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十二 锦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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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懿不知贾诩用意为何。
这人他是知晓的，素来喜爱韬晦，恨不得全许昌都忘记他的存在。干涉立储，怎么看也不是他的风格。
而且偏是曹丕……脑中浮现近来，他频频往自己住处送礼，有金银玉器，也有吃食玩物。他统统拒之门外，连同他这个人。此人平时就爱软磨硬泡地纠缠他，一开始他碍于他的身份还敷衍两句，后来发现这人越挫越勇皮厚无比，索性横眉冷对，彻底无视他的骚扰。
文韬武略他皆是碌碌，随军征战也未立什么战功，既比不得曹彰骁勇，文采更不及崭露头角的曹植。不知曹丕身上到底有何长处让贾诩对他垂青。
他大仇未报，没有更多心思去与无关人等纠结。
贾诩也就真连郭嘉遗嘱的半个字也不肯透露。他似乎信心满满，认为他司马懿早晚定会成为他们的盟友。
躲得了曹丕，却躲不得曹操。郭嘉新丧，荀攸程昱之流皆已年过半百，曹操有意栽培新人，近来向司马懿询问政务的次数变多了，虽然多数时候他只谨慎发表些无关痛痒的观点。曹操还是将他提拔为文学椽，和原来毫无名分相比，好歹有个官职。
南征东吴，也让他随行。
正好贾诩因病卧床，姑且算补个空缺。
曹丕来探时显得兴高采烈，不像探病，倒有几分幸灾乐祸。贾诩不满地将额前扎着的布带束得更紧以表示此刻头痛万分：“大军即将远行，公子不在军中稳定军心，何故来探我一介老朽？”
曹丕也不拘着，直接就往床边一坐：“此次南征仲达也去！”
“……那又如何。”北方已平，再无后顾之忧，举倾城之兵下江南，曹操志在必得，命荀彧以献帝之名拟了道圣旨。美其名曰“奉诏讨贼”。
“一统天下指日可待，这可是立下战功的大好时机。只要见了我的武勇，仲达定会倾心于我。”曹丕片刻也坐不住地弹了起来，眉飞色舞地挥着长剑。
贾诩唉声叹气。时年曹丕二十有一，脸上稚气褪尽。别扭的盔甲也合身起来。仔细一看还有几分英武神勇。然而一开口中二本性暴露无遗，根本毫无成长。
用两根手指将眼前舞动的剑刃拨开：“公子，此战非同小可，万不可轻敌。”
曹丕将剑归鞘，似乎很不满贾诩这样泼他冷水：“我军数十倍于东吴之兵，此去必胜！”
贾诩根本懒得提醒他这是一个危险的Flag，更懒得去提当年袁绍在官渡也立过一个类似的Flag。他只从枕下摸出三个锦囊，往曹丕怀里一塞：“这三个锦囊，请二公子随身携带，可保此行无虞。”
曹丕脸上神情显然表示他认为贾诩是多此一举，但还是乖乖接了，三个锦囊除了贴有[一][二][三]的编号，并无区别。
“第一个，在心有疑惑时打开。第二个在小胜归来时打开，至于第三个，在身处危险时打开。”贾诩说完自我陶醉了片刻，身为谋臣总要做些什么显示自己料事如神，锦囊妙计是常见却难度较大的装逼。不就是故弄玄虚么，他也会。
也不管曹丕皱着眉，还在怀疑锦囊的可信度，只托说自己有病在身需要静养，硬生生将他推出门外。
忽地念起当初郭嘉在写的锦囊，不知去了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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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段公外孙，若不杀我，定用重金相赎。”
我在这熟悉的凝视下，不可遏制地颤抖起来，握刀柄的手心汗水涔涔。
私塾一别已有三年。没想到还能这样相见，文和。他似乎已经注意到我，却只是不动声色，还是当年月色下似笑非笑的神情。
这神情如今染了血，愈发显得妖娆狰狞。
氐人们都转头看我，我知道他们心存疑惑。太尉段颎生前有文武智略，是以服众。他外孙却是不折不扣的纨绔草包，还曾与我厮混过些许时日。文和说他是段太尉的外孙，当然是彻底的谎言。
只要我愿意，就可以将这谎言戳穿，那么文和也将变为刀下亡魂。
我连忙下马，咧嘴笑，热络地上前握他的手：“没想到段公子在这难民当中，是我疏忽了。”又吩咐手下人准备吃食酒水，给“段公子”洗尘。
文和配合着笑得明媚：“本想去洛阳探友，谁知钱财被偷，又被乱兵裹了去。如今这世道真是……幸得稚然相救。”
他唤我，稚然。似乎是第一次。
他还记得我的名字。
见我二人故友重逢，氐人们不再怀疑，各自得令而去。等手下人作鸟兽散，文和敛了笑，只垂首站在原地，任我将他双手攥在手里。
再抬眼，却是泪光盈盈。
“文和，你怎么……”我疑惑，却舍不得放开他的手。我就这样一直拉着他的手，在尸体的环绕中。
他抗拒般将手从我手间抽出，摔坐在地上。我才发觉他右腿血流如注，想是混乱中被刀砍伤。是疼痛令他哭泣，还是近在咫尺的屠杀让他恐惧。不不，怎么会，三年前他曾亲手帮我毁尸灭迹。那时我们都是孩子，鲜血和杀人的愧疚却未曾折磨过我们。
一直都知道，我们是同类。
他怎么流泪了。
我不知该怎样安慰他，只能手足无措地僵在那里。还好他很快恢复常态，就这样坐在地上仰视我。他的神情有些古怪，我曾想过许多与他重逢的场景，却不曾想过会被他如此打量，那种眼神——既不是欣喜，也不是惊讶，更不是愤怒，是一个冷静残酷的猎人，在陷阱旁的草丛中屏息凝视即将到手的猎物——之前哭泣的少年仿佛从未存在。
“为什么不连我一起杀了，还要帮我。”
文和飞快地用混杂泥土与血液的袖口抹去眼泪，问我。
我将大刀丢在一边，蹲下身从衣服上撕下一条，开始替他将腿上伤口绑好。三年未见，文和已长成少年模样，眉眼还是如往昔般狡黠，混杂着尘土与血腥，显出几分戾气。我只顾低头绑着布条，试图让生硬的布料服帖一些。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十二 锦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