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自然少年》千溪雪湖

22、二二章 为难

　　米洛斯有片刻的沉默。凌野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是不是让他为难，抬起头去观察米洛斯的反应。米洛斯平时温柔的神色在此时僵住了，伴着些许愣然与沉暗。

　　果然为难了么？米洛斯知道他的所有事情，他却对米洛斯一无所知。他其实只是想更靠近，更了解他一些，是不是过分了？

　　米洛斯对谁都很温柔，自己也是其中之一。然而他想成为对他而言，稍微有些特殊的存在，这样的心情是不是犯规？

　　啊，真是个糟糕的人。是不是只要谁来温柔的对待自己，自己就会对谁交心，然后进一步想成为别人心中那个特别的存在？

　　这样的情形好像之前也有过。那时是米洛斯想知道关于自己的一切，自己却拒绝了。现在是因果报应吗？

　　凌野害怕米洛斯对自己窥探他的私隐而生气，缓缓松开抱着米洛斯的手退后一步，想着要挽回刚才的话。却听到米洛斯幽幽的声音：“不是恋人，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凌野脑袋像要想起什么似的钝疼起来，只是片刻又恢复了。他恍悟地喃喃道：“原来是这样啊……”

　　米洛斯瞧见凌野的脸色很难看，以为是自己的话让他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来：“凌野，你还好吗？”

　　“还好。”

　　“……关于那晚你昏倒的事……罢了，我们先离开再说。”米洛斯前面的话还未说完立即换了话题，过去牵起凌野的手就欲往外走。

　　凌野却一动不动地挣回了手：“米洛斯，我不能走。八重家已经认定爆炸事件与特事部有关，如果我现在走了，就是畏罪潜逃，不打自招。”

　　凌野说得也不无道理，以刚才听到的新闻来看，暂时待在八重家也许更安全。只是不知道接下八重吾郎会作出什么打算。唐非清与大使馆的交涉也因此次爆炸事件而陷入僵局。此时八重吾郎若在天皇耳边说些什么不妥的话，两国的关系会瞬间破裂。

　　他与米珂诺是兄弟，即使不清楚他出于何目的才会说要创造新世界这种与全人类为敌的话。但是可以肯定的一点，他正在一步一步的实行计划中。

　　无论是变异者S阶的出现，还是爆炸事件，就连在八重家发生的事情，他想都与米珂诺有直接关系。

　　向上头隐瞒他接触过米珂诺的事情也许是个错误。米洛斯暗自握紧了拳头，内心相当复杂。

　　一面是自己相依为命的弟弟，一面是自己的良心，他不知道怎么做才能保持平衡。

　　凌野冰凉而纤细的手握在米洛斯握紧拳头的手上，他看到米洛斯的脸上是非常沉重而痛苦挣扎着的神色，心中漫上一股担忧。

　　米洛斯这样的神色在之前说到抹杀阿瑞斯时也曾有过。

　　米洛斯对上凌野的目光。与凌野相处了那么久，即使凌野不说话，他也能了解他想表达的意思。他在担心自己吗？

　　米洛斯在凌野握住自己手的那一刻恢复了原来的温柔笑意：“我很好，别担心。”

　　频繁想起阿瑞斯的那张脸，凌野的脑袋又猛地钝疼起来。米洛斯看出凌野的不妥，着急道：“凌野？你怎么了？”

　　凌野的脑内闪过许多凌乱不堪的画面。那些画面有着像是见过又像是没见过的人物穿插其中，飞速在脑海运转。让他头晕脑涨，一个站不稳就往后退。

　　米洛斯眼明手快地急忙扶住他，神色关切又焦急：“你到底怎么了？”

　　凌野抬眸的倏尔间把一切都想起来了，他嗡动着唇，小声道：“米洛斯，我见过他。”

　　“谁？”

　　“M计划的抹杀对象，你的弟弟。”

　　米洛斯瞬间显出惊诧万分的神色。还未来得及问清楚缘由，外面就响起了一把陌生的声音：“优羽，优羽你在吗？”

　　凌野和米洛斯非常默契地对视了一眼。凌野对突发情况的应对能力还处于常人的不安与惊慌，而米洛斯已然是老手了。他迅速让凌野去背对着门口坐好，然后放下掠起的纱质隔帘，凑到凌野的耳边吐气：“我先躲起来，你随机应变。”

　　凌野还没来得及说自己做不到，米洛斯已经闪身又从屋顶的天窗消失了。

　　刚调整好坐姿，刚才叫八重优羽名字的陌生人已经推开拉门进来了：“我从伦敦巡演回来的路上就听说你被带回家了，父亲和母亲还有爷爷他们没为难你吧？”

