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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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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气纷纷,如一条条张牙舞爪的黑蛇,在空中狂挥乱舞。就在活佛死去的刹那,寄居于他体内的邪兵卫訇然爆发,浓郁的黑气从活佛身体中冲出,将那躯体完全遮掩。
这邪气至精至纯,至阴至暗,房间内充盈的佛气在它的冲击之下如烟雾消散,不一刻,原本祥和的室内已是阴风冷冷,鬼啸凄凄。
佛剑分说目光一凝,霍然起身,邪兵卫的表现有异,这和他们之前的想法完全不同!
近距离接触邪兵卫之力,佛剑分说才知道何为至邪本源。邪兵卫本为世界上阴暗的汇聚,如光生影存,如魔随道长,可以说是必然存在于世且亘古存在于世的道理,是一种超出他们预料的玄妙。
人心可无阴暗否?即使善人也会有恶念,善人之为善,是因其可以克制恶念,选择善事。
但恶念并非不存。
悲伤、绝望、痛苦、愤怒、自卑、嫉妒……
世如苦海,众生沉沦。
或许只有传说中的佛国净土、道家仙乡、儒之大同,才有光明普照,无痛苦忧虑。
因此邪兵卫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即使佛剑分说他们的计划成功,也只是让其散而重聚,只能保一时平安。
佛剑分说意识到这点,仍无动摇,即使只是暂时消弭,他也会去做。
可惜就连这一点似乎也做不到了。
邪氛缭绕,无数阴暗汇聚一处,佛剑分说恍惚可见世间种种苦难,如天魔扰乱佛心。
佛者目光清明,不为所动,只那邪气张狂了一瞬,却开始收拢,如鲸吞海般凝聚成一点黑光,倏忽不见。
至邪之气无形无体,佛剑分说亦无法阻扰。
已有西佛国的僧侣冲了进来,死亡的活佛,杀人的僧者,局面顿时变得艰难险峻。
但佛剑分说心神却只系于方才一幕,内心沉沉,嗜血年纪所言之事当真无法更改么?难道真要迎来灭绝希望的未来,难道天意果真不可违逆?
………………
天禁不日城。
呼啸的黑色在上空盘旋,越积越浓,越沉越厚,每一刻都比之前更加黑暗。
那黑色不断汇聚,声势浩大如山崩海啸,黑暗已经化成了实质,密密塞满每一寸空间。
最终,所有的黑都往一个方向钻去,邪之子站在高耸城顶,向天空伸出一只手,掌心吸纳源源不绝的邪力,仿佛握住了一个巨大黑色漩涡的尾巴。
闍皇站在一侧,静静注视,猖狂的笑声渐渐响起,张狂霸道,伴随滚滚黑云,震动方圆。
沉稳莫测,不过是闍皇外层的华饰,那优雅之下掩盖的,正是嚣张狂妄的唯我独尊。
风云色变,不过顷刻之间,邪之子收拢这部分邪力,也如风卷残云宣告功成。
西蒙一掌抵在邪之子肩上,助他化纳邪力,而后问道,“感觉如何?”
邪之子闭目感受一下,微微皱眉道,“邪兵卫合而为一,威能远超倍增,我现在虽然能控制它,运用却有些力不从心。”
闍皇闻言也不急,宽慰道,“邪兵卫乃千古至邪之物,你如今年幼,能可运使已是难得。”他轻笑了一声,“不需急,时间对嗜血族而言只是计数。”
邪之子点了点头,西蒙又对身边道,“如何?”
他身边空无一人的地方突兀显出一条人影,黑发黑眼,墨蓝法袍,正是闍城埃斯特罗亲王。
匆匆赶来的亲王点了点头,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喜色,道,“条件已经达成,要现在开始仪式吗?”
