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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二章 天人 ...

  •   是夜,天香阁。
      浓妆艳抹的老鸨命人将一楼戏台细细雕琢了一番,悬花挂彩,灯火通明。
      几个妖艳的舞姬在台子上扭动着纤细的腰肢,管弦之乐呤呤作作。台下头东倒西歪坐了好些人,个个执酒言欢,怀抱温香软玉。

      嬉戏了些时分,有人对着满面春风下楼来的老鸨嚷嚷:“我说金老板啊,你放消息说今晚天香阁可是有“天人”出现我们才来的。我们来了老半天了,熟人倒是一大堆,”顿了顿,在怀中娇娘脸上摸了一把,又开口道:“这“天人”嘛,倒是愣没见着,你可得吱个声啊,要是唬人的话,我们也就不干等着了。”

      “哟,柴公子您别急啊,这刚来的姑娘,性子咱家这不也还没摸清嘛,这姑娘既然愿意今夜露个脸儿,定然是会来的。红绣啊,好生伺候着公子。”老鸨对着柴公子怀中的姑娘使了个颜色,姑娘会意,立马端起酒杯啜了口酒水,又笑吟吟地将樱桃小嘴凑向柴公子。

      在场的,都是时常混迹于风月场的人,对这样的场景见怪不怪了,只是听着老鸨这样说,那“天人”怕是有些许性子,犹抱琵琶半遮面,也是,要是一来就贴上来,俗不可耐,反倒是让人失去了兴致。那就等等罢。

      如此想,也就各自玩开去。有些已经对着怀中的美娇娘上下其手了,更有甚者,直接将怀中女子的衣襟用牙齿挑开,隔着亵衣就开始挑|逗了,不多时,周遭就有些令人面红心跳的娇|喘声响起。
      好生香|艳的一番景象。

      这头,柴公子也开始跟红绣划起了拳,只是,输的人除了喝酒外,还得脱去一件衣服。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红绣就连连喝了好几杯。
      又一局,红绣输。
      “柴公子,奴家这就只剩这件亵衣了,红绣就多喝两杯就罢了,您看成不?”说罢又执起酒壶,却被柴公子止住。

      “唉~红绣姑娘莫不是害羞了不成?”一把将身上只剩一件红肚兜的红绣扯入怀里,手指从腰间一点一点往上探来。

      红绣笑吟吟地打掉他的手,说:“柴公子今个儿是要欺负弱女子不是。这儿那么多人······”又凑近他耳边,轻声说:“公子今天来的目的可不是红绣,那“天人”怕是快来了,见着公子这样还敢伺候您吗?”

      “哈哈,罢了,就放过你了,回头可得好好“补偿”我。”柴公子朗声笑了笑,又低头问怀中的人儿:“那“天人”可真有你们说得那么好?”

      “那是自然了,你看今儿个这排场,自然是得衬得上她的。”
      柴公子拿过桌上的扇子,轻挑地挑起红绣的下巴,说:“等爷见着那“天人”了再好好打赏你。”

      一语毕,周围管弦之乐戛然而止。
      众人错愕地往台上看去。台上的舞姬悉数散去,一阵悦耳的箫声扬起。

      “快看上头!”有人惊呼。
      柴公子推开红绣,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见一名青衣女子,身姿婀娜,玲珑有致,面上蒙着一层轻纱,隐隐约约见着竟也是摄人心魄的美,墨发绾成一个流云髻,玉指扣着一支玉箫,踩着水蓝色的菱纱从天而降。

      皎皎兮似轻云之蔽月,飘飘兮若回风之流雪。
      美人兮,天人兮。

      柴公子不禁将手中的扇子往掌心用力一合,笑声郎朗:“好!”
      众人如梦初醒,纷纷跟着叫好。
      立到一旁的老鸨笑得嘴都合不拢,今儿个要大赚一笔了!

      片刻,青衣女子便款款落在台上,目光清泠地看着台下躁动的人群,心底冷冷哼了一声,面上却没发作,只是收了收厌恶的神情,将曲子吹完。

      一曲罢,台下各种欢呼声。有人大力鼓掌,有人轻挑地吹起口哨,有人更是大声叫好。倒是不知,这些风月场的浪子,是否是真心赞赏这曲子,还是只是为这女子的“天人”之姿叫好。

      老鸨见着在场客人的反应出乎她原先预计的,更是喜形于色,扭着腰身走上台子,眼冒金光地看着那“天人”,金光,金子的金。老鸨想着大把大把的金子将在她的手里握得滚烫,便心花怒放了,讨好地握了握这“天人”的手,哪知女子却冷冷的将手抽离,眼神有些凌厉的瞥了她一眼。

      老鸨心底一惊,讪讪收回手,心底倒是有些莫名害怕。毕竟在这天香阁摸爬滚打多年,老鸨很快又恢复镇定,这心气儿高的姑娘她见多了,罢了罢了,卖个好价钱才是正道。

      于是又笑盈盈地看向台下,说:“各位爷,这“天人”我可是将她请来了,各位爷瞧着可还行?”

