了一个可有可无的,一个,其他人。
可他,又有什么不同。
人本就生而不等,孰轻孰重,他心中早下定论,甚至亲自动手,现在,又有何资格鄙夷他人。
“走!”
不容置疑的话里,隐隐透出些许怒气。
尹新月未必懂他动怒的原因,却懂得识趣地闭嘴。齐铁嘴跟着缩了缩脖子,还是忍不住问,“佛爷,我们这是?”
“出去。”
张启山已将先前发现的墓道图囫囵收起,不再犹疑。“赶在陈皮之前,封墓。”
封墓!
许是这决定下的太过突然,墓室中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
“佛爷……”
唯齐铁嘴仍诺诺开口。
封墓二字出口,分量何许之重,他既最善辨人识色,话已至此,有无回转的余地又怎会不知。
齐铁嘴心中举棋难定,并非不信佛爷,是方才他的的确确看过,除了陈皮先走那条,别无他径。不自觉地转头去看,二爷却依旧眼神游离,不知今夕何夕。就连尹大小姐都是低眉顺目,抿唇不语。
忍不住要跺脚,即便别人不担心,不明白,他却不能置身事外。眼见佛爷便要走远,齐铁嘴忙三步并两赶上去。
“她——”
话弗一出口,还是转了弯儿。
“要赶上陈皮……恐怕来不及吧。”
即便齐铁嘴说的隐晦,他又如何不明白。或许是说者无心,可管你是九天之上的神佛,也终是有了些世间庸人被勘破心事的窘迫。
张启山心中烦闷交加,只拂开阻拦,开口说最后一次。
“走!”
老八又哪里是真想拦他。
身边的,都是他算得上亲近的人。他们信他,即便会开口问询,相同的话也不会再要他说第三次。
这样的可贵信任,此刻却成了讽刺。
多讽刺。
怎么会来不及呢。他甚至,连后悔的资格都没有。
蜿蜒的甬道依旧看不见尽头,唯有粗重的呼吸和杂乱无章的脚步还在昭示着他们依旧穿行于人世的事实。
眼见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是一种什么感觉?
初时的心慌眩晕过去,就会脱离身体重量的束缚,甚至不再感受到自身的存在。于曼丽此刻正被空前的宁静拥抱,仿佛一瞬间挣脱时空限制,触碰了永恒。
这是种前所未有的轻松,诱惑难挡又咒怨缠身,一时不忍放手,一时挣脱不得。
沉沦与清醒,安宁或痛苦,她强迫自己选择。
于曼丽猛得睁开眼。
“别想拖延时间!”
呵斥声瞬间毫无阻拦地穿透耳膜,在头脑中引起长久的尖锐共鸣,让人几乎站立不住。眼前旋转的细碎光晕还不及散去,于曼丽已扑倒在地,片刻,又被拽着头发拖起。
“张启山可不会来救你。”
这样的情景已经重复多次,陈皮冷淡开口。
对待待屠羔羊,自然无需顾忌。
血,可以在行进中收集,只要不弄死,半死不活和半活不死,对他无甚差别。
不用说,这自然是出墓。
几乎感觉不到手脚的存在,于曼丽勉强维持着基本意识,却难以再做反抗,被拉扯,推搡,跌跌撞撞一路疾行。
不断的磕碰和剐蹭刺激着她随时都会迷失的脆弱神经。心神在长久间模糊,又在剧痛中瞬间惊醒。她,如飘浮在不着力的海水,浮浮沉沉。
而那些离她而去的流失血液,却渐渐带来了种奇怪感应,似退潮过后裸露的水下世界,分毫毕现。此前朦朦胧胧的回忆画面,亦随此揭去了最后的遮羞布。
原来如此。
于曼丽突然笑起来,无声无息。上挑的唇角隐在光线照射不到的黑暗里,并不引人注意。
“停!”
突兀人声在狭窄的矿洞中着实吓人,陈皮止手喝停。
身后的喽啰并不知缘故,只依言停下,战战兢兢瞄着领头者的背影,却无人敢上去相询。
“你们去,给我挖。”
喽啰们得令,忙拿了工具,绕过他往所指的正前方去,却在一通混乱之后苦着脸带了坏消息回来。
“舵主,挖到了石头。”
那人便一味弓背弯腰,生怕迁怒临头。
陈皮不答。他手下初批下墓的已折损殆尽,此刻剩的哪里懂得盗墓手段。蛮力下铲,毫无章法,挖出的土石随意堆散在甬道两侧,顾头不顾尾。
一群废物。
陈皮挥开来人,亲自上前查看。尺许深处的确露出石面切口来,并无缝隙裂痕,裸露的边缘露出些新鲜痕迹,显然是他这些不入流的小弟试图寻找转机留下的。
向两侧稍移再挖,不论左右,皆是如此。
此处的,确是名副其实的岩石层。自负如陈皮,也不由得将地图展开,皱眉研看。可眼前的,除了突然冒出的这堵,哪里还有地图上原本墓道的影子。
有些不好的预感涌上头来。
“诶,那条墓道呢?”
不知是谁的一声,捅破了来时路已然消失的事实。喽啰冲上去,却只撞到一般无二的墓壁,哪里还有来路踪影。
“怎么办怎么办,我们要困死在这儿了,我还不想死……”
重叠的人声被狭小空间不断重复放大,恐慌如瘟疫蔓延,眼看要难以遏制。
一声闷响在这样的嘈杂背景里并不起眼,只转瞬间放倒了那个最先出声的人。
一个活人直挺挺倒下,无异于在崩满的神经上压下最后一根稻草。惊慌看去,咽喉上赫然嵌着支梅花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一招致命。
几个喽啰早已承受不下这样接二连三的惊吓,墓室中一片战栗的死寂。
“慌什么。”
陈皮收回手。即便惊弓之鸟难安,他也有办法让这些蠢货闭嘴。
“再挖!”
“再挖!”
陈皮心中烦躁,即便分批出动,喽啰们这时候也累瘫了一地。陆陆续续碰壁带来的,是此间三面称得上是铜墙铁壁、已无余地的结论。
头顶和脚下自不必说,都是裸露的岩石,结果显而易见。
只剩下最后的机会,陈皮反而冷静下来。他抱臂而立,此时低头,打量一侧因不断流入而渐渐鼓起的血袋,神情古怪。
“于曼丽,是不是你搞的鬼。”
无人回答。
问出此话,似也知是不可能。如果可以,他倒是想在此间就结果了她。奈何她留着还有很大的用处。
陈皮不耐随手一指,“你,去给她止血。”
这样的血量,差不多到了那人规定的上限。
“舵主?”
一喽啰拿了此前捆住人手臂的绳子颤颤巍巍过来,若非必要,他必不会来请示,平白碍眼。
陈皮一把接过血袋,不耐挥手,“滚。”
人现在瘫在地上动弹不得,量她也翻不出天去。陈皮将人丢在一边不再理会,只把血袋仔细包好,塞进自己的随行袋。
此时墓中又是一记闷雷——
“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