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第42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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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
那辆面包车的撞击使得蒋轩几乎要昏厥过去，但他挣扎着拼命醒过来。
他必须醒，“蒋轩！蒋轩？你、你……醒过来，蒋轩！”因为蒲子豫在叫他。
“别怕。子豫，你没受伤吧？”蒋轩睁开眼睛，“别怕，我都在。”
蒲子豫的脸上沾著不少鲜血。
面包车的驾驶没受伤，骂了几句粗话，气岔岔地驾车走了。
好几个警察从旁边的公安局徒步赶过来，严肃地喝问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其中几个警察认出容貌显眼夺目的蒲子豫跟蒋轩，自作聪明地认为是刚才蒋轩情绪崩溃，在路上乱走才会发生车祸，又训斥了他们一顿。
蒲子豫根本没有精神去理会他们，伸手扶起了蒋轩的上身，小声探问他，“受伤没有？”
那辆面包车的驾驶在最后一秒钟扭转了方向盘，而且是使尽全力地扭，没有酿成祸事。蒲子豫被蒋轩抱在怀里，车身擦撞到蒋轩的肩头，从他们两人的身边擦过去。蒋轩护着蒲子豫滚跌在地上，绝大部分的撞击都让蒋轩承受了。
蒋轩巴不得自己是一条可以把蒲子豫全身都严密包起来的棉被，好让他用自己的身体做蒲子豫的肉盾，但他的身体毕竟不是薄软的平面，没办法真的把他怀里的人全身包裹住。蒲子豫身上有着面积不小的擦伤……
在他那张好看的脸上。
蒋轩望着蒲子豫的左脸，血迹从眉骨蔓延到颧骨，一直延伸到脸颊。他干涩地问，“告诉我，你脸上的血是我的。”
“脸上不要紧。”蒲子豫仍注视着他，“蒋轩，我们到医院去吧？刚刚撞得那么厉害。”
蒋轩苦涩地说不出话，“左眼没事？”
“没事。”
他勉强坐起来，按住肩膀确认了一会，又动了动手肘，最后在疼痛最剧烈的腿上，用他学医的手慢慢确认，“我想我的骨头没断。”半个月前坠湖的那场意外在他左小腿上扎了一道口子，这次撞击的地方仍是那条腿，从伤口上缘直到膝盖……但关节应该没事。
“没事就好。你们不要再惹事了……”一个年纪比较轻的警察瞥了蒋轩一眼。那桩弄错生还者的坠湖事件里，这个姓蒋的为淹死了的那个姓冉的哭得那么厉害，而这个姓蒲的生还者，又一副恨不得代替他受苦的样子……复杂的三角关系。他摇了摇头，“珍惜眼前人，别去做什么跳河、撞车之类的蠢事，否则我可以拘留你的。”
“刚刚很单纯只是意外。”蒋轩简短地说，“我精神恍惚，不再开车了。我的朋友会开车载我到医院去。”蒋轩扶着蒲子豫慢慢站直身子，表面上对着那警察说话，其实视线始终停留在那个伸手去抓蒲子豫的男人身上，“给你们惹麻烦了，不好意思。”
“小心一点！”那警察转身走开。
但旁边人行道的那个男人还紧盯着他们……视线的落点很精确地锁定蒲子豫的脸上。
蒲子豫脸上仍有惊恐的神色，“蒋轩，我们去医院。我不要待在这里。”
“我在这里，你也害怕吗？”
蒲子豫转头望着刚才死命抓住他的那个男人一眼，“……我、我不怕。”
“那就让我来。”
“蒋轩，你、你还要……”
他强颜欢笑，“你急着要回家吗？应该不急吧？就算你煤气没关，都过了半个月，该烧掉的早就都烧掉了。”
接着，他把目标转向那个人。
“你骚扰蒲子豫，刚刚甚至在马路上抓住他。公安局就在隔壁……我不介意扭送你过去。”蒋轩指着他的脸，“你最好别再让我看见。”
那个男人抖着他发青泛白的嘴唇，“你这半个月以来一直认错人了，蒋先生。他不是冉泽之，他是一个跟你完全没有关系的人。”
“半个月之前完全没有关系，那又怎么样？”
反正这半个月以来他们已经发生过关系了……蒋轩轻蔑地想。
“他不是你认识的那个冉泽之……”
“我认错人也跟你没有关系。”
“请你不要插手我跟猫眼的事情。”
“请你不要骚扰蒲子豫，”蒋轩的态度很强硬，“跟他有关的事我会插手到底。”
“蒋轩，”刚才蒋轩撞车时始终站在一边，一声不吭的席浩文突然插口，“这个叫蒲子豫的家伙破坏了我姐跟我姐夫的婚姻，他……”
“所以你就带你姐夫来认人？”
席浩文愤慨地指着蒲子豫，“他显然认得我姐夫！你自己问他！”