      “此等佳人已是本应天上有,爷几个瞧着这身姿,已是醉了七分,金老板好福气,得此头牌。”底下有人立马回应。

      “公子哪儿的话呢,我这福气,这不,还得仰仗着各位爷,”老鸨在心底细细盘算了一番,又道:“既然这人各位公子都见着了,那老身也就不卖关子了。这姑娘花名唤“青芸”,乃老身花千两黄金寻得,擅箫,诗词歌赋也是一绝,姿色嘛,大家也都瞧见了,绝对配得起这“天人”之称。年及笈又二,出身大家,身子自然是跟白玉一般。今儿个□□之夜,老身起价三千两黄金。”

      话毕,人群中有人猛吸了一口冷气,这天香阁的姑娘叫价高是临州城出了名儿的,只是以往的姑娘,最高的是天香阁之前的头牌紫云,当时也就叫价五百两黄金,最终以一千两黄金成了。这青芸姑娘叫价竟然如此高,众人只见得了个身姿,虽是如痴如醉,但到底没见着脸,不知担得起这千两黄金的叫价不。

      众人一时议论纷纷,那柴公子倒是微微稳了稳心神,将痴缠的目光从青芸身上恋恋不舍地收回,笑着问金老板:“金老板这是天价呢。这“天人”自然是要值“天价”,只是——”将声音拉长,又转过头看向那女子,说:“青芸姑娘既为天人,那不如取下面纱让我等一睹芳容,看看值不值得这千两黄金。”

      金老板正欲开口,青芸却微微拉住她,开口:“青芸既敢开口叫此天价自然是对得起这价钱,只是如若将这面纱取下,那岂不是人人得以面赌千金之容。青芸自是没什么,只是为这出价之人叫屈,自己掏钱给他人一饱眼福。”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美人儿!这番话说得是头头是道,滴水不漏,语气也是不卑不亢,在这风月场倒是少有的。值!莫说千两黄金,就是万两,得此佳人,都足矣!自古美人层出不穷,只是美人之美,于形于色,世人皆道之。眼前这美人,除却天人之姿,更是多了些灵气与傲气,这才是难得之处。柴公子心下暗自将这美人又赞美了一番。

      “我出一万两黄金。”柴公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台上的美人,语气轻松,却是将众人吓了一跳,这可是一万两黄金啊,是叫价的三倍多了,台下众人对此“天价”之中的天价都望而却步了。

      一时间,底下各人心思各有不同,有人为这柴公子一掷万金惊叹,有人却是嫉妒他家底丰厚能抱得美人归,更有人是为即将与这倾城美人相别而扼腕颓叹。

      “还有爷愿意出比柴公子更高的价吗?”金老板脸上已经笑开了花,看着底下的柴公子的眼神就像看着大大的金元宝,贼亮贼亮的。

      底下鸦雀无声,一万两黄金啊,有些人一辈子都见不着。眼见着底下人已经没了底气儿,金老板心底已经有了数了,这一万两已经是让她可以好好安顿下半生,不,往后好几代都可以吃穿不愁了。

      “恭喜柴公子,贺喜柴公子!这青芸姑娘,从此便是您柴府的人了。我这就将青芸姑娘送到您府上去!”
      ——————————————————————————————————————————

      夜凉如水。
      青衣女子的面纱已取下,果然为天人。

      俏丽若三春之桃,清素若九秋之菊。
      右眼下一滴朱砂泪更是衬得美人肤色白皙。

      只是,柴家公子自此得明白一个道理:有时候,美人往往是同蛇蝎联系在一起的,那不然怎么会有人说“蛇蝎美人”呢。

      这不,眼下这蛇蝎美人正将一柄短剑抵在他的颈边,他吓得面如死灰,酒意顿时全醒了,颤生生地开口:“青、青芸姑娘,这、这有话、有话好好说啊。”

      青芸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冷得竟比这柄剑还让他心惊。
      “我问一句,你答一句。”
      “好、好。”

      “武林大会的盟主可内定好了?”
      “我、我不知道。”

      短剑在他颈侧细细划了一刀,血慢慢染红了亵衣。青芸又问:“此次武林大会可是你们柴家主持大局,你会不知道?”

      “唉哟,我的姑奶奶,我真不知道,我家老头子口风紧得很,你就是把刀架他脖子上他也不会说的。我就一败家子儿,他从来不跟我说这些要紧事儿。”话语间,已是带着些许哭腔了。

      青芸心底暗自叹了口气,这柴家老头确实是头倔驴,她在暗地里已经观察了好久,觉得在老头子身上下手肯定没戏,才调头将矛头对准柴家这独苗苗,没想到,唉,她高估这败家子了。

      瞧着青芸有些许松懈,柴公子立马出掌,正中青芸左肩,他正要退出去,却只觉冷风一扫,门窗“哐当”一声便合上了。

      她眉峰微微蹙起,左手狠狠地勒着他的脖子,短剑这次直接对准脖子上的伤口,推进去了几分。

      “唉哟,姑奶奶,我错了。”柴公子已经是面上血色全无,这女人是来真的!
      “我话还没问完,你就想跑了?”她冷冷的瞥了他一眼,这一眼,瞥得他胆战心惊,自觉不是对方的对手,他连忙讨好:
      “您问,您问!”

