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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重生 ...

  •   幻天大陆,嘉和年间,临州。
      日头毒辣,热气缭缭而上,大街小巷都冒着暑气,路人都大汗淋漓,显得恹恹的。
      临川楼二楼的茶座上,茶客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块儿,小二上一两壶热茶,众人品茶闲聊起来,消磨这让人热得烦躁的三伏天。

      “唉,你们听没听说,”一名带着浓重市井气息的中年男子对着众人揽了揽手,示意坐过去听他说,待众人好奇的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时,他又压低了些声音开口道:“咱们临州最大的盐商林家昨个儿被人灭门了。”

      茶客中有人嗤鼻,甩了甩手,将左腿抬放在凳子上,说:“我还当是什么消息呢,林家这横祸一大早就传遍大街小巷了,赖子,你这消息也太不灵通了。”

      周围的人也都嗤之以鼻,那名唤作“赖子”的男人有些尴尬,又急急地说:“那你们可知道带头屠门的是哪家?”

      听闻这话,人群立马静了下来,有人小声嘀咕:“只听说是一群黑衣人,都蒙着脸,来路怕是······反正来路不一般。林家财大气粗,背后又是澹台家做靠山,哪个敢造次。”

      赖子闻此,有些得意,将头往桌中间一凑,小声说:“我却听人说这行凶的是夏侯家。”
      人群中立马又有人不屑的笑了,讪讪地说:“怎么可能。这澹台氏、夏侯氏和公冶氏乃是我中原武林三大世家,都是世交,关系好着呢,好端端的,夏侯家怎么会来得罪澹台家。”

      赖子又问那人:“那你可知我中原武林四大世家?”
      那人更不屑了:“你当我孤陋寡闻呢。这沈家原本是四大武林世家之首,但是三年前一夜之间便被灭门了,而今沧海桑田,哪儿还有什么四大世家。”

      “灭了沈家的就是澹台家。”赖子有些激动的握着拳,继续说。
      “胡说八道。沈家灭门那日,正值沈家小姐沈君珞出嫁,沈小姐的夫君便是澹台家大公子,澹台浔。如若澹台家要同沈家决裂,也犯不着搭上自家公子,这不,沈家一夜灭族,沈小姐含恨自尽,澹台公子更是为其守孝三年未娶,此等深情,澹台家不可能是背后黑手的。”

      赖子有些愤愤的说:“那澹台浔不是什么好东西!我家,”顿了顿,又说:“沈家小姐就是死在澹台家的。”

      “新婚夜她不在澹台家还能在哪儿?”旁边有人惋惜:“听闻沈家小姐沈君珞才艺双绝,风华绝代,更是舞得一手好剑,可惜了,红颜薄命啊。”

      底下又有人说:“就是,沈家灭门,嗞嗞,怕是天定的。当年就有江湖术士预言“三复鼎立一字亡”,四大世家就沈家一个单姓,澹台、夏侯、公冶,复姓三氏鼎立,沈家势单力薄,没落是注定的。”

      这句“三复鼎立一字亡”突然就在人群中炸开了锅。十年前就有江湖术士这样说,可是那时沈家在中原武林的势力如日中天,其余三大世家都尊其为首,人也就道那江湖术士是危言耸听罢了。不料想三年前沈家一夜之间便从这世上消失了,让人不禁唏嘘。

      茶座顿时有些嘈杂,突然有一个女孩子出声说:“喂,你们别吵,让他说完啊。”
      声音如珠玉落盘,众人摄魂般朝着窗口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个大约十四、五岁的红衣少女,头上挽着圆圆的发髻,垂下几条小辫,样子有些天真烂漫,斜斜地靠在倚栏边,手里抓着把瓜子儿嗑着,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围在一起的茶客们。

      少女旁边的桌上还摆着两盏已未冒热气的茶,桌上放着把精致的短剑,剑鞘上镶上了一颗璀璨的红宝石。旁边懒懒地趴了个青衣女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装束倒是简洁,只用青色的绸带将长发束起,象牙白的耳垂上挂了明月珰,缘着是对背着这群人,又侧脸趴在桌上,叫人看不清容貌如何,只见得侧露的半只右眼的眼角下有一滴朱砂泪状印记,眼合着,应该是暑气难耐,在小憩着。

      “喂,你倒是接着说啊。”红衣少女见赖子只顾着看向这边不搭话,微微蹙起清秀的眉,随手捻起一粒瓜子朝着对面扔了出去,“吧嗒”一下掉在了赖子面前的一盏茶里,溅起了点茶水。赖子如梦惊醒,结结巴巴地问:“说、说什么啊?”

      红衣少女有些无语,翻了翻白眼,问:“我说你,明明说着昨儿个被灭的林家,好端端的怎生扯到了沈家,既然说到了吧,你又傻呼呼的不说下去。我且问你,这林家同沈家有什么关系?”

