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笑向暖》木迦

7、第七面

　　林浩再在医院见着南希的时候，指着她“啊”了一声，程域瞥一眼过去，林浩立马偃旗息鼓，心里暗自嘀咕，这不是那道我的菜吗。

　　南希不明所以，因了之前的事，把林浩划到秦思那一阵营里，礼貌地打了招呼就径自走到床边：“怎么今天能拆石膏了？”

　　一旁检查的医生摇头：“伤筋动骨一百天，没有那么快，更何况他这处以前就骨折过。”南希皱眉看向程域，他解释：“出院回家养着，没的浪费医疗资源。”南希知道他是不喜欢医院，点点头，转而又顾虑：“你这样，自己一个人可以吗？”

　　程域猝然抬头，南希一怔，觉得他的眼睛里带了几分凌厉的怒气，她挠了挠头不明所以。林浩在一旁看得分明，不自觉就笑出声，添油加醋：“秦小姐该是很乐意的。”南希变了脸，笑容有些僵：“是我担心地多余了。”

　　那边林浩话刚出口就被程域用眼睛剐了几刀，他偷笑着出门去办出院手续。

　　程域觑了觑南希的脸色。那晚过后，两人心照不宣。他知道南希仍有顾虑。他也不急，来日方长。他抬手握了握南希的手腕，觉得舒服，就轻拢了不放。南希不看他，眼睛里到底还是带了笑意。南希对程域，半分抵抗力也无。

　　外面隐隐传来了哒哒哒的高跟鞋声，然后病房门被推开，南希忙要把手抽回来，却被攥住不放。

　　程韵仪眼梢掠过，细长的眉角微挑，摇曳生姿地走过来，像极了旧上海雍容华贵的时髦太太。程域被她那眼睛一瞪，居然嬉皮笑脸起来：“怎么惊动您了？”

　　程韵仪哼了一声：“一下飞机就听说你住院了，手下那么多人，就非得你冲锋陷阵，你自己看看，身上还有块好肉没有？”

　　程域一点没听进去，捏了捏南希的手心：“程大美女，这是喻南希。南希，这是我姑姑。”

　　南希呆呆的便招呼：“姑姑好。”惹得程域大笑。程韵仪也有些忍俊不禁，见姑娘脸红，伸手拍了拍程域的胳膊：“等你好了，带回去给老爷子瞧瞧。”话音未落，程域已经沉了脸。程韵仪伸手点了点他的额头：“老爷子他是嘴硬，当年……”

　　“姑姑！”

　　程韵仪没再说下去，转脸看向南希：“今天是要出院吧。我车子在下面，让司机送你们。”

　　南希点头，看程域紧皱的眉，蜷了手指挠了挠他的掌心，程域抬头看她，脸色微松。南希就转身帮他收拾东西。

　　程域上了车，却吩咐司机开往南希家。南希以为他要先送她回去，到了地方，程域却也下车来。南希忙拦住他：“你下来干嘛？”

　　程域一脸理所当然：“你不是问我一个人可以吗？我想想也觉得不行。所以，南希，接下来的日子就拜托了。”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拍了拍她的肩。程韵仪许久没见这样耍赖的程域，便也帮腔：“我也寻思着不放心，本想带他回宅子。既然这样的话，南希，就拜托你了。我一会儿让人去把他的日用品带过来。”

　　南希只得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把程域弄进房子，开了电视让他自便，自己就在房间里团团乱转，没一会儿又拿着钥匙要出门。程域拦她：“就这样扔下我？”

　　南希掰着手指头解释：“冰箱里没什么东西了，我去超市买点。还有，我浴室的砖很滑，你单脚不方便，我买个防滑垫保险一点。还有……”程域坐在那，听她一一地细数，仿佛又看见几年前那个孤勇的小丫头。他笑着截住她的话头：“嗯，去吧，早点回来。”