      “澹台家可派人来过?”
      “来,来过了,送了封信就走了。”
      “信呢?”
      “我爹烧了。”觉得女子的手臂收得更紧了,他又连忙补充道:“信真烧了!我爹看完就当着人面烧的,我都没看过。”

      “谁送来的?”
      “澹台浔。”
      柴家公子只觉得青芸的手指在那一瞬间就发凉,凉得透骨,整个人身上都散发出来一股寒气。

      “······人呢?”她似是喃喃自语般,神情谈不上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只是眼里暗成一片。
      “啊?”
      “我问你澹台浔呢?!”她似是有些薄怒,止不住大声了点。
      “走、走了,我爹当着他的面把信烧完他就回了。”

      走了啊,他走了。
      她似是十分痛苦的闭上眼睛,压下眸中越来越汹涌的黑暗,为什么,每次提到这个名字,心口的疼痛就汹涌澎湃的像要将她一个浪头打翻。

      见她这次许久不说话,柴公子吸了口气,说:“问完了吗?”
      “嗯。”她淡淡的应了一声。
      “那我可以走了吧?”柴公子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偷挪着她脸上的神色,倒是忘了这本就是自家的地盘儿,要问也该问“你可以走了吧”。
      “嗯。”她将手松开,他舒了一口气,马上拉开门离开。

      还未待他走出房门,便只见他的胸口处惊现一柄鲜红的剑刃,腥红的血从胸口处失控的往外流出。
      他还未来得及惊呼,便只是瞪大双眼,缓缓倒在了地上,背后现出一道青色的倩影。

      她收回短剑,路过他的身边稍作顿步,说:“对不起。”

      一仰头,星色全无。

      她飞身越过墙头,刚落到地上,身后一只手便朝着她肩头伸过来,她警觉,弯腰,转过身就将短剑刺了出去。火光石电间,见着流星一张错愕的脸立马就收回了短剑。

      她将剑收回精美的剑鞘,有些恼火地对流星说:“不是跟你说不要跟我闹吗?不小心弄伤了怎么办?”

      流星面上早已是一副笑嘻嘻的表情,拉了拉她的袖子,有些撒娇的说:“姐姐不会的。”
      她伸出手,打算重重朝着流星的脑门拍去,未及却又转而轻轻地弹了一下,轻声呵斥:“没有下次了。”

      “好~。”流星笑嘻嘻的抬头对着头顶又说:“你还不下来?”
      她错愕,却只见一黑衣人从树上飞身而下,他的身手着实不错,轻功更是一流,她只是讶异于自己的迟钝,竟未发觉树顶还有一人,作为一个杀手,她些许还是不够合格。

      “好久不见,流火。”见着眼前的黑衣少年脸色有些苍白,她有些尴尬的开口。
      “你不该这样做。”流火墨发高束,英气的眉蹙着,又说:“天香阁是什么地方?!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只是在完成任务。”她淡淡的说。
      “你没有把你的命卖给了星煞,流萤。”

      “我知道,”她叹了一口气又说:“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流火,那么久不见了,你不是一见面就打算给我脸色看吧?”
      “唉,”流火缓了缓神色,无奈的开口:“没有下次了。”

      “没有下次了。”旁边传来流星的嬉笑声,她学着流火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吐了吐舌头又说:“流火你怎么说话都跟我姐姐一样啊。”

      流火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却又狠狠地瞪了流星一眼,流星嬉笑着就跑开了,只剩他俩在后面慢慢并肩走着。

      “你这次来临州,又有新任务?”流萤轻声问道。
      “嗯。准确来说——”流火转过头看向流萤,皎洁的月光洋洋洒洒的洒在她姣好的面庞上,他的心像是在摇摇晃晃往下坠去,稳了稳心神,又说:“我们都有新任务。”
      “哦?”
      “少主说,是时候了。”

      她猛的停住脚步,低下头,黑影中看不清她面上是什么表情,他有些诧异,正想问她怎么了,她却又抬起头,缓缓开口:“······好。”

      夜已渐渐变成了浓重的黑色,黑得叫人绝望。
      流萤一个人坐在客栈的屋顶,周遭一片蝉鸣,她却觉得这世界安静至极,安静得她听不见自己的心脏的跳动,听不到血液的循回。
      她将酒坛凑近嘴,轻轻啄了一口。

      记忆同现实又开始错叠在了一起······
      “我不会喝酒。”记忆里少女的声音如同早春的黄鹂般清脆。
      “没事儿,凡是都有第一次,君珞。”
      “可是我醉了怎么办?”
      “醉了我背你回家。”
      “可是我爹会揍我。”
      “我替你受着。”男子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温柔地开口。
      “可是······”少女将头凑近男子的耳边,小声地开口:“我会心疼的,阿浔。”

      ·······

      心脏传来的刺痛让流萤猛地睁开了双眼,她才发现自己竟然醉倒在了屋顶上。
      一点一点握起拳头,她像是作了个很艰难的决定,然后小声对着自己说:“杀了他,流萤。”
      杀了他,沈君珞。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二章 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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