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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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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炼看来并不了解玄霄与夙玉经络逆变之事,听他的意思,若非海心曾说起,他也想不到事态会如此严重。难道那种修行方法只是太清自作主张?如果真是这样,那么太清对于玄霄和夙玉的悲剧至少要负上一半责任!
“初有小成,经络逆变之时,无人劝我放弃……”玄霄曾经说过这样一句话,看来,他说的时候,怨的就是太清吧。毕竟如果不是太清的引导,玄霄未必会这么快步上走火入魔的道路。
宗炼终于醒悟,并且下山去寻找解决之道了。可海心知道,他已经迟了。
三位长老离开后,海心坐在方才夙玉舞剑的平台上,呆呆地注视着望舒结成的冰渣渐渐融化。
她身旁是铁剑模样的望舒,难得鬼面人知情识趣地回避,留给她静思自省的空间。
现在玄霄未婚妻这个脆弱的假面很轻易便会被戳穿,她要如何应对重光和青阳的审查呢?她连玄霄修行前的俗名都不知道。况且,派人下山一查就会知道,世上根本没有“青儿”这个人。也许如玄霄所说,婚约根本早已取消,未婚妻全家集体失踪,那是最好。但,如果那个人仍然健在,海心又如何解释这一切呢?
她苦恼地摸摸生铁剑,忽然灵机一动,嘴角挑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鬼面人啊鬼面人,这下你可以如愿以偿了!”海心举起剑,兴冲冲地说道。
黑色的身影从望舒剑身逸出。“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不管他了吗?”语调中满是讶异。
“即使他们决定彻查我的身份,至少也要花好几天,消息才能返回。不妨就趁他们打探消息的时候去鬼界走一趟,顺便查一查玄霄的俗名究竟是什么。”海心语调轻快。“你会御剑飞行之类的法术吗?会的话就教给我,我们快去快回。”
“说到底,还是为了玄霄吧。”鬼面人冷冷地道。
海心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非也非也,我是为了自己——”看到鬼面人的脸色,她讪笑着补上一句,“当然最重要的是为了你才打算去的!”
鬼面人不屑地冷哼一声。
海心望望四周,夜晚的禁地是琼华中最不会被人打扰的地方,得此良机,不如试试看新的制约究竟是什么,有何使用限制。想到这里,她盘膝坐下,默默凝聚力量,想照最初的样子把黑气从身体里逼出,可时间一点点过去,仍一点反应也没有。
果然,有制约的限制,她无法随意施展力量。可是为什么她能够施法让鬼面人附在剑上呢?“你最初附在剑身时有什么感觉?”她问鬼面人。
“说来奇怪,当时并不是外力向我施压,而似乎是望舒本身的吸引……”鬼面人沉吟道。
“望舒本身吗……”海心思索起来。“如果,制约是我只能使用望舒的话——”她瞥向残余的冰渣,缓缓提起望舒。
“你要做什么?”鬼面人皱眉。
“如果我的猜想没错,我应该可以像使用羲和一样使用望舒,甚至比宿主能做到的还要强!”海心充满信心地一笑,集中精神在望舒上。片刻后,剑身渐渐开始发光,从剑脊到剑刃,蓝光耀眼得发白,仿佛透明一般。此时的望舒与夙玉手中苏醒的那把十分相似,只是光芒很不稳定,时明时暗,剑身微微地颤动着。
海心只觉得自己像一个充满气快要爆炸的气球,想把望舒作为发泄的出口,可这出口似乎被堵住了,无论如何也排不出去。她的额头上又开始沁出汗珠。
正在她一筹莫展的时候,手上忽然被一团柔和的银光覆盖了。
她惊讶地扭头,映入眼帘的是鬼面人凑近放大的侧脸,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瞳孔深幽得看不见底。
他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海心的身后,右手覆在她持剑的双手上,银白色的光从他的手掌流动开去,直到将她的手也全部包裹。
不是没有这样近地看过他的脸,也不是没有过这么近的接触,然而海心还是微微发窘起来,低低地叫了一声表示抗议,却被他低沉的声音不由分说地打断:“‘气’不是像你这样用的。且照我说的做。”
他的手明明该是冰冷的,可海心却感到他送来的灵力温暖而柔和。她一时间怔住,忘了回答。
“集中注意力!”他的语调已开始不悦。
海心慌忙回神,脸上有点发烧。她,竟然看得入了神!
