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绝天下》一时繁华

11、大干一票

　　往事只堪哀，对景难排。秋风庭院藓侵阶。一任珠帘闲不卷，终日谁来？

　　金剑已沉埋，壮气蒿莱。晚凉天净月华开。想得玉楼瑶殿影，空照秦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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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如东流碧水，转瞬即逝。

　　伸手接住一片枯黄干瘪的落叶，看着它原本细密的脉络渐渐变得平整，丧失了春日的生机，站在大厅前舒彦有些微的发怔，来到这虎狼寨已经一月有余，除了刚开始的几天忙得有些疲累之外，之后的日子却闲适得有些过分了，无非是登记些零零散散的“收入”。

　　不过，今日大概又有的忙了吧。

　　因为，今日里是谋划已久的大干一票的日子。

　　捏着落叶的叶柄，他漫不经心的扯开唇角，只等着鸡鸣紫陌的时辰便下了山的众人带着那个号称两袖清风的知州林宣和的全部家产归来。

　　十几日前商议的时候就有几个头目犹豫了，称此人在当官期间口碑颇好，恐怕没有什么油水可捞，他权当自己没有听到，低眉敛目的在那里啜着茶水，不过还是感到罗刚的目光在他身上略停了会儿，才耐人寻味的笑道，

　　“呵呵，此人好像是有一个什么‘两袖清风林下客’的名声，不过…”

　　缓缓扫视了众人一圈，他淡淡的又加了一句，

　　“不过，负责监视的大刘头可是看出了一点名堂，妻妾，护卫总共七辆马车，只有这个“两袖清风”的林大人的马车辙印左边略深呢～”

　　眉心一跳，舒彦不着痕迹的抬起眼看了一圈儿，见众人都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才心里暗叹的垂下眼，看来十几日后又有的忙了。

　　果不其然才过午时山寨大门外就烟尘滚滚，人声鼎沸，气氛热闹得很。

　　数十个人推着一个个红漆铜环的大箱子，一路蜿蜒而来，中间还夹着几个哭哭啼啼，穿得颇为讲究的年轻女子。

　　他皱了皱眉，看着兴奋的人群越来越近，却是唇角含笑的迎了上去，

　　“大哥，兄弟们可都回来了？小弟这几日正闲得发慌，不知道今日会不会忙得连晚饭都吃不着了。”

　　他意有所指的看了看他身后的红漆大箱，又立刻收回了目光。当头的人想是心情极好，竟全没有了什么生疏感的哈哈一笑，回道，

　　“兄弟们当然都回来了，四弟，今日里你可真的要连晚饭都赶不上了。”

　　舒彦正想说话一旁黑塔似的金大虎就得意洋洋的凑上来，一双大手貌似亲热的搭在他的肩上，

　　“嘿嘿，四弟你可没看见，那些什么家丁护院的顶个鸟用，俺还没开打，他们就吓得腿都软了。”

　　一双蒲扇似的大手紧紧黏在他的肩膀上，令他暗暗皱紧了眉头，却碍于众人都在看着，不能立刻把他的手从肩上摔下来，只好调转目光看向罗刚，佯装疑问道，

　　“大哥，不知后面那些姑娘是…”

　　面前的人笑了笑，漫不经心的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几个年轻女子仍然是哭声一片，蓬头散发的满身狼狈，

　　“那是林宣和的小妾生的几个女儿，据说个个是什么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现在看来，呵呵，传言也不过如此啊。如果不是寨子里几个兄弟说为寨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现在都没有娶上一个婆娘，我还真不想带上她们几个…”

　　说完他一扬眉毛，似笑非笑的看着舒彦，

　　“怎么，难道四弟对她们有兴趣？”

　　舒彦慢慢的垂下眼，淡淡的笑了笑，

　　“怎么会，那几位兄弟为寨子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也是时候成个家了。看样子，最近寨子里又可以办喜事了。”

　　到得大厅前还不待他吩咐，他就开始招呼着抬箱子的那几十人把箱子抬到仓库里去，至于那几个满面泪痕的年轻女子，舒彦神色淡漠的看着她们面色惨白的瑟瑟发抖了一阵儿，然后，被几个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一领走，抿紧了嘴唇，终究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过身。

　　花了几个时辰将劫回来的金银珠宝归门别类，收拾齐整，出门一看，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不过他的工作却还没有结束，刚把写好的账簿呈到大当家的手上，面前的人定定的看了他一眼，随即大手一挥，

　　“四弟，以后这些账簿什么就不用递给我看了，只等到年关的时候再核对便是。”

　　这应该算是上司对下属信任的姿态了，理应感恩戴德才是。

　　微微一怔之后舒彦的眼底却划过一丝冷光，领导给你权必定不是希望你得寸进尺，作为一名称职的秘书，他从不越矩。

　　微弯唇角，脸上挂上一丝谦逊的笑意，

　　“谢大哥，不过，这寨子里几百兄弟的吃穿用度都在于小弟调配，还是每个月总结一次，以免小弟我忙不过来，凭地出了什么疏漏。”

