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天蝎篇] - 蝴蝶与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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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珊德拉知道天蝎座的候补生被带回来的时候已经迟了有整整两天，赛奇建议她从自己的那一堆活里抽点工夫，去看一看那个孩子。
“天蝎座吗？是个怎样的孩子？”她其实不过也只是随口一问，事实上卡珊德拉更愿意用自己的眼睛去获取它的答案。
后来教皇大人这么回答了她：“哦，卡路狄亚啊……那孩子有点钻牛角尖。”
说到“钻牛角尖”这几个字的时候，他小小地停顿了一下，然后露出了一个让卡珊德拉觉得有点眼熟的表情。
但她当时怎么也没能想起来，究竟是在哪里见过这样的神色。
赛奇的评价似乎有点过于简单了，不过待卡珊德拉真正见到那个名叫卡路狄亚的孩子之后再仔细想想，发现也不无道理——虽然她始终觉得那不过是卡路狄亚身上的一个极小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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笛捷尔的到来有些出乎卡珊德拉的意料，据她所知，水瓶座与天蝎座的候补生虽然年龄相仿，却相处的并不怎么好。
这并不是什么奇怪的现象，毕竟两人的性格决定了他们不是那么容易搞好关系。
“有什么事吗，笛捷尔？”
面对她的提问，青绿色头发的少年有些欲言又止，他的脸庞还未完全褪去青涩，然而一举一动却让人全然不觉得那是个该在镇子上疯跑的年纪。
笛捷尔皱起眉头沉默着，好像在努力地组织语言，却不知到底该从何说起。
卡珊德拉无意为难他，笑道：“那么，我想是与卡路狄亚有关的事？”
她并没有用极其肯定的语气擅自将那句话的结尾更改为一个句号，但那却更让笛捷尔觉得眼前的这个人已经洞悉了他的所有，就连他接下来想要说出口的问题都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关于这几天候补生们一直在说的那些话？”卡珊德拉轻蹙起眉，稍稍回想了一下近日从侍女口中听来的传言，“我听说了，那些候补生们似乎是说卡路狄亚有相当变态的虐待癖。”
“卡珊德拉殿下……”笛捷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间就开了口，也许是他不想听见那些词再一次被人用那种平缓的女声念出来。
但是笛捷尔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虽然对方在他出声之后便停了下来，耐心地等待他继续。
场面沉默的让笛捷尔感到难受，他低下头，好让对面的女人没办法直视自己的双眼：“……卡珊德拉殿下，这些……是真的吗？”
他像是在问面前这位圣域的大祭司，却又感觉是在自言自语地询问自己的内心。
事实上他有更多直接的办法去确认自己的想法，并且他也深知眼见为实的道理，但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十分想在亲眼确认之前得到其他人的肯定。
就好像是在让自己鼓起勇气一般的举动。
卡珊德拉垂了垂眼，微笑着捋了捋耳边掉落的银发。
“我不知道，笛捷尔。”她用抱歉的语气说着，然而脸上的表情却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歉意。
“我……”
“你要做的只是问问你自己罢了，我想你比我更清楚卡路狄亚是个怎么样的人。”这一次卡珊德拉没有再等着笛捷尔把话说完，她扬起一抹笑容，那弧度在绿色短发的少年眼中，似乎在说着鼓励的话语。
“你知道的，笛捷尔，相信我，也相信你，还有卡路狄亚。”
笛捷尔，你明明知道，那是个多么温柔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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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东西早晚都要消逝，不过也就是今天还是明天的问题。
她是在圣域训练场边上的小山坡第一次遇见的卡路狄亚，当时，少年托着腮坐在绿茸茸的草地上，身旁的野花开的正旺，从后面看过去，就好像一幅色彩艳丽的油画一样静谧。
卡珊德拉因此而多看了两眼，她从未觉得这一片山坡也可以美的那么虚幻——
仿佛下一秒画面就会破碎成荒原杂草的模样。
“喂！你站在那边做什么呢？”卡珊德拉并没有刻意把自己隐藏起来，因此蓝紫色卷发的少年早在她路过此地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像是不解对方总是朝着一个地方发呆，终于回过身来出口打断。
银发的女性不紧不慢地将视线挪到那双同样蓝色的眸子上，然后抬眼示意了一下他的前方：“也许是在看落日吧。”
“你可真奇怪。”天蝎座的少年转头看了看已经隐没在群山之下的夕阳，在发现除了一片橙红色之外并无其它的东西之后撇了撇嘴，总结道。
说完，卡路狄亚站起来，拍了拍身上沾到的草叶，随着他的动作，原本栖息着的蝴蝶们纷纷扇动翅膀，原本还算安静的画面在一瞬间被打破。
卡路狄亚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蹲下/身子，打量着面前那一丛中的某个小花骨朵。
她顺着少年的视线看过去，然后看见了一只花花绿绿的蝴蝶，它的翅膀有着漂亮的颜色，却任它怎么卖力地扇动都无法支持自己的飞行。
“它就要死了。”看过一眼之后，卡珊德拉便把目光从那里移开，正好对上同样收回了目光的卡路狄亚眼中。