　　南希便停住，觉得他最近的笑容尤其多，胡乱地点点头：“嗯，好。”怕他无聊，转身又捧了一堆书放在桌上才走。

　　南希走后，程域百无聊赖地在屋子里转悠。墙上绑了一条线，用夹子凌乱地夹着些照片，都是南希去过的地方。她在照片上，笑容飞扬肆意，真正无拘无束的模样。她是真的爱那样的生活吧。

　　屋子里没几样家具，布置却很别致，处处透着主人的用心。程域把自己挪到沙发上躺着，身体舒服地陷下去，心里前所未有的踏实。

　　晚上睡觉的时候，南希从储物柜里翻出被子搁在沙发上。程域自然而然地推着轮椅过去，南希瞪眼：“你干嘛？”程域不明所以：“睡觉啊。”南希走过去把他往卧室推：“沙发不够长，你会不舒服。你睡床吧。放心吧，我这屋子最贵重的就是沙发了，我经常窝在那就舒服地睡过去了。”南希以为程域定要再三推辞的，他却只是点点头，安然地接受了，省了南希的一大堆理由。

　　南希本以为程域可以借此机会休息的，却每日都有队里的人拿了案子过来探讨。南希只得鞍前马后地招待，跟他的同事倒是熟了起来。林浩说起第一次在街上的惊鸿一瞥调侃她：“程域撬我墙角。我先看上你的。”

　　南希她一本正经：“你不是我的菜。”

　　林浩哦哦两声，眼角撇向低头看材料的某人：所以，你喜欢闷骚的。

　　南希正喝着水，听到这想笑，水逆流到了鼻腔，低了头咳得脸色通红。林浩笑得更欢，程域过来拍她的背，无奈：“有那么好笑吗？”

　　南希好不容易缓过来，脸色涨红，第一件事却是对林浩竖起了大拇指：“精辟！”

　　程域黑了脸，在她背上的手指恨不得拢上她纤细的脖子。

　　南希听到门铃响，过去开了门。梁爽进门就叨叨：“非得上你家才逮得到你，你这样会发霉的！！”走进屋子，看见两个大男人，瞪大了双眼。程域倒是镇定自若，抬头招呼：“梁爽，你来了。”俨然一副主人家的姿态。梁爽忍不住有点错乱。她转过头看南希，那丫头却避了开去：“我去给你拿饮料。”

　　程域禁不住后头林浩的小动作，言简意赅：“林浩，梁爽。”

　　林浩腹诽，尼玛敢不敢再简略一点！！下一秒就笑着伸出手迎上去：“你好。”

　　梁爽点点头回了一句，头发一甩矮了身坐在椅子上，有意无意地避了开去。林浩手伸至一半，也不尴尬，不疾不徐地收回来插进口袋，眼角的笑意却凝了几分。

　　南希拿了饮料出来，听到闹钟响，又去倒了水，拿了药递给程域。梁爽在一边冷眼看着：“南希，你真是越来越出息了，现在这是，未婚同居？？”

　　南希一怔，梁爽从不曾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她张口就想解释，梁爽已经站起来劈头盖脸地骂过来：“你是他什么人？轮得到你来鞍前马后？他勾勾手指你就过去！！是谁说就这样吧？出去三年回来不见你半点长进，活该你！！”

　　南希瘪瘪嘴，眼眶红了一圈。程域握了握南希的手：“南希，不是说冰箱都空了？林浩，你陪南希去趟超市。”南希迟疑地看了看他，程域点点头，她才一步三回头地去了。梁爽看得直火冒三丈。

　　“梁爽，你不必这样。你对我不满可以直接冲着我来，但是，南希很在乎你这个朋友，你这样说她，她会很难过。”

　　梁爽忍不住冷笑：“难过？程域，全世界你最没资格说这句话。南希她傻，你对她一点好她就乐得找不着北。我亲眼见过她为你做到了什么程度，所以，程域，你如果只是觉得寂寞，觉得她还不错所以退而求其次，请你趁早收手。南希需要的不是感恩，是回应。她的感情很纯粹，禁不起你半点的亵渎。所以，你哪怕有一点的不确定，都请你离她远一点，她不是试验品。”