      赖子有些木愣愣的,说:“没关系啊。”
      “咦——赖子,你说那么大半天全是废话啊。”周围的人打趣道。
      红衣少女有些无趣地撇了撇嘴。
      赖子有些急了,头上出了层细汗,又说:“可是林家背后的主儿是澹台家。”
      少女无聊地磕着瓜子,讪讪的说:“你说过。”
      “澹台家灭了沈家。”
      “也说过了。”
      “夏侯家灭了林家。”

      少女忍不住又翻了翻白眼,说:“我就是问你澹台家灭了沈家,夏侯家灭了林家,这两件事儿有什么关系?!”

      周围的人也开始附和:“是啊,这夏侯家好端端的干嘛去灭了林家呢,简直就是恶意揣测嘛。”

      赖子突然急了,大声说:“林家的事,是夏侯家在为沈家报仇。”
      “哦?那你说夏侯家为什么要这样做?”
      “那夏侯将臣同沈君珞青梅竹马,要不是澹台浔,夏侯家同沈家早就结亲了,沈家也不会飞来横祸。澹台氏灭了沈家,夏侯家定会为沈小姐报仇。”

      红衣少女有些愕然,低头看了看趴在桌上合眼小憩的青衣女子,脸上意味不明。还未开口,人群中又有人嗤之以鼻了,打趣道:“赖子,你来这临川楼怕是不喝茶,喝了酒吧,哈哈,醉了醉了,说话都颠三倒四,说得是糊里糊涂,大家伙儿听得也是糊里糊涂。罢了罢了,今儿个天燥,爷几个都是来喝茶消暑的,听你瞎掰会儿算打个趣儿了。”

      红衣少女还想再问些什么,青衣女子却睁开了眼,端起茶对她说:“流星,我饿了,楼下有个买烧饼的,你去给我买个饼吧。”

      语气淡淡,音色泠泠。
      周遭一下子就静了,众人将视线移了过来。
      “姐姐······”红衣少女还欲说什么,青衣女子又说:“去吧,我等等就下来。”

      红衣少女撇了撇嘴,有些不甘心朝楼下走去,经过愣在一旁的赖子身边时,朝着他做了个鬼脸,小声说:“你啊,自求多福吧。”

      又转过头看了看青衣女子,只见女子背对着自己端坐着,耐着性子在品茶。轻声叹了一口气,匆匆下楼去了。

      她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
      青衣女子拿过桌上的短剑,水葱般的玉指缓缓抚上剑身,站起来转过身。
      周围的人都是一惊:若说刚刚那红衣女子已是花容月貌,那这位更是皎若明珠。肤若凝脂,眉若远山,眸中星沉月落,一派安然沉稳。右眼下一点朱砂泪,倒不像是瑕疵,反而显得这张脸楚楚动人。

      众人都还在惊讶中,赖子却是连连摇头,惊恐万分的后退,嘴里喃喃念叨:“不可能,不可能,我亲眼看见······”

      女子缓缓拔出短剑,白光一闪,青光一晃,人已经带着短剑飞至人群,眸中一发狠,手一挥,便有鲜红的血液直直朝着墙上溅去。

      人群瞬间苏醒了般,都惊呼着惊恐万分地向楼下跑去。赖子被人撞倒在地,惊恐地看着青衣女子拿着手绢擦着短剑上的血一步一步朝他走来,面上神色淡淡,眸中却杀气凛冽。赖子见着自己离下楼的地方尚且有点距离,心下一横反而急生生地爬向青衣女子,跪在她脚下,哭喊道:“小姐,小的还以为您死了,原来小姐您还活着,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小姐······”

      “哦?那你见着我这是高兴呢还是害怕呢?”她笑了笑,又说:“沈卓,我还以为你见着我会求我放过你。赖子?呵呵,你倒是挺会藏的嘛。”

      沈卓,也就是赖子听了这话,面山顿时血色全无,勉力笑着问:“小姐,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我以为,当年你有胆子把沈家的地道图给了澹台浔,定是想着澹台家许诺护你,你啊······”她缓缓蹲下身子,将冰凉的短剑靠近沈卓的脖子,刀身在脖子上来回抚过,又接着说:“他那样的人,连我都能骗,更何况你呢。你真傻,这些年躲着澹台家,一定很辛苦吧?”

