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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生米熟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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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寂不可思议望向我,亮晶晶的瞳眸更亮了。我眯着眼看他先是一愣,再是极力克制,继而捂着肚子狂笑不止。于是剥着瓜子看他自顾着癫狂了一阵,后来受不了了,就决定去找姬容。
他却立刻止住笑,一把抓住我的手腕。“长亭,你先听我说。”
我睥睨着他,问“你又要说什么?”
他将我按回床上,捡起扇子,嬉皮笑脸道歉,“说了这么多,竟忘了正事。怪我,怪我。”
我就静静地看着他,这态度,真他奶奶的虔诚。
“昨晚你喝醉了,没有看到那刀光剑影的血腥场面,也是一番造化。”他顿了顿,喝口茶润喉。
我拽着他靛青色衣袖追问,“你接着说?”
“昨夜你去了湘湘姑娘房间后,阿容紧跟着也进了去。当时你们家湘湘外套都给你扒掉了,阿容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直接一掌就劈晕了人家湘湘。当然,这种场面,我自然识趣退了出去,这才刚刚落了座,就从天而降好几个英姿飒爽的黑衣人。经过一番折腾,阿容也出了来。阿容身手不俗,那几个黑衣人自然是奈何不得他。可那位韶婠姑娘就不一样了,带头的黑衣人见情况不对,将冷剑往韶婠脖子上一架,阿容便也无可奈何。只能在黑衣人胁迫下往自己右肩刺了两刀,那两刀,到很实在。可怜阿容旧伤刚好,这便又添了新伤。猩红的血液像蛇一样顺着手臂蜿蜒而下,啧啧,那场面,忒血腥,忒暴力,忒儿童不宜。”
“后来呢,怎么样了?”听着阿寂浓墨重彩的渲染,我有些不耐烦。
“然后,韶婠看不下去了,纵身一跃就从南回廊跳下来。可怜的阿容连伤势也顾不得了,飞身过去,刚好接住她。脚尖着地,一个回旋又将用来自残的匕首踢出去,一刀封喉,稳准狠。我这厢却心疼起那个黑衣人来,还没看清情况就与世长辞了。”
我自动过滤信息,局促追问:“姬容呢,他有没有事?”
阿寂斜我一眼,“阿容那两刀情深意切的很,你说有没有事?”
果然有事,“他在哪儿?我去看他。”
他慢悠悠摇着扇子。“一世轩。”
我拨开阿寂就往外跑,他扯住我的衣带。不温不火道,“急什么?自有韶婠照看着。”
我身子一僵,折回去问阿寂,“究竟什么情况?”
他粲然一笑,示意我坐下,我便乖乖坐下。阿寂向来是个吃软不吃硬的。
他这才满意地继续说,“阿容负了伤,本来不宜行动的。又怕呆在那里招事端,硬撑着将你和韶婠一起带了回来。你这边睡得深沉,有我守着就好。阿容的情况就没你那么乐观,韶婠便悉心守了他一夜。现在两个人估计正在吃早饭,你真的要去?”
这真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我冷静下来分析局势,姬容与韶婠本就处于郎情妾意的暧昧期,经过昨夜的英雄救美,紧接着,韶婠不离不弃生死相依,想必他两现在的状况已然是水到渠成,矢志不渝,干柴烈火,生米熟饭……
有些汗颜,只是不知道,姬容右手负了伤,怎么个生米熟饭?
我对阿寂建议道,“要不我们也吃个早饭吧。”
阿寂一双桃花眼笑得更明媚两分。
姬容是个好人,白白养了我半个多月,原本想傍上姬容替我找师傅来的,看来是痴心妄想了。如今他和韶婠有情人终成眷属,按理说,我应该替他开心。可是,小女子我有一点点忧郁,还有一种想要棒打鸳鸯的恶毒心态。
正忧郁间,一声甜甜腻腻糯糯软软的“娘亲”横空而出。我刚回过神来,一个金光闪闪的小人扑进我的怀里。
小子虞仰着头深情婉转望向我,“娘亲。”这一声娘亲当真是比我还凄切忧伤。
阿寂见了小子虞,似想起什么,起身就往外走。边走边说,“你们母子好好聚一聚。”
我只当他去准备早饭了,对着他的背影喊“我要一碟咸菜,一份白粥。”
忽然想起小子虞也在,又更大声补了句“再加一盘新鲜南海水晶虾~”
阿寂一个趔趄,身形晃了晃。
我这才摸着子虞的脑袋问“怎么了?”
小子虞面带愁容,犹疑着开口“娘亲,姬容叔叔他,他红杏出墙了。”
我摸着他脑袋的手顿住,这么重的伤也阻止不了他们生米熟饭么?
小子虞无限慈爱看着我,义愤填膺道:“娘亲,你放心。虽然那个阿姨长得还可以,但我绝对支持你。”
我嘴角抽搐,哪有儿子支持自己娘亲红杏出墙的。
“子虞,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小子虞咬着下嘴唇,担忧道,“娘亲,你真要听吗?”