　　“那么，她为我做到了什么程度？”程域在那大把的话里抓出了这个重点。梁爽看了看他的脚，笑得有些幸灾乐祸：“大学时你打篮球摔断腿的那次，南希从头到尾没出现。你猜是为什么？那些女生看完球赛回来说你被救护车拉走了，南希手上正端着刚开的一壶水，就那样淋了自己一脚。大夏天的脚上发炎起泡她还没事人一样天天跟你聊Q，生怕你无聊。我说，南希，人有女朋友陪着你瞎操什么心？？她皱着眉头说，你不知道他有多讨厌医院。

　　后来，你跟秦思分手了。南希却愁眉苦脸。她跟我说，她在路上碰见你了，你低着头没看见她，一脸的落寞。她说她看着你那样她好像比你还难过。然后她就不记得要疏远你了。她拉着一帮朋友陪你打篮球打桌球唱歌，她到处搜罗笑话截了图发给你，她给你打电话说自己的囧事糗事，你损她她还笑得贼开心。

　　再后来，你家里出了事，你闹颓废。南希寸步不离地守着你，生怕你出事。你去酒吧，她一个女孩子居然也跟着去，还差点……还有一回下雨，她把伞让路人交给你，自己一路淋回来。可是，你给了她什么？高兴时逗逗她，不高兴时叫她滚。

　　南希跟你告白不是为了有回应，不是为了让你答她一句我也是，就只是为了让那时候的你不至于感觉被全世界抛弃。结果，你呢？你让她滚。你又知不知道，当时最疼南希的奶奶刚过世。你但凡对她有一点心，你就不会看不到她黑衣戴孝，你就不会那样伤她！！”

　　南希回来时梁爽已经不在了，程域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脸色有几分难看。南希蹲在他面前，带着几分小心翼翼：“梁爽她性子直，是不是说什么难听的了，你别放在心上。她没恶意的。”

　　程域伸手动作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南希从他眼睛里看到了几分怜惜，下一秒就听他说：“南希，我待会回去。你帮我收拾一下东西？”

　　南希愣住，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凝结，手脚发冷。她起身淡淡地说“好”。他的习惯很好，带来的东西归置地很整齐，南希收拾起来用了不到十分钟。早上用过的牙刷毛巾还是湿的，南希想了想就作罢。她把袋子提了搁在他面前：“好了，我送你下去？”

　　林浩觉得气氛十分古怪，默默地站在一旁不吱声，却被程域点到名字：“不用，林浩送我就可以了。”林浩上前提了包先出了去。程域自己转着轮子往门外去，南希跟在后头，脸上甚至带着笑。程域叹气：“南希，你又在胡思乱想什么？”

　　南希摇摇头：“这几天我总觉得不真实，直到刚刚，我又确定，果然是绮梦一场。程域，很好玩是不是？梁爽真是说对了，我他妈就是活该！！”

　　程域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善言辞的毛病得治，可是这样真实的、不再委曲求全的南希却也是他乐于见到的。他站起身来拥住她：“南希，我怕你走掉，我想靠近你一点，但是，我还是没有考虑周到。你毕竟是个女孩子，我这样住进来对你，对你父母都不负责任。”他用下巴抵了抵她的额头，嘴角扬着：“我可不想让你爸妈撞见，留下难以弥补的坏印象。”

　　南希囧了，想起刚才横眉倒竖爆粗口的自己只想当鸵鸟。程域倒是乐了，揉着她的头发调戏：“小妹妹，不要害羞。”转而又咬牙切齿：“南希，三年不见，我怎么发现你对我的人品越来越没有信心？？”

　　程域这边刚走，南希就买了梁爽最爱的烧烤屁颠屁颠上门赔罪：“我自己就跟做梦似的，没来得及告诉你，我错了我错了……”

　　梁爽倒是没给她脸色看，左手肉串右手鱿鱼地大快朵颐：“我是管不了你了。若让你不跟他一起，你也不会甘心。那就去试试吧。”南希没想过这么轻松过关，对了对手指，试探着问：“你都跟他说什么了？”

　　梁爽气得把吃空了的竹签扔过去：“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