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一章 八大仙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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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骁和叶师秀、燕赤侠他们调查的时候并没有带上姜元贞。一来他修为最弱，二来毕竟年幼，身形矮小，在外行走目标太明显，不利于隐蔽。
姜元贞对调查黄文涛也没什么兴致。他知道自己父亲不可能因为这点小利小惠就抛妻弃子。如果父亲真的这么做了，只能说明背后的事情不简单。
既然不简单，那自己这点修为还是不要去凑热闹了，不如等卫师兄调查的结果。
姜父对姜元贞曾言及先祖，称自己这一支是乃是癸女后裔。
据传神州人族的祖先是五位人主，分别是皇主、帝主、殷主、商主、夏主。其中皇主的势力最为强盛，族中出了三位造化之主，后世称三皇。末代皇主为癸。癸有一女，称癸女，癸女为姜，也称姜女。于此同时，皇族衰弱，帝族强盛。姜女后来与帝主结合，其子女便以姜为氏，别与他人。帝族一共出了五位金仙，后世称为五帝。皇帝二字，也成了人族统治者的称谓。五帝时代的结束，意味着神州从远古进入中古，从人主统治进入贵族统治，开始了王朝更替，并随着王朝更替逐渐从贵族统治进入官僚统治的近古，姓与氏也逐渐混淆，最终合称姓氏。
但一些传承自中古以前的家族仍旧会保留姓与氏，以示血统，同姓氏者不通婚。即一个孩子会继承父亲的氏和母亲的姓。比如姜元贞的父亲是姜氏姒姓，母亲是柳氏妘姓，那姜元贞便是姜氏妘姓，将来是不允许与姜氏女与妘姓女通婚，否则视为□□。
癸女姜氏一族世居颍水。百余年前，安朝崩裂，神州散落。有大国十七，小国多余两手之数。国家之间战乱不断，直到三十年前才战事稍息。这期间，世家大族为躲避战乱纷纷迁徙。颍水姜家嫡系一脉分为三路，一路北上乌垒，一路留在颍水，一路南下前往灵州。南下灵州这一支，一路上颠沛流离，最后只剩下姜协和姜博两兄弟。他们跟着当时的一批难民，一起躲进了栖霞村。
姜协后来不知所踪，姜博则是姜元贞的祖父，与一同逃难进栖霞村的昭氏族人的女儿成婚，生下了姜许和姜诺两兄弟。姜许便是姜元贞的父亲。而他的母亲柳窈娘则是汝川柳家的女儿——当时的世家大族为相互借力，多在迁徙时抱团而行，栖霞村这一村子，数起家史多能上溯中古甚至远古。
柳家是汝川的千年望族，号称掌天下寒暖，在真凡二界都是布匹纺织一行的执牛耳者。彩色冰蚕种和冰蚕丝的纺织方法，正是姜母从柳家带来的嫁妆。
再比如说养牡丹的老李家，也是世代列侯，自称乃太上凡裔。到了老李的爷爷那辈，嗜牡丹如命，连逃难都死活带着两盆牡丹不肯撒手。后来那两盆牡丹还是没养活，但据说也因此感动了牡丹仙子，送了他们家一盆牡丹，粉心白底绿瓣边，起名绿玉。老李三代人疼牡丹比疼人更甚。
而村子里传说的仙女，相传也是帝族后裔，因不忍见族人流离，才让众人躲进栖霞村避难。
栖霞村灵气充裕，山间物产丰厚，甚至不少灵果，且空气湿润气候宜人，只要不太懒惰肯去春耕秋收，就没有饿着的时候。是以近二三十年，天下少有战乱，有的已经举家外迁和族人汇合，但也有人愿意守着这片世外桃源，繁衍生息。
这一村子的所谓世家贵族，虽然现在只能吹嘘一下祖上如何厉害，但非是毫无见识之辈。因而当年进村后便有训于后人，不管将来是否外迁，都要保守村中秘密，并不得将村中物产流转于外。