      沈卓此刻已经是全身发抖了,他抖着把嗓子哭道:“小姐,求您,求您放过我,我当年也是被澹台家给逼的啊。”

      “哦?澹台家拿着黄金白银逼你?沈卓啊,你妻儿穿金戴银的日子没过几天就被人一刀抹了脖子,你可得谢谢我。要不是我提前结束了他们娘俩的命,如今怕是还得跟着你亡命天涯,四处躲着澹台家的追杀吧。”

      沈卓听到这话,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突然大声问她:“他们,是你杀的?!”
      “是。”她将短剑直直抵在了他的颈边,面不改色的承认。
      沈卓悲痛的大喊:“沈君珞,你是魔!我要杀了你!”豁出去般想要掐住她的脖子。岂料她已不再是当初那个任人宰割的少女,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用力一折,便听得沈卓惨叫一声,手便折了。

      他抱着手在地上疼得蜷缩成一团。
      她再一次将短剑抵在他的脖子边,冷冷的开口:“你错了,沈君珞三年前就已经死了,你不是亲眼看见她在澹台浔面前自尽的吗?”

      “你······”
      她将短剑一寸一寸推入他的脖子,说:“没错,我已经死过一次了。我现在,是流萤。”
      失血的晕眩让沈卓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他喃喃道:“你·····星煞。”
      她再将剑推进一分,说:“没错,沈君珞死了,现在的我是“星煞”的杀手流萤。”

      鲜红的血液从他的脖子处一直往外流,地上渐渐也染上了血,血液向四面八方缓缓扩开,像是罪孽得到了救赎。

      “你倒是聪明,想用夏侯家来帮你牵制澹台家在临州的势力,好让你苟延残喘的活下去。可是,我告诉你,林家······”沈卓的意识已经开始模糊,目光涣散,她低下头,凑近他的耳边,轻声说:“其实是我杀的。”

      他猛的睁开眼,死死的看着她的眼睛,缓缓的开口:“澹台浔,他不会放过你······”

      还未说完,便断了气,眼睛睁得大大的。

      死不瞑目。
      却也是死有余辜。

      她将短剑擦干净,起身下楼去。鲜红的血液已经蔓延到了楼口处,她踩着血一步一步下楼,又转过头看向倒在血泊中的沈卓,衣服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她却突然感到眼睛一阵刺痛。

      三年前。
      那个人也是穿着一身明红色的喜袍,同她牵着火红的喜结步入洞房,冷冷的挑开她的红盖头,对她说:“沈君珞,你恨我吧?”

      从认识他以来,她从未见过这么冷漠的他,她急生生的问:“出了什么事了,阿浔?”
      他冷冷的笑着挑起她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我杀了你爹······”

      她瞪大双眼。他似是很满意她这样的反应,又狠狠地说:“你娘······”
      她死死的咬着唇,眼睛极力睁大不让眼泪落下来,唇边已经咬出了血。
      他捧住她的脸,轻轻吻了下来,舌头试探着撬开她紧咬的唇,她的整个身体都在颤抖,他温柔的将她口中的芳华一一品尝。

      火红的烛火跳动着,她猛的推开他,泪早已划过白皙的脸颊。他笑了笑,又凑近她耳边,轻声说:“沈家,全毁了。”

      她突然抓过他捧着她脸的手,长长的指甲掐入他的皮肤,她颤抖着说:“阿浔,别闹了,好不好?”

      他却笑着拍了拍手,门轻轻被推开了,走进了一个人。他又说:“你问他。”

      她一抬头,便看到了此刻本应该在沈家准备喜宴的沈卓。
      沈卓对她说:“小姐,对不起,沈家,没了。”

      她像突然从云端被一道天雷狠狠劈中,劈得她痛得忘了呼吸的感觉。她转过头,问那人:“为什么?”

      他却笑得云淡风轻,说:“因为你是沈君珞。”

      痛的感觉原来是这样的,痛得你都不知道下一刻会不会就这样死过去。
      她跑过去一把拿过别在沈卓腰间的剑,对着正欲开口的他说:“如你所愿,我恨你。”

      剑光一过,红颜魂归。

      澹台浔,如果要我恨你是你最想要的东西,那么,你满意了吧?

      流萤踏出了临川楼的时候,流星手里拿着串糖人,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说:“姐姐,你怎么那么慢啊,等等官兵就要来了。”

      “走吧。”
      流星从后面追上,一边舔着糖人一遍打量流萤的神色:“刚刚那人说夏侯将臣他······”

      “那已经是我的前世了,跳过那一段吧。”
      “那姐姐为什么就是不跳过澹台浔这一段呢?”流星吃着糖人含糊地说。
      “不一样。”流萤顿了顿,又接着说:“他是仇人。”
      “我不明白。”
      “等你有一天恨一个人的时候,你就明白了。走吧,去做少主交代的事。”流萤大步向前走去。

      “等等我,我也要去。”流星立马跟了上来。

      白驹过隙,一切不过都是沧海云烟。
      如今三年过去,世上已再无沈君珞。
      当年的旧情,早已随着那一抔黄土魂归西去。
      人死能复生,情灭焉能回头?

      当她重新睁开双眼的时候,那个使她重生的少主就告诉她:从此这世上没了沈君珞,多了个杀手流萤。

      星煞杀手的身份,早已让她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蜕变为一个冷血残忍的杀手,从此她的宿命便是复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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