“没有等的必要。”闍皇道,但虽然这样说,他还是等了一会,直到禔摩也赶来,这才示意罗萨特开始。
法师看向邪之子,邪之子点头,于是罗萨特神色一整,抬起乌骨法杖。
罗萨特施法甚少念咒语,有也只是一两个音节,此时他口中的咒语却绵密冗长,同时法杖上的宝石也开始放出光芒。
那是一种黑色的光芒,光芒怎么可能是黑色?但这确实就是一种黑色的光。当这光芒亮起,不仅无法照亮分寸之地,甚至整个天地都蓦然黑暗了几分。
众人脚下浮现巨大的法阵,层层嵌套,阵阵重叠,大阵小阵各自旋转,却又互相呼应,仿佛齿轮一般精密,严丝合缝。
邪之子在法阵中心,邪兵卫的力量从他身体中澎湃涌出,至邪至暗,张狂之态却渐渐变得平和,仿佛龙入大海,对四周的环境无比满意,虽还丝丝缕缕纠缠不休,却已如游鱼惬意自在。
邪之子眉心蹙了起来,面色倒还平稳,作为邪兵卫的载体,他感受到的压力不小,不过也只是有些吃力罢了。
咒语念诵不曾停歇,法师空着的手凭空一握,一条黑色的丝带便被他抓在手中。这条黑色的丝带与邪兵卫的邪力十分相似,混杂一处不断游离,即使全神贯注也很难分辨。
被抓住后,黑带挣扎得十分厉害,不断欲向邪兵卫中心靠拢,法师牢牢攥着这条带子,待咒文念诵到了一个节点,法杖一挥,黑带便飘飘飞起,悬于邪之子上方。
黑色的丝带逐渐变得虚幻,它本就非是实体,此时长度无限蔓延,便像是粒子间被拉开了距离,看去已虚化的不见了。
这正是罗萨特制作的邪引,败血异邪只是其中一种材料,为了制作这个,法师自己半位面中的珍品都贡献了不少。
诸多珍贵材料,或沾至邪至暗之力,或蕴黑暗法则碎片,最终由大法师小心炼成,这东西自然不可能只有回收邪兵卫一个功能。
此时,邪引一头与邪兵卫融合,又通过邪兵卫贯连邪之子,而在地面法阵的作用下,将闍皇也牵连起来。另一头,则蔓延入天际无边黑暗之中,通过无尽虚空,将黑暗世界紧紧系住。
罗萨特拔高了一个声调,随着咒语的念诵,地面的法阵越转越快,邪引的牵系越发紧密,在场之人皆能感受到有什么正在降临。
降临的是黑暗。
倏忽之间,黑暗降临在这个世界上,天上一片云也没有,却突然不见了日月星辰,一切如此突兀,毫无征兆,甚至连过程也没有,眨眼间,世界就被黑暗笼罩。
这是一种极致的黑暗,如潮水席卷每一个角落,窒息般的不祥深深淹没了天下之人,真真如同溺于深海,冰冷、绝望……黑暗。
所有人仿佛感觉到大地震动了一下,虽然实际上并没有。
零星火光在世界各地亮起,但这温暖明亮的火光却让人感到黑暗更加深刻了。
黑暗,阔大无边、深沉无声,不见五指,遮蔽三光。
几点光亮有什么用呢?孤单、微弱、单薄,光明只照亮了——无边的黑暗。
世界的规则仿佛已经改变了,不,这个世界似乎已经不是原来的世界了,即使弄出光,那光也缺失了灵魂,苍白而无力,不能带给人任何光该带给人的。
是被洪荒巨兽一口吞入腹中吗?
深渊最深的地方,是不是就是如此呢?
恐慌在大地上不可控制的蔓延开,这黑暗仿佛也唤醒了人心中的黑暗,秩序瞬间崩塌,骚动、混乱、死亡,如影随形的到来。
恐惧啊恐惧。
绝望啊绝望。
疯狂啊疯狂。
黑暗在人心中不断滋长,使得这个世界仿佛更加黑暗了。
或许不是仿佛,这个世界确乎更加黑暗了。
这个魔法仪式的最后,并非结束在激烈的火花之中,它的结束平静而深沉,一如降临的黑暗。
法阵隐去,罗萨特面色也有些苍白,精神看起来却非常高昂。
帮助他人掌控世界,甚至以血脉联系传承,这其实比自己掌握一个世界还要难,难得多,以罗萨特如今的实力,做起来也感到魔力不济。
但这有什么关系呢?他终于还是做到了,让黑暗的世界降临,让闍城成为真正的黑暗之主,他终于还是完成了对皇兄的承诺。
邪之子和闍皇都没有说话,他们还需要一点时间调和掌握。邪之子还过于年轻,无法纯熟控制邪兵卫,因此现在是西蒙控制这黑暗的世界,直到他成长到足以继任闍皇。
西蒙睁开眼,黑色的眼睛似乎更加深沉了,他环视一周,对亲王与禔摩点了点头,便招手让邪之子过来,问道,“吾儿,可有任何不适之处?”
“无妨,只是消耗了一些力量。”邪之子道,此时诸事皆毕,他想起自己夭折的计划,不由哼了一声,“还想亲手取回邪兵卫,梵刹伽蓝真是让我失望了。”
“哈哈哈……”闍皇笑起来,道,“区区一个梵刹伽蓝,此时提起,与蝼蚁何异,吾儿不必挂怀。”
“嗯,”邪之子笑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父皇。”
闍皇走到冰爵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禔摩行了一个脱帽礼,道,“恭喜吾皇,主宰黑暗的世界!”
他的喜悦发自内心,闍皇的风采、强大的力量,无不刺激他更想紧紧追随。
“哈哈哈哈……”西蒙心情极好,笑声中大步走到城顶边缘,天禁不日城下,已聚集了一群黑暗子民。
见到闍皇,所有人齐齐下跪,齐声朝拜,“恭喜吾皇,主宰黑暗的世界!”
三呼万岁,誓死追随,对于属于黑暗的种族而言,如今的闍皇,说是他们的神也不为过。
“众位。”纵然狂喜,闍皇仍能保持优雅尊贵的风度,他抬起手来,下面便瞬间安静。
数千万人,刹那间鸦雀无声,这种安静却比方才的狂热更加可怕。
闍皇不曾低头看他的子民,他的目光投向远处,投向高处,投向被黑暗笼罩的天极之处。低沉有力的话语中,野心、霸道,却同时又响在每一个人心底,“吾闍城一脉,终君临天下。这黑暗世界的降临,万民亲证!”
简单几句话,所有人的情绪已被再次点燃,从一个高/潮被推向另一个高/潮,山呼之声响彻寰宇,久久不绝。
“闍皇至圣!”
“闍皇至圣!!”
“闍皇至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