姜母想到去私下贩卖冰蚕彩绸赚取财帛，也是因为娘家柳氏一族已经迁出栖霞村，令她如今求助无门，且冰蚕彩绸乃是嫁妆而非村中特产。
姜许早些年就打听到颍水的嫡系已经流散，但在乌垒的嫡系有人出仕为肃王宰相，已在肃国立稳脚跟。姜许自恃才华，一心想出人头地，因此也有心想要举家迁去肃国，只是因为父母年迈，才耽搁了下来。
姜许既然有心出仕，即使把他往坏了想，也不可能舍本求末抛弃柳窈娘去跟什么黄家小姐好。梁国不过偏安一隅的东南小国，怎能跟西北大肃国相比？黄家小姐再好，不过梁国一城府尹之女，怎能跟汝川柳家的嫡女相比？姜许只要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就不会干出这种事——卫骁通过自己姬姓母族的势力，略摸了一下姜家的底，跟姜元贞得出了同样的结论。
……
又过一日，春雨霏霏，细密如针织似牛毛，飘飘洒洒，好不清凉。姜元贞无所事事，便跑去庭院里无聊闲逛。
此处乃真武仙派的产业，闹中取静，布置精致，花园之中更是布了聚灵阵，灵气充裕，花木繁荣，怕是花了不少心思。
昨日姜元贞与卫骁那番问答，虽始于好奇，但后来也是有意敲打——紫虚封山，绍洲便成了势力真空之地，表面上说是紫虚主动托付真武、峨眉代为看顾，实际上恐怕紫虚当时已经力有不遂才这般借坡下驴。这丰饶富庶的一洲之地，既然已经到了真武、峨眉的嘴里，难道人家还会主动吐出来不成？
静一祖师九分神州，乃是大功德，也是大利欲。紫虚能管得住自己的利欲，大汉不与儿童抢食，但真武和峨眉未必管得住，天下仙门更未必管得住。
紫虚禁止弟子在凡人地界人前显圣。直到封山前，绍洲一带已少有鬼神之说。但自紫虚封山以来，大安分崩离析，诸国争抢地盘连年战乱，绍洲更是一口气裂成了七国。百姓求神拜鬼，一时间冒出许多国师仙师法师，什么撒豆成兵什么开山裂石什么保佑平安，个个挣得钵满盆满。不论真经假经，最后都念成了生意经。
要说这背后没有真武和峨眉的影子，傻子才信。不过从昨天看，叶、燕二人都未领会姜元贞和卫骁的深意。若这二人非是伪装，只能说燕赤侠毕竟小派弟子缺少格局，叶师秀为人单纯似乎未接触过这类信息。
百年前紫虚封山，百年前大安灭国。修士只言群龙无首，凡人只言天下大乱。其中关联，非关心历史和大格局之人不能看清。
姜父重史，也常教两个儿子以古照今、知古观今。戴清和方观主面对好奇心旺盛的姜元贞也都跟他讲述过门派历史和外界形势。以姜元贞的聪明，想通此间关节，并非难事。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此等格局，大纷争，大利诱，大神通，最是磨砺修行者的心性，便如八百年前那般。成则紫虚又能掌上千年的太平，败则……守正真人思及此处，抬目宗门金册。看到其上已变黑的“常渊”二字，唯余一声叹息。
宗门金册乃记录宗门传承的金书玉册，为一派之根本。上面记载了宗门的道统，开宗明由，创立者，见证者，历代祖师，以及弟子修行传承谱系。宗门典礼和弟子修行传承谱系记为玉书，不断增添续写。而道统和开宗明由，创立、见证者和历代祖师等则记为金册，无法删改。若要删改，比如当年五代弟子静一飞升，成为紫虚开宗以来第一位成就天人的弟子，添入祖师殿，金册也因此重新熔铸。
那些自立宗门的，若拿不出宗门金册，便开不了掌门升座的典礼仪式，因此也无法得到同道承认。毕竟，修行之人是十分看重传承道统的，否则将被视为来历不明的野道孤禅。
紫虚号称传承自紫虚天尊，峨眉号称得白猿公授道，真武则言授自真武大帝。这三个仙门是所有仙门中传承最完整、道统最纯正者，亦是所谓八大仙门中的领头门派。