她轻咬嘴唇,凝神细听他的亲身传授。气也按照他的引导缓缓而行,再没有方才壅塞的感觉。
鬼面人手上的银光黯淡下来,而望舒光芒剧盛,寒气逼人。
海心只觉得望舒在手中震动,差点要握不住。
“挥剑!”耳边响起鬼面人的声音,她浑身一激灵,用力下劈。
冷空气混在灼热的空气中翻卷,在剑刃上形成一个小型龙卷风,沿着剑身直线前进,跨越平台边缘,重击在滚热的岩浆里,激得岩浆四处飞溅。
眼睁睁地看着岩浆往她飞来,海心吓得急忙后退。却走不动。鬼面人的右手还牢牢地扣在她手腕上,不仅如此,他的左手也从另一边伸了过来,手掌前翻,对向飞溅而来的岩浆。海心正要尖叫,刹那间无数银色的丝线从他的手掌里射出,迅速互相交织成网,在他们身前竖起一道屏障。滚烫的岩浆都被挡在银色网的外面,她得以幸免于难。
“我还是头一次知道望舒原来还可以这样用。”海心舒了口气。“刚才那个是‘网灵术’的另一种应用吗?”
“是的。”鬼面人简洁地答道。
感觉到他的声音简直就在耳边响起,海心正想扭头,忽然僵住。现在他们的姿势,简直就是鬼面人把她抱在怀里一样。虽然他是鬼,她理当没有任何感觉,但他的存在感偏偏如此强烈,让她手足无措,心如擂鼓。
他的右手还紧紧抓着她的,银白色的光已经很淡,但她仍然能够清晰地感觉出他的手的形状。一如她的想像,枯瘦而纤长——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鬼面人缓缓把手抽回。
感觉到手上忽然没了压力,海心一惊,忙转身去拉,却没拉住。鬼面人枯瘦的手,从她的手掌中毫无阻碍地穿过。
“没事了。”鬼面人淡淡地说,不动声色。
海心呆看他半晌,压下心里浮起来的奇异的失落感,讷讷地答道:“没事了。那……回去吧。”
鬼面人没说什么,化为一股黑色的青烟附在望舒上。
望着变为铁剑的望舒,海心原本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突然消失殆尽,无精打采地返回,满腹心事。
穿过剑林,走出石门,来到通往承天剑台的栈桥上,她蓦然停步。
看到前面立着的人,海心一愣。
“夙青,你竟敢违反门规夜闯禁地!”重光在月色下白衣飘飘,俊美出尘,然而紧绷的脸上严厉的神色却将情境破坏无遗。“我乃琼华正法长老,不罚你如何服众!”
海心暗悔失策,她无论如何也料想不到重光竟然如此多疑,还要转回来侦察一番。这样一来,偷听他们谈话的事也定然瞒不过他了。想到这里,也不再伪装,微笑道:“如何处罚?是思返谷还是关禁闭?”
“你以为擅闯禁地能与练功偷懒之类小事相提并论?”重光冷笑,“你且在执法堂中思过,不得外出,待掌门和众位长老裁决!”
海心耸耸肩。如果可以,她不愿招惹琼华高层,更不愿被逐下山,可现在看来,是免不了的了。要怪也只能怪她自己粗心大意,不过不幸中的大幸是,手中的望舒并没有曝光。而且,若宗炼不能看出望舒的玄虚,琼华之中更无人能看出。她只要一口咬定自己为寻找生辰为天火违行的夫君而上山,他们又能拿她如何?
她当然知道重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今日不罚,明日还是会因为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处理她,只不过是为了名正言顺地拷问她的来历罢了。
她乖乖地跟着重光来到执法堂,被后者领到一间阴森的小屋子里,关上门就离开了。
重光一走,海心立即爬上爬下,挖地三尺,寻找可能存在的监听类物品。忙活了半天,她终于放心地舒了一口气。仙剑世界里什么法器都有,就是没有多少可以极目千里的——游戏的制作人们,大概都是正人君子吧?她拍拍望舒:“灯神,出现吧!”
“昔为座上宾,今为阶下囚。”鬼面人环视四周,淡淡地道:“逢此等变故,难得你倒是安之若素。”
“这只是小事一件啦。被重光那样的美人处罚,我可是荣幸得很呢。”海心笑眯眯地答道。
听到她的回答,鬼面人的嘴角不易察觉地抽搐一下,半晌才开口道:“准备好离开了?”
海心不语,兀自沉思。
在琼华已经过了两天两夜,然而对于曼竺要她找的东西仍旧没有任何线索。她与曼竺交易的目的可不是改变历史,更不是来琼华旅游,她必须以找到那件东西为优先。也许,是该离开的时候了。
“莫非你还舍不得‘他’?”鬼面人嘲讽道。
海心恼羞成怒,叫道:“累死了,我要睡觉!天大的事等明天再说!”她又重重地一拍剑:“灯神,回去吧!”
鬼面人连抗议的时间也没有,便被望舒“吸”了回去。
“刚睡醒,怎么搞的?今天不知道怎么回事,特别累……”海心嘟囔着,眼皮一耷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