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游》天潞琳琅

4、一别经年

　　诉衷情
　　寒梅落尽桃占枝，园柳染青池。
　　依依情深两相知，离别终有时。

　　东风过，碧水长，故人伤。
　　待到相逢，纵是不识，也诉衷肠。

　　第一节
　　升初中那年，夏志鸿和李慧搬到了江峡市，和七月住在一起。用他们的话就是，“成功的打开了江峡市场并站稳脚步！从今后，要好好照顾夏秋的生活。”
　　夏秋，已长成俊朗少年。
　　仍是高尚住宅区的高级学校，不同的是，上下学改成了轿车接送。夏秋，继学业超群后，又以豪华轿车的接送，成了校内更引人注目的完美人物。
　　“爸，妈…”突然对夏家夫妇改变称呼，就像突然有人时刻提醒自己不再是七月一样让他别扭。夏秋在心底叹了口气，继续扒拉着碗里的饭菜。“下周末，我想回福利院看看。”
　　“怎么突然想起这个？”夏志鸿意识到，多年的环境仍未改变这孩子半点。“都离开六七年了，早该忘记那儿了吧！回去看什么呢？”
　　“就是！”李慧往夏秋碗里夹了只剥好的虾，“再说你哪来的时间去？周六有钢琴课，周日你不是还要去那个什么植物园么？我跟你爸陪你去，啊！”
　　“陪我去植物园？”七月有些错愕，“不是不让去吗？”心里嘀咕，没想去脱口而出。
　　李慧停住继续往他碗里夹菜的筷子，有点诧异的看着这个从不顶撞的孩子。随即又把一块鱼肉放进夏秋的碗中。“原来不让你去，是因为我们没时间陪你去，现在把时间腾出来陪你，不好吗？吃饭吧！我和你爸马上有会要开，先走啦！”
　　夏志鸿听着，就放下碗筷，起身。两人约好似的，换衣服出门，留下七月独自面对满桌的鱼肉。
　　为什么给卓玉写的信没有一封回复？为什么打电话时卓玉总没回院？为什么每天上学放学总要被人牵着走？为什么想了很久的要求被这样简单的推脱？为什么？为什么七月要变成夏秋？

　　第二节
　　刚上早读，七月就去办公室请假。
　　“王老师。”
　　看见门口站着自己心爱的学生，老师的脸上也漾出温柔的笑容。“有事吗？快进来！”
　　“我想请假。”没学会演戏，七月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是不是该表现的痛苦些。
　　“怎么了？夏秋，哪儿不舒服吗？”班主任一脸关切，就要去翻家长通讯簿。“要不要给你家长打电话让他们接？”
　　“不要紧的，”七月有些结巴，“他们很忙，我打车回家，很近！”
　　“那老师送你去医院吧！”
　　“啊？”七月的头开始晕，撒谎对他还真是难事。“我，我就是昨晚上没睡好……”
　　“没睡好啊！”班主任笑起来，拍拍他的肩，关切的说：“不要太用功了！现在才刚初一嘛！你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没必要太费精力，注意调节好休息啊！回去吧！不算你缺勤。”
　　就这样，准备的第一张假条也没用上。他顺利的被批准“回家休息”。
　　书包里的课本早在昨晚换成了新的文具，七月本来想买衣服的，又不知卓玉现在的身高，只好打消念头。坐在出租车上，看窗外景色变换，他感觉自己像越狱的囚犯一样紧张兴奋。这些年学校到家两点一线的单调，也没有太多的苦闷，学校、书本、网络带给他太多新鲜未知的东西，偶尔的校外活动反倒让他不适应城市中的熙攘人群，六年、六十年对他而言，都不会有什么难挨的事情，唯有卓玉最后那仓惶的眼神，让他再也不能等。
　　为什么？七月，你已经十二岁了，之前的六年都在做什么？一次也没有今天这样急切的想做一件事，想见一个人！
　　身处的城市还真不小，要去福利院最近的中学，坐车也要将近一个小时，穿过跨江的大桥，再驶过一片开发区，终于在快到城市边缘的地方找到了卓玉的学校。

　　第三节
　　低矮的围墙，生锈的大门，门房大爷在小窗户里靠着椅背打盹。校门前杵着快要倒的公交站牌，偶尔开过的汽车都会带起不小的灰尘。七月下车站在门口已有十多分钟了，大门上的牌子写着确是卓玉上学的地方。真的，就是这里吗？
　　初春时节，空气中还带着几丝寒意，刚从车上下来，七月也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立马又站直了，笔挺温暖的校服毕竟很快就让他精神起来。
　　正是课间操时间，隔着铁栏大门，操场上挤满了穿着各色衣服的学生，懒洋洋的在广播声中晃动着身躯。这里的春天似乎也来得晚些，七月家花园的花都长花苞了，这校园里仅有的几棵树还光秃秃的在冷风里瑟缩。
　　有个女生，在队伍前很标准的带操，举手投足，像极了教材光盘上的示范。七月喜欢她健康的背影，虽然她穿着很不合的衣服，袖子短了，一抬手就能露出手肘。后排的学生有站着不动只顾笑她的，也许再谈别的有趣的事，那女生依然在广播声中标准的做完最后一个动作。
　　七月想想自己做操的样子，失笑。自己的学校做操要求也很严，不过也有懒学生，他也算是吧，后来干脆操也不用上了，反正体育成绩一样可以达标。
　　正犹豫着该怎么进去，广播操结束了，学生都涌向大门，开门大爷被吵醒，一脸不耐的将门打开，学生们冲出校门，奔向对面各个小吃摊和商店。
　　趁乱进去。七月逆着人流挤进校门，有些心虚，靠着墙角往教学楼走去。低头看见胸前的校牌，赶紧撤下塞进裤兜。没想到这样也能进来！要是自己学校，上课期间，大门连只苍蝇也不让飞进的。
　　怀抱书包低着头直往前冲，七月想是自己找还是找人问问。
　　“站住！”一声轻喝。
　　“完了！”冷汗从额前迸出。七月努力的挤出想像中自己最温和善良、恭谦有礼的笑容，一抬头，眼前赫然就是刚才领操的女生。表情放松~~~~嘘了口气。
　　“你是谁？干什么的？你不是我们学校的，怎么偷偷摸摸的进来了？”
　　还没等七月开口，女生已炮轰般审问起来。
　　从来没挨过训的七月也傻了，双手紧紧的抱住胸前的书包，口齿开始不听使唤，“我，我…”
　　“手里拿的什么？这么紧张？小偷？！”那女生伸手就来夺书包。
　　“我叫七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