我态度坚定,“嗯。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小子虞一脸的佩服,点着小脑袋说,“娘亲果然好气度,好魄力。”
“昨晚我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就被开门的声音吵醒了,于是坐起身来定睛一看,你猜我看见了什么?姬容叔叔竟然被一个紫衣服的阿姨搀扶着,姬容叔叔抬头看了我一眼,好像有些惊讶,竟心虚地哄我去东厢睡觉。然后我就被一个小姐姐带去了东厢。”说到这里,小子虞一个有模有样的冷笑,“他们真是太天真了,东厢离他们不过一墙之隔,屋子里的动静我其实听得清清楚楚。”
我脸上有些火热,这个熊孩子,都听了些什么啊?遂抖着嗓子问“你都听到了什么?”
“我也不很清楚,只记得那个阿姨好像说要给姬容叔叔脱衣服,姬容叔叔应该挣扎了一番,然后哐的一声,什么东西摔碎了,再然后……”
我拍着胸脯舒了口气,幸好不是什么奇怪的声音。“然后怎么了?”
“然后我就听到那个阿姨叫了一声。”
“什……什么?”
小子虞一本正经点点头,“是真的。然后姬容叔叔问那个阿姨是不是弄疼了,声音真特么的温柔啊,还说都怪他。我就奇怪了,怎么会怪他呢?”
我泪流满面,小子虞他娘啊,他爹啊,你们千万不要怪我。然后沉痛道“应该就完了吧?”
“还没呢。”
我声泪俱下,“还没呢?”
“嗯。”小子虞皱着眉头接着说,“然后那个阿姨说没关系,是她愿意的。再后来又没了声,只是隐约听到姬容叔叔闷哼了几声,很痛苦的样子。娘亲,你说,他们到底在干嘛?”
我望着小子虞皱巴巴的脸,正儿八经道:“可能……大概……也许是在打架吧。”
小子虞恍然大悟,“奥,难怪呢。我就说最后姬容叔叔呼吸怎么变得这么粗重,这么解气,跟平时都不一样了。应该是打赢了吧。”
我这时候几乎是崩溃的。“姬容叔叔他,应该是打累了吧。”
“唉,不对啊。”小子虞眼里闪过一丝狐疑。“我昨晚听着情况微妙,想着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定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于是谎称自己做了噩梦,非要找姬容叔叔。他们却死活不开门,哼,这么一扇小木门挡得住我堂堂……”
“堂堂?”我眼前一亮。
“堂堂玉面小飞龙。”小子虞话锋一转,“我着急嘛,一脚踹开那扇门。他们惊讶地望着我,我也望着他们,发现姬容叔叔竟然换了一件大氅,那个阿姨一只手还搭在衣冠不整的姬容叔叔身上。他们打完了架,那个阿姨为什么还要给姬容叔叔换衣服呢?”
我决定继续瞎说,“可能战况太激烈,把衣服都弄脏了,所以换件清爽的吧。”
“原来如此。”小子虞挠挠头,又问“可是为什么连着床单也换了?我当时还瞥了一眼堆在地上的床单,上边还有血迹来着。吓死我了。”
小子虞拍着胸脯,很受惊吓。我欲哭无泪,怎么跟你爸妈交代啊?
小子虞继而冷静地分析,“我懂了。娘亲,看来昨夜他们是闹了矛盾。你一定要把握住机会,现在就是你重拾旧山河的绝佳时机。你放心,昨夜我就死死地缠住了姬容叔叔,一步也没离开过,想来还没来得及发生什么。那个阿姨折腾了好久,此刻应该还在东厢睡着呢,现下不见缝插针,更待何时?”
太天真了,人家该发生的都发生了好嘛。听小子虞分析得头头是道,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现在的小孩子,果然都成精了。
小子虞见我不语,决定继续逼良为娼。“娘亲,不能再犹豫了,该出手时就得出手。不然煮熟的姬容叔叔就要飞走了。”
这一天实在受了太多惊吓,我觉得,我应该冷静一下。
于是大义凛然拍着小子虞肩膀道,“你说得对,我现在就去插它两针。”
小子虞一脸欣慰,有一种自家的猪终于学会了拱白菜的即视感。我自动过滤掉,然后雄姿英发地走出了青墙居。
走着走着,我忽然有些发愣,瓦舍这么小,我要去哪里才能成功地避开阿寂、子虞、韶婠、姬容呢?
如是想着,竟不自知走到了海棠林里。这片花林连接着青墙居和一世轩,姬容经常出没,或是下棋喝茶,或是看书赏月,总之,这是一个危险地段。
我抹了一把冷汗,决定尽早离开,刚一转身,却听到有人轻轻唤我,“长亭。”
怕什么来什么,万能的上天啊,你还真是一点不含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