而自称传承自西王母的昆仑剑派、传承自赤松子的华炎派、传承自轩辕帝的丹霞派和传承自清微道人的青云观，由于传承有缺，道统不纯，只能屈居次席。
海外三山自成一系，不怎么与神州仙派交流。
这也是燕赤侠修为不弱，但却肯在紫虚、真武等大派弟子面前低伏做小的原因——赤城仙派原为海外三山一系，后因离大陆太近而与海外三山产生分歧，最终自立一派。自立时不仅没有宗门金册，连像样的肯为之见证的宾客都请不到，主持典礼的司仪甚至是一个修为还未金丹的弟子，虽不至于名不正言不顺，但到底失了光彩。如今经过几百年的传承堪堪有了模样，但遇上大派弟子，仍有些底气不足。
类似赤城这种的仙派甚多，往往无人能计其数。
但也因此，小门派往往依附较大的门派，或求庇护，或求利益，或求功法，不一而足。有人尝言如今所谓仙派如同凡俗武馆，无论什么人，磕头纳财便能进，学了一身本事出来，整日打架斗殴，巧取豪夺，毫无仙家风范。
这类人往往止步于筑基之前，与习武之人无本质差别。而八大仙门弟子则戒律森严，少有于人前显圣者。是以凡人对所谓修士的敬畏之心也日渐减少。
就比如柳窈娘，虽然她虔诚祭拜三清，虽然她感到可能会被丈夫抛弃后把小儿子托付给了一位道士，但她并不相信道士真能修炼成神仙——如果修士真能翻云覆雨，这个世界岂不是乱套了？
但栖霞村外的世界确实已经乱套了。欺夺善信，侵占良田，圈养人口，不缴赋税……在可以预见的将来，将会有人道与仙道的冲突大爆发。
天下仙派看不到吗？真武峨眉看不到吗？
看到了又能如何，看到了你能抽身而退吗？不能！大争之世，你退了，别人就进。
修行需要法、侣、财、地……反过来说，没有良田就没有人口，没有人口就没有劳力，没有劳力就没有产出，没有产出就没有财富，没有财富就没办法获得更多的修行资源。供养一位炼气士，比供养一位王公贵胄需要更多的人口和土地。
天下仙门明白，真武峨眉更加明白。因此不如博力一拼，或许将来统治人族的，不是君主官僚，而是修士，正如三皇五帝之时一样——那是一个令所有修士都神往的时代。
……
姜元贞逛累了，坐卧在花园凉亭的柱榻上，似睡非睡，神色宁静。
识海之中，混沌清气凝实为珠，浮在金色莲花，清辉熠熠，滋润着姜元贞的四肢百骸，淬炼血肉。
这一坐便坐到了下午。不知何时云销雨齐，彩彻区明，夕阳斜照，遍地似金。甚至有罕见的牵丝鸟飞过，发出悦耳的“努努”声。
姜元贞睁开眼，神情喜悦——成功进入蓄气阶段了。
锻体期全称锻体引气，分感气、引气、行气、蓄气、藏气、养气六重。蓄气是锻体期的分水岭，也是对修行者资质的第一次考验。只要身体能成功蓄气，那接下来的藏气和养气则是水磨工夫，进入炼气培本阶段也是水到渠成之事——天下大势也罢，争名夺利也罢，实力才是一切的资本。
姜元贞抛开脑中关于父母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一算日子，今天已是出来的第四日，明日要与几位同门去郊区红尘观汇合回山了。
此时，大罗山“众妙之门”碑亭前，立着一位气质彬彬却披发斜簪的青衫男子。奇的是，路过的紫虚观弟子对如此高大显眼的存在丝毫不觉。
这位儒雅却妖异的中年男子抬起手，这时，一只翠色的牵丝鸟翩然落下，停在他的肩上。他看到牵丝鸟的尾羽毛正莹莹发光，不由地眯起那双鹰一样的眼睛。
有道是——
纵横成败人之势，聚散分合天之时，转身遥问登仙路，万里之行足下始。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一章 八大仙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