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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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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轻轻挣开,别过脸去,道:“我知道,观观等我回来,告诉过我方走的。到底是我们情缘太浅,以致于阴差阳错,如今已然这样,我们就散了吧。这样对钩乙总是公平些。”
贤之道:“你说的如此轻松,对钩乙公平些,对我呢?你为什么不为我想想呢?凤舞,一切都是那该死的药丸惹的,观观呢,观观到哪里去了?你告诉我,我找她算账去。”
凤舞道:“你不必找她,那七心海棠的种子,本就是我找到后,让观观送给依依养大的,不料却报应在了自己身上,贤之,如果有错,也是我先错的,是我默认观观的,我早就知道她有这种想法,却从未说破、阻止,贤之,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你自与钩乙好好相处,我们就从别过!”
贤之拉住凤舞的衣袖,道:“凤舞,打从第一次见你,你就叫我呆子,可我虽然呆,却也明白自己在乎的是谁,如今你却要撒手不要我了,那我只有谁也不要了,你走吧。”
凤舞呆了一呆,说:“贤之,观观没有告诉你吗?你那炫音大法的阴阳双修,还有另一种功效吗?钩乙从此以后,只能是你一个人的了,你若弃她而去,是要她孤苦一生吗?”
贤之也是一惊,道:“还有这般功效?凤舞,我不要你离开,我怎么会舍得你离开?”
凤舞抽出衣袖,转身离去,脚步踉跄,眼泪一滴滴的落下,初恋,如同春天里的花,一夜的狂风骤雨,就凋零了。凤舞泪水滂沱,她哽咽着低声念叨:“我要做厨神,我要做厨神,我要做厨神……”
曌源疾步赶往南苑正殿无忧堂,晚宴已然结束,寂静空旷的大殿里并不见一个人影。曌源心知已晚,不想狐族的长乐君上会提早一天前来,曌源不想与之照面,故此姗姗来迟,想必父君业已回去了吧。曌源信步向正殿走去,不知父君为何在这偏僻的南苑招待贵客。南苑本是天庭的猎场,因父君不喜杀戮,已然荒废了多年,早已不复上一世天君时的繁盛,母后更是从未踏足过南苑。
偏殿里灯光摇曳,想是收拾洒扫的仙娥吧,曌源行至门口,意外的被一个熟悉的声音钉住了脚步——“长乐仙子!”那一声嘶喊,明明是父君的声音,缘何却包含了如此多的委屈的、压抑的深情。
曌源隐住身形,不敢使用法术,只得封住七窍,隐于粗大的梁柱之后,所幸玲珑花窗上蒙着的乃是千年冰蚕丝,薄如蝉翼,大殿上一目了然。
那长乐仙子君上果真名不虚传,一袭素白长袍,松松的挽了发髻,浑身上下,竟无任何装饰之物,相对于她盛放的华彩,再名贵的饰品,也不过是俗物罢啦。
长乐仙子的脸上却尽是嘲讽:“咤颙,当年因你一句长乐未央,我抛下父君和母后从小给我的赐号,以死想逼,改了封号,如今,再从你嘴里叫出来,我怎么尽是觉得可笑呢?”
天君一声叹息:“乐乐,你终究还是不能原谅我啊!”
“原谅!这两个字你说的未免太轻松了吧。咤颙,当初我为保你上位,联络麟趾族,剿灭凤族,逼走蒹葭,还连累多少族类受到无妄之灾,我伤痕累累,几欲灰飞烟灭,是我的父君和母后用他们的一世修为,才救了我一命,我将养了三千年,才算是好的七七八八。我的七个哥哥,全部战死沙场,可怜我徘徊在生死的边缘,仍等着你兑现承诺,踏着五彩祥云,前来迎娶我。咤颙,我怎么就将身家性命托付于你了呢?我想了三千年,仍然想不明白。咤颙,不如今日你来告诉我吧。”
长乐仙子的笑容突然绽放,她盯着天君的眼睛,春天里所有的花儿也比不过她的笑容甜美,然而她的眼睛里的风刀严霜,凌厉的连隐在暗处的曌源,亦能感觉到脊背上丝丝的凉意。
天君别过头去:“长乐仙子,当初匆忙成亲,不过是形势所迫,这么多年,我日日夜夜的想你念你,没有一时一刻忘了你。”
长乐仙子嗤笑道:“咤颙,当年也是在这个大殿,你也是这样说的,怎的三千年了,你太子公主也有了三个,说辞却还是一样?莫非对着你的天后,如此说惯了?谁不知道你夫妻恩爱,情谊绵长。”
天君道:“我三千年不纳妾,不过是为你罢了。”
长乐仙子纵声长笑:“咤颙,你三千年置我于不顾,如今还能面不改色的这般说辞,我真真是看低了你。倒是那快要死在男人女人肚皮上的漓霁,却养了一个有血性的儿子,敢为了两个女人反出弱水碧宫,相当年我为你与他虚与委蛇,想不到却害他不浅,如今我真真觉的对不住他。咤颙,你什么时候舍得了你的荣华富贵?从今后,请尊我一声长乐君上,我此次前来,并不是与你叙旧,我要拿回来,你们龙族欠我的,曌源的正妃一定要是我的侄女茜茜公主!”