　　面前人踌躇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开了口，

　　“那好吧，这些事就交给你了。在库房里看见有什么想要的尽管跟我说。都是自家兄弟，不必客气。”

　　听到他这句话舒彦心中一喜，那个库房里确实有他想要的某样东西，不过，这么说出口真的好吗？

　　思忖了一秒之后他微微低头，脸上恰到好处的带着些惊喜的开了口，

　　“不瞒大哥，库房里确实有小弟十分喜爱的一样物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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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罗刚的许可之后舒彦心情颇好的打开库房厚重的门锁，把放在第二个架子上的一个黑漆漆的盒子拿回了房间，点上三只白烛，再罩上一层细纱灯罩，借着这柔和的光芒端详着那黑漆漆的盒子，唇边露出一丝止不住的笑意，

　　终于到手了。

　　把盒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也是黑乎乎的黏成一团，不过，慢慢的，一股浓郁的茶香却散了出来，其实，那个黑漆漆的不起眼的盒子应该就是据说一寸千金的紫金鎏木，而能被这样的盒子所储存的茶叶自是不凡。

　　虽然他现在不知道到底是什么茶叶才能如此贵重，不过，想来这茶叶的滋味也不会差到那里去。

　　平日里看到再贵重的东西他也不会如此的喜形于色，但是，没办法，不管是以前的沈凌秋还是现在的舒彦，唯一改不了的嗜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茶叶，然后，慢慢的享受它们。

　　品茶一直是他最浓的兴趣与慰藉，人们常说，习惯是长时间养成的。

　　只要每收集到一种名品，心里就会涌上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在重生之前他最中意的茶叶是君山银针，取自天然之地，芽身金黄，满披银毫，似针般的锐利齐整，冲泡后根根茶叶会上下倒竖，垂于水中，不愧于其“银针”之名。

　　长久的与茶叶接触，日子一久，在茶艺这方面他还是较为熟悉的。

　　这紫金鎏木盒还是他在清理库房时无意从胡乱堆积的杂物里拖出来的。想来是寨子里的人劫了某个巨商之后不知其价值的随手丢在了库房的角落里。

　　想当时他也是在脑中搜寻了许久才终于确定这个黑漆漆不起眼的硬木盒子的细致纹路与这个古代传说中最好的储藏物的材质紫金鎏木如出一辙，

　　随后心里不禁升起了一丝好奇，到底是什么金贵东西配让这一寸千金的紫金鎏木来储存？

　　把盒子打开之后他却着实有些意外了，盒子里的东西也是黑乎乎的黏成一团，看起来有些怪异，不过看其色泽，闻其香味，再捏出一点细细的捻了捻，舒彦才终于确定，这个被紫金鎏木盒保存不腐的金贵东西确实是一种年岁已经颇久的茶叶，不过到底是什么茶叶名品，他初来乍到，就确实没有任何头绪了。

　　得到了一直想要的茶叶，他的心情极好，不过现在还不是能安心品茶的时候，盖上紫金鎏木盒，他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垂下眼帘，想起这一月里装作随意走走而准备好的布置，确实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窗外黑影绰绰，远处似乎传来一声声若有似无的嚎叫，令他有些安下的心瞬间又提了起来，

　　不对，现在还不能说是万事俱备，皱紧眉舒彦突然想起了还存在一个可能出现的变数，山寨里现在可以说是三喜临门，除了今天大干一票和几个兄弟的喜酒之外，最后一喜就是，那个办事数月未归的二寨主有确切的消息的传回来，会在三天之后回到山寨。

　　山寨里的其他人还好，至于大当家罗刚也只不过对他半存疑虑，有时浅尝辄止的试探一番，全都被他不轻不重的挡了回去，至于那山寨中人备为推崇的陈九道，据他探出的口风，似乎是个性格奸诈，颇为阴险的人。

　　抬起手舒彦揉揉紧皱的眉心，微微抿紧了唇，

　　这种人最是不易糊弄，一旦被他看出心思，只怕会“出师未捷身先死”。

　　不过，现在想这么多也没有什么意义，人还没回来，他又怎能自乱阵脚。就算回来了，如今之计也只不过是坐等时机罢了。

　　好不容易重新得到的天赐人生，他又怎会甘心白白的被困在这虎狼寨里消磨度日。

　　拿开白烛上的细纱灯罩，室内陡然明亮了起来，泛着明黄色的温暖烛光，舒彦定定的看着跳跃的烛火半晌，眸色几经变幻终究还是沉静为如月般的清冷。

　　蓦然吹熄了烛火，解开青色外衫躺到了床上，阖上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