　　待眼睛看清八重优羽背对着自己端坐在隔帘后面，他以为是父母跟八重优羽说了什么让她不高兴的话她在闹别扭才不理人。

　　他也顺着八重优羽的脾气，坐到隔帘对面的暖桌边等她主动说话。到最后还是没沉住气，忍不住开口说话：“怎么不理哥哥？是不是不想回日本？你离开也好几年了，还在生当年哥哥眼睁睁看你被赶出家门的气？你也知道哥哥在八重家的才能也算是不入流的。无法像本家的人那样，有些什么政治头脑或是治国本领之类。没有发言权什么也改变不了呀。”

　　见八重优羽还是不理他，男人有些坐不住了，他起身上前要去拉开隔帘。凌野吓到了，急忙伸手扯住隔帘不让他拉。

　　“……这些年不见，哥哥以为你其实已经……优羽，你难道一点也不想念哥哥我吗？别生气了，好么？让哥哥看看你的脸，现在应该是个好看的大美女了吧？”

　　“……”不是不愿意回答他的问题，凌野心里焦虑。他又不是八重优羽，即使想要代替八重优羽说话，也不敢随意出声，更何况他又不会日语。

　　感觉有些不大对劲，与他回本家时听下人描述的不一样。男人不管凌野还扯着隔帘，用力一拉，隔帘被扯开了，凌野也惯性地被扯倒在地上。

　　男人瞧见凌野漂亮的脸有一瞬间的呆怔，然后质问道：“你谁，我妹妹呢？”

　　熟练的日语以及男人拉风的衣着让凌野也愣住了——那个海报上的男人！！凌野记得海报的名字好像有个雅字……

　　男人虽然长得和八重优羽很像，近看却和八重优羽不一样，有着比她更大的魅力。好像世界都是围绕着他运转，所有人的目光都应该注视着他一般。

　　这种能吸引别人眼球的能力，让人无法从他的身上移开视线。即使没有对上他的眼睛，也会被他身上散发出的奇妙气质所虏获。

　　凌野摇摇头，正想说什么，男人就扣住凌野的手腕凶恶地追问道：“你是那个被当成人质的男生？优羽呢？”

　　米洛斯看到这里，知道瞒不下去了。而且看他的样子似乎也和八重本家的人不一样，所以衡量一番后米洛斯决定铤而走险，从天窗跃了下来。

　　突然从屋顶蹦出一个人来，八重雅真被吓了一大跳。他正要跳起来去喊人，米洛斯一下明白过来他的企图，三下五除二就一把扣住他双手反身站到他的身后，用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八重雅真挣扎的时候米洛斯更加用力地禁锢住他的动作，表情严肃：“请别乱叫，我们没有伤害你的意思。”

　　八重雅真配合地点了点头。

　　“如果你乱叫的话，我们会杀了你。”米洛斯最后不忘记威胁一番。

　　凌野在一旁看着，发觉米洛斯与平时的样子很不一样。任务时的米洛斯沉稳干练，有着灵活的身手，平时却很温柔体贴还细心。

　　反观自己，一无是处，什么都不会。惟一会的只是拖别人的后腿。

　　八重雅真不挣扎了，继续点头当是同意了米洛斯的话。米洛斯刚松开手，八重雅真就飞快朝门口跑去，嘴里还大喊道：“快……”

　　后面的话被一把声音硬生生截掉了：“哥哥？！”

　　是八重优羽的声音？几个人一同望向从天窗跃下来的女人。

　　八重优羽站直身子直直看着面前那个全身闪亮的男人。

　　男人一下认出了八重优羽，眼睛顿时湿润了。他无视米洛斯和凌野两人，迅速回身飞奔过去抱紧八重优羽：“优羽，终于见到你了！”

　　八重优羽陶瓷娃娃的漂亮脸蛋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任由着八重雅真抱着自己。

　　良久八重雅真才松开八重优羽，捉着她的肩膀仔细端详着她的样子：“太好了，你看起来生活得很好。”

　　“是呀，没有如你们所愿死在外面真是太遗憾了。”八重优羽挣开八重雅真，走到凌野面前对他笑道：“久等了，小凌野。”

　　“当然不是，我一直在找你……”八重雅真急忙解释，八重优羽却不愿多看他一眼。

　　凌野摇摇头。她其实根本不必回来，这样的话，他假扮她还有什么意义？

　　八重优羽接着看了一眼米洛斯，脸色有些尴尬：“米洛斯，让你看到我这样的一面，我要你负责的。”

　　米洛斯看到八重优羽回到这里，也不知道是好是坏，只好笑道：“你言重了，我可不知道你这样的一面是哪一面。”

　　八重雅真感觉自己被掠到一边，变成透明的存在了，于是又走上来问：“你们和优羽是朋友？”

　　“米洛斯想到之前对他的种种失礼行径，尴尬地点点头默认了。

　　“既然是优羽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这里发生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优羽，你真要嫁给Y国的高官吗？”

　　话一出口，米洛斯和凌野都非常惊讶。凌野是听八重吾郎提到过婚事一事，但没想到居然是那样的性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