少年摊了摊手，用看似无所谓的口气接道：“它早晚会死的，不是今天就是明天。”
蝴蝶总是短命的。
她叹了口气，不出一语地默认了少年的话。
“或许它还是会希望能明天再死？”
“当然不会。”少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间嗤笑一声，“你看它什么都做不了，这样还不如早点去死。”
也许这两个人在这里谈论的话题稍微有些沉重过了头，但他们却意外地享受着与对方的对话，仿佛能通过这些，看到尚未从迷雾中现身的未来。
卡珊德拉低下头，看见已经不再试图扇动翅膀的蝴蝶。
“我想你说的对。”
那时候蓝色卷发的少年还不知道她是圣域的大祭司，她也假装不知道他有一天要穿上天蝎座的黄金圣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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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冷静一点，希绪弗斯，雅典娜殿下身边还有卡路狄亚跟着。”棕发射手座的表情并不怎么好，在他即将把下面的话说出口之前，卡珊德拉适时地制止了他这么做。
“……”就是因为那个人是卡路狄亚所以才不放心。希绪弗斯很想把这句话说出来，但却败在了面前女祭司没有波澜的眸子上。
端坐在卡珊德拉旁边的教皇忍住把手往太阳穴方向移动的冲动，最终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了，希绪弗斯，不用担心，我相信卡路狄亚会照顾好女神大人的。”
一个两个的，总是这么不让人省心。
目睹了教皇这一变化的卡珊德拉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一度以为能让赛奇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马尼戈特一人。
后来果然如赛奇所料，圣域的女神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带着一身觉醒了的小宇宙。
而同行的另一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这是卡珊德拉第二次来到水瓶宫，第一次是为了它的大图书馆，而这一次却不是。
笛捷尔在她推门而入的时候露出了一丝惊讶的表情：“大祭司殿下？”
“好久不见，笛捷尔。”她冲笛捷尔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正盘腿坐在床上因为被忽略而面露不满神色的天蝎座。
卡珊德拉难得的生出了捉弄一下他的想法。
“我听说你伤的很重，动都没办法动一下。”她意有所指地打量了一下卡路狄亚，对方在她一说完就做出一副要回嘴的姿态，“不过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喂卡珊德拉……大人，你不能这样……”卡路狄亚在笛捷尔的视线下勉勉强强地补上了对她的敬称，他苦着脸抓了抓头发，把本来就四处翘起来的卷发给整的更加乱糟糟的。
于是她也便见好就收，像笛捷尔示意了一下：“我们走吧。”
青绿色长发的水瓶座点点头，然后转过身去面对着还未摆脱烦躁情绪的卡路狄亚：“走了，卡路狄亚。”
“……什么？喂等等啊笛捷尔！去哪儿？”
“既然卡路狄亚你的伤势没有大碍，我想得带你去见见女神殿下，别担心，她很期待与你的见面。”
“喂什么叫她很期待？好歹把话说清楚啊卡珊德拉。”
“卡路狄亚，稍微注意一下你的礼节。”
卡珊德拉想，当天蝎座的少年终于见到了雅典娜女神的时候，他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是会像很多年以前见到她的时候一样的表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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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卡珊德拉终于想起教皇赛奇在面对卡路狄亚的时候那副似曾相识的表情来自于何处了。
不过这时，会露出那样表情的人已经不在了。
卡路狄亚看上去很郁闷，郁闷到跑来祭司殿旁边的树林里对着几棵树发泄。
动静不大，想来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闹出点什么事惹得希绪弗斯对自己一番说教，不过还是惊动了本来就待在不远处的卡珊德拉。
祭司殿的主人看着对方那孩子气的泄愤露出了一个无奈的表情：“你有点着急了，卡路狄亚。”
“我能不着急吗？”对方撇撇嘴，托着下巴坐在树桩上，食指指尖的颜色就像他体内汩汩流动的血液那样鲜红。
“再这样下去，强大的对手就都被抢了，到时候让我怎么玩的尽兴？”
单看他的这一句话，会让人觉得他们好像在谈论孩子们的游戏一样——事实上在卡路狄亚的眼中，这的确是一场游戏，只不过游戏的名字叫做“圣战”而已。
“笛捷尔呢？”卡珊德拉试着让话题往别的方向转去，她不经意地问道，然后慢慢走到卡路狄亚旁边，顺手扶住旁边那棵树的树干。
“谁知道啊，那家伙估计也就是待在他那个图书馆里泡着吧。”卡路狄亚撇撇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掏出一个红彤彤的苹果，冲她扬了扬手，“嘿！你要吗？”
“好的，谢谢。”她毫不犹豫地回答，伸手接过卡路狄亚手里的苹果。
卡路狄亚似乎没想到她这么干脆地就拿走了：“卡珊德拉……我记得你不喜欢吃苹果，还是我记错了？”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对方的答非所问：“好了，卡路狄亚，我想笛捷尔大概在找你了，你该回去了。”