天君道:“那漓霁终日耽于男欢女爱,还不是拜你所赐乐乐,你可知我思念你的心,更甚于他!”
长乐仙子冷笑一声,拂袖而去,大殿里门一声巨响,回荡在空荡荡的南苑里。
曌源形神俱散,在天庭里游荡的半宿,自出生来,一帆风顺,睇睨天下,何曾受过如此的打击,贤之也就罢了,情之一事,缘分使然,强求不得,谁知父君却也是这般不堪的一面,过往种种,更是窦疑丛生,曌源竟无端的生出了红尘无望的喟叹。
曌源只顾低头疾走,不料前面院门已关,抬头看时,黯然一笑,竟又到了“悠然南天苑”,待要举步离去,却见贤之房内灯烛未息,窗前人影绰绰,似是贤之,却不知他为谁深夜立中宵。
曌源翻墙而入,贤之已经打开了房门,道:“我闻到了龙诞香的味道,便知道是哥哥来了,伤势可已大好?”
曌源叹道:“是啊,龙诞香的味道,天庭龙族专用,可是我自小便不喜欢这种香味,用了千多年,竟也习惯了。今日放不下的,会否年深日久之后,便云淡风轻了呢?”
贤之道:“年深日久是怎样,我无从体会,可是凤舞离我而去,我是真真的放不下,哥哥,求之不得时,纵然心伤,还可无欲无求,得到复又失,却是锥心之痛了。”
曌源惊闻此事,问:“凤舞与你蜜里调油,为何要离你而去呢?”
待听到贤之叙完前因后果,刚刚生出来的一丝侥幸之火又被生生的浇熄了,不过是从一个女人手里到另一个女人手里,而且居然有了肌肤之亲,不知这七星海棠是何种神品,竟有如此之功效?
曌源暗恨丛生,罢罢罢,且随他去吧,自己隐忍至今,不过是但求他快乐罢了,谁知这呆子,竟如此的不省心。
曌源从怀中取出一方丝帛,交于贤之:“这是我新谱就的词曲,你既为情所困,不如寄情于音律来开解吧。”
曌源转身离去,情伤,这杯苦酒,原来竟是人人都要品的,如果能替贤之一并受了,那也是好的。
天庭里张灯结彩,热闹非凡,已是三千年没有过的盛事了。天君一向不喜奢华,大家借着为曌源选妃,为了不堕天庭的颜面,自是把压箱底的宝贝都拿出来了,一时间,竟有旧貌换新颜的感觉。
除了先行到来的狐族长长乐君上、茜茜公主、南蔚大人之外,麟趾族的漓霁君上,似乎并未受太子出走所扰,派了公主迷荼亲至天庭,连一向置身事外的蒹葭仙子也打发了生死之交洒家大人,携了她亲手调教多年的弟子娥慕前来,这些也就罢了,连三千年前几乎被狐族连根拔起的凤族也来了,来的是无人所知的神秘人物、新任的凤族君上欲醉,还带了据说是前任凤族君上的遗骨浅墨公主,对曌源正妃,亦是虎视眈眈。
当晚,天君设宴在凌霄宝殿,连贤之也接到了出席的知会。贤之一心与弦光大人练习曌源谱的新曲,本不欲前往,但想到凤舞对自己避之不见,今日晚宴,总算可以看一看她的身影了,不免心有期待。
贤之虽被排到了次席最尾,但得以见到凤舞,也算是了却一桩心愿,凤舞清减了许多,往日圆圆的脸蛋变尖了,头发竟又剪到了寸许长度,她丝毫不理会大殿上众人诧异的目光,指挥一众仙娥布菜,自是有条不紊,纹丝不乱。
贤之心里酸涩难当,精致的饭菜也味同嚼蜡,凤舞给他的菜中,再没有了牵挂的味道,她如今削发明志,是以再也不与自己和好了吗?
菜过三味,众人无不交口称赞,狐族南蔚大人道:“天庭龙族,果然不凡,连寻常果腹之物,皆来的如此精妙。久闻曌源太子,一口洞箫,神乎其技,不如可否有耳福一闻?”
贤之这才将眼睛从凤舞身上移开,注意到大殿的其他人,原来这就是众人口中曲贯天下的南蔚大人,但见她一身青衣,淡妆素裹,清雅动人,旁边坐的女子,却是明艳照人、不可方物,听左右议论方知是狐族的茜茜公主,却不见长长乐君上前来宴饮,侄女尚且如此妖娆、那一直担着八荒四合第一美人的长乐仙子,不知又要美到什么境界呢?自有三千年前见过的人感叹:“茜茜之美,可以形容,长乐仙子之美,则让人无词可用也!”贤之也不由的暗暗心惊,平日里,总觉得身边的一众女子已经很美了,然而今晚顺着这大厅一路看下来,竟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只有待依依长大成人,才可堪堪与之抗衡吧,不知那长乐君上,又要美到什么程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