“你明知道子豫失忆了，他失忆的证明还是你亲手开给他的。”蒋轩脸色阴沉，“对一个失忆症患者有什么好问的，趁着他糊里糊涂的时候，把不属于他的责任推到他身上？”
“他勾引我姐夫！”
蒋轩冷笑，“你明知道他这性子根本不可能。”若要说冉泽之勾引有妇之夫还有三分可信度，但蒲子豫单纯含蓄，这种事他根本就做不出来，“栽赃给他也证明不了什么，你没必要对他抱持着这种恨意，这没有任何意义。”
“就算没有意义……”
“席浩文，就算你把蒲子豫害死了，泽之也、也……活不过来了。”
席浩文没有回答，只是木然地望着蒋轩。
蒋轩突然觉得很疲累，一时说不出话，看着他最好的朋友站在大街上哭了起来。
“也活不过来了……”席浩文像傻瓜一样复述，“来不及了。”
“浩文，你别这样……”
“他、他的……人呢？有结果了吗？”
蒋轩扭过头去，“警方会派人打捞，我们没办法从中介入。”
“不能先请人去打捞吗？”席浩文央求着，“我还能请几天假，我去请潜水夫……”
“警方说会破坏事故现场，不肯同意。”蒋轩上前按住了席浩文的肩膀，“浩文，能请的假就先全请了，在家里好好休息几天。泽之的事情如果有消息，警方会通知我，我再打给你。至于涵诗姐的事情……我跟你打包票，子豫对涵诗姐跟这家伙的婚姻绝对没有责任。过几天我再打给涵诗姐，问问她的情况。”
席浩文站在原地喘着大气，用力吸鼻子。过了好一会，“你打算跟他在一起？”
蒋轩没有回答。
“我姐的事你别插手了。”
蒋轩仍没有回答，他仍匀出三成注意力留意着那个怪人的动静。
“也别再找我了。”
蒋轩还是没有回答，也还是紧紧牵着蒲子豫的手。
“就当我们没认识过。”
“有必要这样吗？”蒋轩淡淡地问，“是不是要宰了我，你才能解气？”
席浩文回头瞥了他一眼，这才醒悟过来……冉泽之的事对蒋轩的打击并没有比他轻，这世上不是每一种伤痛都能用安慰来平抚，就算有了蒲子豫这个安慰，冉泽之曾经存在过的事实，仍注定要改变蒋轩一生。
除此之外，他还有更幸灾乐祸的新发现。
蒋轩跟蒲子豫相爱，最初的原因就是因为蒲子豫与冉泽之惊人的神似，但这一点将会摧毁那看似牢不可破的感情……
他本来不该对别人的不幸抱持这种心态。以前的席浩文曾经记得，别人的不幸永远无法带给自己幸福，但他现在忘了。
席浩文冷笑着走开。
◇
葛书楷是搭席浩文的车来的，但席浩文自顾自地离开，完全没理会他。
席浩文寻找他姐姐跟姐夫之间的第三者，初衷不过是想先把葛书楷狠狠地打一顿，再帮着他恳求席涵诗的原谅，帮着他们将破碎过一次的家庭重新再建立起来……是他的一时失言伤害了葛宝庆这个孩子，他得尽他最大的努力让这孩子的爸妈重修旧好。
寻找‘猫眼’的初衷只不过如此。
但葛书楷爱上了跟冉泽之一模一样的蒲子豫，就再也没有一点回头的可能，这种迷恋终生都无法痊愈……这个悲惨的事实席浩文自己亲身体验过了。
蒋轩说的有理，蒲子豫确实不可能刻意勾引葛书楷……他的风情比起冉泽之差得远了。但席浩文仍没办法原谅蒲子豫，即使蒲子豫从没对不起他。
他只是载葛书楷来认人的。
席浩文找了几张他跟冉泽之的合照给葛书楷看。不到十分钟，他就能确定葛书楷的‘病情’比他更严重，那是一种潜藏已久，但暗自茁壮的痴恋，在蒲子豫神秘失踪之后，很快地就演变成迹近疯狂的偏执……席浩文敢以医师的身份打包票，葛书楷的偏执完全是病理性的，他疯了。
把一个疯子送到蒲子豫身边会怎么样？
席浩文巴不得把蒲子豫这个人完全摧毁掉，而正如他所希望的，蒲子豫一见到葛书楷就仿佛曾被虐待过的小动物一样，慌乱失措、惊恐万状。
只要有葛书楷存在的一天，蒲子豫绝对得不到安宁。
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算你把蒲子豫害死了，泽之也、也……活不过来了。’
席浩文一面开着车、一面疯狂地大笑。
那又怎么样？
冉泽之思虑单纯幼稚；蒲子豫却那么细密灵敏，一眼看出受过高等教育的逻辑训练。冉泽之受过严重的心理创伤；蒲子豫却能与人建立正常的信赖关系。冉泽之的道德观扭曲得可怕；蒲子豫却柔和善良。他们明明一模一样，冉泽之没有机会得到的，蒲子豫凭什么得到？就连生命……明明一样都是跌进湖里，冉泽之死了，蒲子豫凭什么活下来？
“那又怎么样？”
他仍在疯狂大笑。
◇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第42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