卡珊德拉走到他坐过的那棵树桩前，垂到身侧的指尖刚好能够碰触到它。
——那是一棵树用生命绘出的曼妙花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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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好么，卡路狄亚？”她已经记不清这是这个少年第几次倒下了，想来刚刚出去的笛捷尔也是，卡珊德拉看着水瓶座消失的方向叹气。
即便是有水瓶座的冻气，却也到底只是治标不治本。卡珊德拉知道笛捷尔总是叫卡路狄亚早点学会自己控制那个施在他胸口处的禁术，而当事人自己则每每都表示不满。
“当然，我好的不得了。”
这个少年，即便是躺在床上虚弱得全身无力，也一定要露出那副与平日无异的嚣张笑容。
“可是你看上去快死了。”
“说什么呢，我可是好的不得了。”
——“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棒过。”
因为你感觉得到你的心脏在燃烧，你感觉得到它的热度，你感觉得到它鲜活的跳动，你知道你还活着。
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户，照在少年的身上，一瞬间，她以为自己看见了太阳。
“是吗……那样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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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路狄亚说的没错，她的确不爱吃苹果。
“卡路狄亚。”
被叫住的天蝎座转过身，背对着阳光，他看见银发的女人抬起手指，然后一只蝴蝶落在了上面，她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蝴蝶的翅膀。
恍惚间，他想起了多年以前的卡珊德拉，那个时候她就是圣域的大祭司，一直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
“卡路狄亚，你说……它会愿意多活一天吗？”
卡路狄亚愣住了。
他慢慢地，将目光移到那只蝴蝶身上，它浑身交错的色彩仿佛是技艺高超的画家一笔一划绘成的名作。
“它很美丽。”蓝发的青年给出了一个让人费解的回答，说完，他又扬起了那副惯用的笑脸，潇洒地回身，长到腰间的卷发在空气中划过一个个蓝紫色的弧线。
蝴蝶扑扇了两下翅膀，飞离了卡珊德拉的指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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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来自那个被称作“布鲁格勒德”的极北之地。
“幸会，尤尼提先生，我叫做卡珊德拉，是圣域的大祭司。”她见到尤尼提的时候，对方的气色看起来已经好了不少，完全不似她从希绪弗斯那里听说的“浑身是血”。
只是尤尼提看上去依旧沉浸在当时巨大的悲痛中，他感觉自己对好友，对圣域充满了内疚之情：“大祭司殿下……我很抱歉，我……”
“圣域已经接收到您的歉意了，尤尼提先生，你不必过度的自责。”像是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卡珊德拉先一步出口打断了他，“您能将‘海皇的遗产’送达，那么他们的离去于我们来说就是有意义的。”
“在这一点上，圣域要对您表示谢意。”
如果卡珊德拉这个时候去问一问蓝发青年：你在那时候感觉怎么样？倘若能得到回答，那么必定是——
——感觉从来没有这么棒过。
就好像几年前的那场燃烧，但这一次一定是生命即将燃尽的感觉，残酷，却又温暖，美丽。
“我想，从这个角度来看，并没有什么遗憾。”
对呀，他用炽热的火焰绘出了生命中最美的一笔，即使那是最后一笔。
即使那之后再无增减。
却缔造了最美的一幅画。
那么，还有什么遗憾呢？
“……大祭司殿下。”尤尼提伸出手，然后摊开，一截鲜红色的指甲正稳稳地躺在他的掌心处，“这个是卡路狄亚……”
卡珊德拉愣了一下，慢慢地伸出手去用指尖触碰那抹红色，她指尖的温热与冰凉的感觉相接触，自然而然地将热传递到了那截断掉的指甲上。
她突然笑了出来。
“我想这也可以成为我感谢您的一个原因，尤尼提先生。”卡珊德拉收回手，指尖残留的一丝冰凉显得异常真实。
“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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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珊德拉在那个树桩前停留了一会儿。
彼时，晚霞遮盖了几乎半个天空，颜色好像那个人永不褪色的指尖。
一只小小的蝴蝶趴伏在树桩的边缘处，身下棕黑色的年轮缠绕了一圈又一圈。
她伸出手指，碰了碰蝴蝶的翅膀，它的身体好像微微颤抖了一下，却仍旧安静地趴在那里，像是睡着了一般，让她以为刚刚的颤抖是自己的幻觉。
“好吧，睡吧，亲爱的。”
“你可真美。”
鲜艳的斑点红的像是翅膀的心脏。
[天蝎篇]Fin.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天蝎篇] - 蝴蝶与树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