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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五章 乖张 ...

  •   「为什么兴讼?」先生开口问。
      「死有不甘。沈先生,你见得应该不少。但凡这些死有不甘的。」
      「这位小爷,你范家名门望族,何苦执着?你是何等机敏聪慧之人,又何苦想不通?」沈先生接他的话说道,「若是知道不可行,那还偏要行?」
      「沈先生,我一向敬重您。《暌》乃乖离违合,这便是要我行啊。」
      「你可知我告诉他俩的,卦不准比准的多。测人间之事尚且如此,又何况是你等殊途之事?」
      「『昔神农氏之王天下也,画八卦以通鬼神之情,造耕种以省杀生之弊,宣药疗疾以拯夭伤之命。此三道者,历众圣而滋彰。』——我想,您必是了然的。」
      「能不能告诉沈某你为何离世?要告,可得有个由头。又要向谁告?」
      「阴间最大不过阎王,阴间的事当然向阎王寻告。我之死,枉死。你当知我阳寿几何的。」
      「当年看过你八字,有灾有难不假,但寿尚可。」
      「果然,枉死。」那厮摇摇头,「那一年七月,家中请来和尚唸经,放焰口,唸的是《救拔焰口饿鬼陀罗尼经》,法会开始前,经书已放在桌上,我看的忘神;法会开始,那经好像是从前知道的,我便随着师傅们读诵起来,随即仆地暴毙。」
      「这可能怪责他人?本来不是一般人能诵读的,通常家中也不宜供奉的经书。焰口法会上随便走动都有危险,你可知道,经文一起,地狱门开,众鬼皆出,要他们上路,你搅进去,又怎能怪责其他人?」
      「沈先生,我怪的不是人。我不知道便要我死,这是何道理?」
      「你逗留人间不是一年半载,可是桩桩件件都能讲得出道理?」
      「我便要这个理。哈哈,有劳,告辞。」深深一揖。
      礼毕,转身,又是扬长而去。三坛子杨梅脯趻踔相随,还有倒空的酒坛,一路蹦跶,就像群下课的孩子——所谓「打了先生好放学」,很有飞鸟出笼的意思。
      「古爻,那卦你怎么看?」先生问我。
      「《未济》卦中显出无风水,可能范家已败。又有两重火,分家之象。又《杂卦》云:『《暌》外也。《家人》,内也。』、『《归妹》,女之终也。《未济》男之穷也。』——范家出事了?」
      先生一如既往,不置可否。
      相对范家小爷的执着,我自愧不如。世间事,在我眼中,须是能糊涂就糊涂,含混成一团,滚过去,便得了。
      三天后,清晨,听到敲门声,是端午节在街上碰到找绳子的小孩儿。
      拿着玉削,说是哥哥让他送来的。我接过玉削,他就走了。
      卜圭听声也到我边上,我问:「你看得见吧?」
      「是。」
      「是人没错?」
      「是。」
      「那会和范家的爷有什么牵扯?」
      「范家那小祖宗,活着做人已然精灵古怪得没谱,死了,一心想着告阎王。那天端午,竟能出来,还能捏着青瓶的滴水檐,我猜,他可能学了什么方术——可能,包括役人。」
      「役人?」
      「他可能使了什么法子,借那孩子的手拿了玉削又送了回来。」
      「能这样?跟谁学的?」
      卜圭摇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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